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真相（十一）

衆所周知，超人的魔抗就和他的閃避點一樣悲傷。不過超人不閃避是為了保護身後的人，畢竟他被擊中可能沒有大礙，但如果像蝙蝠俠一類的隊友被擊中很可能就沒命了……呃，雖然蝙蝠俠的閃避值是點滿的。

所以，對魔法一點辦法都沒有的超人從宇宙回來，幾乎是崩潰地看着韋恩莊園被魔法陣覆蓋起來。他試圖硬闖過去，卻被魔法擊開。摔在地上的超人很快就恢複飛了起來，卻只能束手無策地繞着莊園一圈又一圈地飛。

要是這個時候，有聯盟的魔法師們在就好了。莊園裏面一定是出了什麽大事，否則安德莉亞本來就在裏面待着，不可能讓其他法師控制住韋恩莊園。

這很有可能只是歷史的軌跡，但問題是……布魯斯他在裏面啊啊啊！超人正在頭疼的時候，突然感覺到什麽地擡頭，只看見半空中又出現了一個時空之眼。比他們在自己時代看見的要小一號，但是很嚣張地停留在莊園上空，注視着下面的土地，眼神中甚至流露出一點看好戲的意味。超人恍然明白了什麽，他警惕地看着上空的眼睛，卻沒有辦法。

裘渺不是人也不是妖，但她愛上過一個人，并不是愛得死去活來，只不過是八尾貓年幼時的一點心動，畢竟她那時還太小了。那還是很久以前，和所有的東方古代話本一樣，八尾貓化作少女愛上了一個才子。不不不，并不是辜負真愛的故事。事實上，那書生當上了禦史大夫後，就娶了裘渺當禦史夫人。

八尾貓不懂人類的心思，就像當時裘渺不明白禦史為何要這麽在乎家國天下。在她看來，王朝更替是很正常的事情，就像他們當年從部落裏選舉最強大的人做首領一樣，現在不過是稍微大一點的部落選取另一個人做首領，沒什麽差別。

那位禦史性格孤傲，為人太獨，脾氣古怪，彈劾別人毫不留情。這種人如果不是在太平盛世，皇帝如果不是有着寬廣如大海的胸懷，那麽肯定會死得很慘很慘。

于是他死了，被自己的“朋友”陷害死了，全家都被推上刑場。那朋友卻暗中把裘渺從監獄裏換出來，理由是喜歡裘渺多年，當年就想娶她來着。

那朋友甚至知道裘渺不是人類，不知道從哪裏請來的大妖把她身為八尾貓的能力全部封印住。從此把裘渺困在身邊，沒有虐待她和強迫她，卻也沒有自由星際寫手。

後來過了十年，那個苦逼又昏庸的王朝就被滅了。大軍攻城的那天，朋友為救裘渺而死，可是封印卻沒能解開。據說那日滿城嚎哭鮮血，猶如人間地獄，朋友和他所剩無幾的手下護着她往郊外山上走，那裏住着幾名妖怪。

結果半路上隊伍被攔殺，朋友為了救裘渺而氣息奄奄，渾身是血。裘渺沒有力量，苦求山上的大妖能出手幫忙，哪怕不救他們，幫忙把封印解開些也好。

可惜大妖明哲保身，眼睜睜地看着那隊人死絕，而裘渺被士兵帶走。沒有能力的八尾貓不過是個不老不死、手無縛雞之力的漂亮女人。她既然怎麽都死不掉，那肯定挺招人眼球的。那個時候沒有做實驗這種說法，但八尾貓卻仍受到了嚴重的傷害。

等城內局勢動蕩，她逃出來的一路上都看盡人間冷暖和妖族的冷酷無情。這世界上沒人比八尾貓一族更清楚，妖族想要飛升仙界是在做夢。八尾貓除非自絕，否則永生不死卻永不能飛升，這對裘渺來說是個詛咒。

後來八尾貓解除了封印，恢複了力量和與天同壽的壽命。當有了無盡的時間，這個世界上就沒有做不到的事情了，只是時間長短而已。她為何而活着，她的丈夫為何而甘願死去，那朋友又為何做出這種事，那些人和妖又在凡塵俗世中苦苦掙紮着什麽？

傷害別人，被人傷害，如此反複，如此苦楚，如此……無聊。

八尾貓從前不懂家國天下到底有什麽意思，對她來說，人就是人，哪裏分是哪一國的人。妖族苦心修煉為了飛升，卻不過是大夢一場。這世間就是一片苦海，人心妖心，不變的都是痛苦，都是掙紮。

她不明白活着的意思，不明白人類和妖族苦苦活着的意義。直到歲月流逝，她有一天在夢中回憶起丈夫曾經對她說的話。那人長身如玉，身形消瘦卻猶如傲竹，他站在院子裏的梅林前。那時是走親訪友的日子，他卻少有朋友，也沒人能懂他如此孤傲難以接近，到底在求些什麽。裘渺記得那人看着一樹梅花說：君子坦蕩，無愧于心，孤如何，獨又如何？只求天清地寧，四海升平。

大概人類一直想要的，就是這個吧。可是從古至今，誰都沒能做到這個。八尾貓想人類靠自己是做不到的，既然如此，她可以幫他們做到。

這個世界上将再沒有痛苦，再沒有無辜者受罪，再沒有分別和怨怼，從此人間即仙境。

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變态。毫無疑問，八尾貓是個至今都沒長大，卻又太過強大的孩子，受過刺激之後，在漫長的時間中就這麽扭曲變态了。

“我不明白這些，人類的事情我永遠也搞不明白。”安德莉亞聽完之後，想了半天才說道，“你也弄不明白，你不是人也不是妖，你不知道他們是否真的要你幫忙。”

“好人總是死的多，不開心的也多，人間苦海我也嘗過，只是想結束這一切。”八尾貓平靜地說道。她活了太長的歲月，心性卻始終沒真正長大過。

“你只是想結束自己的一切，卻又不甘心這麽死去。”狐蝠敏銳地說道，“不僅為你自己不甘心，也為那些人不甘心。你想問的是，為什麽痛苦的總是你？為什麽你那麽痛苦，為什麽你看見他們也那麽痛苦，卻每個人都任由世界繼續這樣。”

“你覺得他們無能為力，所以你要幫助他們，不覺得太過自大了點嗎？”

狐蝠的話讓八尾貓眯了眯漂亮的一雙貓眼，她剛想說什麽，就仿佛感覺到了什麽一樣扭頭重生之撞婚。安德莉亞感到緊張，她的孩子還在這裏，不知生死。以裘渺的瘋狂，恐怕連半妖都難以幸免于難，那只貓根本就是有厭世又自毀的傾向，卻又不甘心一個人去死。

裘渺因為一些動靜離開了。沒過多久，一個熟悉的小腦袋就探了出來，看到旁邊沒有人看着後，就立刻跑到魔法陣旁邊，卻被安德莉亞喊停。

這個魔法陣是用來對付大妖的，而亨利的血液中有妖族血統，雖然沒有覺醒，但天知道會不會對的孩子産生任何影響？

“媽媽。”亨利被布魯斯拖着往後靠，卻滿眼都是他母親。

安德莉亞狐疑地看了看兒子身後籠罩在一身黑色鬥篷下的男人，後者明顯不想讓她看見長相，他來得太巧合了。不過現在這種處境，就算安德莉亞想做些什麽都做不到。拜托，她現在就是一只巴掌大的蝙蝠好嘛。

“亨利，你還好嗎？”狐蝠溫柔地問道。

“媽媽，我要把你救出來。”深藍色的眼眸盯着虛弱的妖族，男孩伸出一只手，卻被布魯斯按住往後拖，安德莉亞感激地對他點點頭。

“聽我說，亨利，我會沒事的，我是精靈你記得嗎？”狐蝠圓溜溜的黑眼睛此刻卻含着無限的暖意和安慰，不像一只動物能表現出來的，“你是個男子漢，還記得爸爸臨走前和你說的嗎？”

“我記得，他讓我照顧好你。”亨利乖巧地回答。

“不是這個，我難道不能照顧自己嗎？本座活了幾百年，和你爸爸在一起就連十年都不到，難道沒見到他之前，本座都是靠別人保護長大的？也太小看我們大妖了，她真的以為我就是普通莊園女主人？”狐蝠咧開嘴露出尖牙。

安德莉亞一向性格溫順，不會随便傷害別人，但她畢竟是大妖。沒點本事能平安修煉到現在，沒點見識膽量能稱自己為大妖？

“聽我說，亨利。盧卡斯走了，你就是韋恩家唯一的男主人，這個莊園和這裏的奴仆都是屬于你的。無論按照道理還是法律，沒人能就這麽闖進韋恩莊園，奪走屬于你的東西。這麽做的人就是強盜！而亨利，我需要你像個男人一樣地站出來，帶着大家抵抗強盜，守護莊園。”

“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麽做，媽媽。”亨利只有八歲，你能指望一個孩子能怎麽反應。遇到這樣的事情，他還能夠不吓到哭出來，已經足夠布魯斯驚訝的了。

“你祖父離開歐洲時候，帶了一把騎士劍，是韋恩祖先的東西。你知道盧卡斯把它放在哪裏的，先把它拿過來，我再告訴你怎麽辦。”狐蝠說道。

男孩咬住嘴唇，點點頭看上去有些委屈，他剛看向布魯斯，就聽到安德莉亞又說道：“那條路上沒有敵人，你一個人去，我有話要和他說。”

确實沒有敵人，安德莉亞這邊是防守最嚴，但在內部卻是最松的地方。大概是因為八尾貓自己就在這裏，所以才沒有多派人守着。

布魯斯對亨利點點頭，後者忍着害怕和難過，獨自去收藏室拿騎士劍了。

房間裏恢複了一片寧靜，魔法陣發出明亮卻不詳的光芒。氣氛略有些尴尬，但狐蝠只是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而站在魔法陣外的男人也只是看着。

“你快撐不住了。”布魯斯先開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