36

謝夢涵就着朦胧的月光低下頭吻了一下劉越澤的額頭後轉身關上窗。

窗外下起了小雨，先是像毛毛細雨，後來下的跟黃豆大小一樣，不停地拍打着窗，聽的人喘不過氣來。

劉越澤靜靜地睡着。

謝夢涵坐在床邊上看了一會他的睡顏。

從前那麽糙的漢子，現在精致的像羊脂白玉一樣引人眼球。

卻已經不是她心中的男人。

她偶爾有時看着他發布出來的海報，都覺得他改變不止是氣質，其實還有神韻，覺得這個人或許已經不是她認識的劉越澤，而是另外一個人。

她猶豫了一秒。伸出手指尖碰了一下他的下巴，卻像燙到手一樣地縮回。

本來心底有些想要升起的火苗，忽地又被冷雨澆下。

感覺到心裏的波動，謝夢涵的神色愣了一下，又自嘲地笑了一下。

她坐了一會後，抱了一下自己的臂站起來走向門口，一打開門卻被蹲在門後面的老媽吓了一大跳。

看到女兒出來，王錦繡猶豫着要不要去問女兒，誰知謝夢涵已經很幹脆利落地回道：“不好意思，讓你失望了。什麽都沒有發生。”

“哦！”王錦繡可惜地把耳朵離開，走到她的身邊，壓低聲音說：““你就不能裝一下嗎？其實他現在挺好的。”

她不相信也不行，女兒的神色很平靜，半點激動都沒有。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本色出演就是你不對了。

王錦繡可惜地嘆了一口氣。

謝夢涵那裏看不出老媽心裏的可惜。

她壓低了聲音跟老媽說：“你覺着他現在好在哪裏？”

說出來太多了。“顏好，人好，身材也好，錢包更好。他待人也好，脾氣也好。”

謝夢涵點點頭。

王錦繡急了。“你都同意他現在比以前好了，為什麽還……”

“這樣的男人他沒好的時候，我們都沒有走到一起，何況他現在變好了。”謝夢涵斜睨她一眼後搖搖頭。“你覺得我很好嗎？”

王錦繡打量了女兒一下，本來想稱贊幾句的。

可是她實在不願意捂着良心說話。

“很多事情已經變了。”

那些年的沖動，那些年的熱情，那些年的熱鬧，可能現在還會在腦海裏回味，但是一直活在記憶裏的人就像美顏相機照出來的人一樣，都會自動美化，但是真實生活的人已經變了。

謝夢涵站直了身體。

她很現實，分別那麽多年，他的事業不同，站在他身邊的女人也已經不同。

以她現在的年紀也已經再傷不起一次動心動肺的傷害。

同樣的劉越澤也變了。他變得敏感而多情，這樣的男人，如果自己還是青春年少的人，還能用熱情融化他。

可是他現在需要的是很多的愛，更成熟的熱情，更柔情似水的溫柔。可以讓他沒有後顧之憂，能讓他依戀依偎。

謝夢涵沒那個運氣讓自己保持以前的不顧一切，甚到有時候兩個人在客廳坐着的時候，她都覺得空氣流動的都是尴尬的氣氛。

有時間，她情願一個人靜靜的呆着，上網或者是一個人在胡思亂想，最可怕的是，她不止對劉越澤會這樣，她對其它人也一樣。

她好像對什麽都不感興趣，也不喜歡熱鬧。

有時候面對別人的時候，臉上雖然撐着笑，心裏卻巴不得別人快點離開。

網上有人給類似謝夢涵的這種起了一個名字：愛無能。

這種人外面軟綿綿的，其實心裏包了一塊石頭。

需要人慢慢地去融化。

所以或許有人會重新燃起這類人的愛情，但是不可能發生同樣缺愛的人身上。

她和劉越澤都同樣等着別人來救贖。

“媽，我和泥泥先走。”

沒希望的事情不要做，也不要一條路走下去。

謝夢涵絲毫不懷疑，跟着劉越澤，哪怕他以後可能不會再愛自己，但也不會虧待自己，自己的前途會是光明，那曾經也是自己有一度覺得是最好的出路。

但是人生就是那麽的艹/蛋，她到了一定年紀後，愛的居然不是在人世間屹立不倒的金錢，而是擔心自己心中的空洞會越來越大。

那麽多年，自己恨過劉越澤，也愛過劉越澤。

他在自己的記憶裏占據了大半壁的江山。

這些痕跡都曾經提示過她也熱血沖動過，沒有像現在活得那麽麻木。

她不想，自己走到人生盡頭時，只有鋪滿鮮花錦繡的床單，而心中卻雪洞洞像白活在這世上一樣，

所以她不想為了一絲絲的可能去破壞自己可以銘記的記憶。

王錦繡沒有馬上回答女兒。

夏天的雨來得快，去的也快，酒店公寓窗外的樓下重新熱鬧了起來，那是一群穿着各式戲裝的人，他們把人生寄托在一段段扮演別人人生的舞臺上，璀璨的霓虹照在他們的臉上，給他們的打上了假相的柔光，

也許有一瞬間他們會在路上或者是在屏幕上讓某個人驚豔，可是大部分都會黯淡的收場。

謝夢涵沒有打算讓老媽有緩沖的時間。“他有未婚妻，雖然對外說只是名義上的，但是他已經那麽讨厭了，他還是沒有解除婚約，因為他人生最重要的已經不是感情而是事業。而我雖然口口聲聲說不會再見他，現在卻因為這因為那的在這裏蹭他光的拍戲，住他的地方。媽，你覺不覺得我們好假？我們是奔着少年時最真的那段時光在一起的，但是現實中我們都已經變成了虛僞的人。”

她也不想日子久了，心裏對劉越澤連個遺憾的感覺都沒有。

她已經學會誠實面對的自己的內心。

謝夢涵正要擡腿走的時候，王錦繡惡狠狠地開口了：“回去吧！要回快回，就明天最早的飛機吧！能訂就訂，訂不了，就改為火車汽車。對了，我還要留在這裏，打擾了別人那麽久，總要有人要留下來跟劉越澤說清楚。”

有些東西是注定，當初自己不肯讓他們在一起，他們還是在一起，但是現在自己想讓他們在一起，他們卻沒有在一起。

有時候有些事情真是天注定的。

謝夢涵那天晚上沒有洗澡，自己下了樓。

看着女兒下樓，王錦繡嘀咕了一聲。“真不知道你的腦袋想什麽。”

謝夢涵沒有理會她的話，到了街上。下過雨的空氣帶着一股子的冷肅。

她沿着街往影視城的方向走，旁邊還是汽車高樓大廈，前面卻是仿古建築綿延不斷的樓閣。

看着很近，卻離得很遠。

她擡頭打了一輛三輪車去了影視城裏。

影視城裏燈火通明。

有無數跑龍套的人在等着上戲的空間坐在臺階上或石椅上打牌聊天。

她逆着光行走，不少大牌的演員正坐在專屬的椅子上，有專人站在旁邊伺候她，手一動，水果就端了過去，嘴一歪，馬上有人貼心地把吸管放至她的唇邊。

呼了口氣，電池風扇馬上駕到。

有不少配角和小角色用羨慕的眼光看着大牌演員現在所享受的待遇。

她們心裏在想着只要有機會，她們也想飛上枝頭，成為萬衆矚目的焦點。

代價是什麽，她們不在乎。

謝夢涵卻在乎。

裏面的景像越是繁華，她的臉卻越平靜。

她走累了坐在一家奶茶店裏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外面匆匆的人群。

那時候，劉越澤也是其中一個人吧！

奶茶店的外賣生意很好。

但是坐在店裏的卻始終只有謝夢涵一個人。

旁邊的零食店生意也很好，有不少挑選零食的人在那裏很大聲的說話。

“要趕夜戲，備多點肉幹。”

“不行！我怕胖。”

“我更怕餓。”

謝夢涵捏了一會奶茶的吸管後站了起來去了櫃臺結帳，轉身去了零食店。

不久，她大包小包地拎着零食出來。

回去後。

一大的零食都留在客廳裏，她拿了幹淨地衣服進了浴室洗澡。

脫衣服的時候，手機傳來了震動，上面顯示，她訂的機票已經生效，最早的一班飛機，06：30，等于她淩晨四點就要出發去機場。

泥泥在睡夢中被他大姑打抱抱去了坐車。

王錦繡拿着她放在桌上的零食追出去。“你又漏拿東西了。”

“是給劉越澤的。”背着背包的謝夢涵盡量以平淡的語氣說出來。“你看他拍戲多辛苦，備點食食比較方便。”

王錦繡瞪她一眼：“你又多此一舉幹嗎？他身邊助理和經紀人都在呢，只要他擡擡嘴，別人就能送到他的嘴邊去。”

“他們是他們，我是我，我和他就算沒有愛情，還是有友情。”謝夢涵看了一眼劉越澤的房間門口。“媽，你也別留太久了。”

她說完後抱着泥泥頭也不回地進入了濃重的夜色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