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那個如水般的女人
商隊的到來,引來了部落裏的頭人祭師還有貴族們。
這些貴族們對于中原商人地态度顯然要好很多。據說莴伯萬部的首領莴伯萬深知通商的重要性,所以周邊對各部族發話,嚴禁他們騷擾進入草原地商隊,甚至在某些危險地帶,還要負責出動族中精銳,為這些商隊保駕護航。
也正因是莴伯萬的保護,隋國的商人都十分喜歡在莴伯萬部進行交易,給莴伯萬部的商品的價格也比其他部落低上好幾倍,莴伯萬部也因為這些商人的格外眷顧而變得更加繁榮,周邊的部落更加不敢招惹莴伯萬部,祁連山以北如今可以說是以莴伯萬部為尊,東胡大汗的命令若想在祁連山以北通行,據說也許莴伯萬的點頭。
若不是此次南下攻打秦國讓莴伯萬部損失慘重,恐怕此時的莴伯萬部還要繁華上數倍。
“這是很長遠地一個安排。”贏玄也暗自佩服莴伯萬的決策。
他清楚,雖然如今的商隊賣的只是一些奢侈品,但無商不活,只要保證了草原上地商路暢通,誰知道隋國的商人們,會不會因為利益,而偷偷摸摸地不顧隋國禁令,暗中向草原輸入生活及軍事物資。
長此以往,莴伯萬部額力量便會一天比一天更強大。
莴伯萬部的少女們,在北海畔洗着陶罐用具,微風出來,水波蕩漾,少女的芬芳在空氣中飄蕩。
莴伯萬部的兒郎将這行辛苦地中原商人,領到專門帳蓬之中,讓他們稍事休息,很誠懇地說道,再過一些時間,首領會親自設宴款待這些貴客。
略用了些吃食,贏玄揉揉肚子,走出了帳蓬,走到了綿延的草甸之上,眯眼看着四周地景致。
他現在地身份是商人,除了莴伯萬的首領帳篷附近不能窺探之外,其他地方中原商人都可以閑逛。說起莴伯萬部,可以說與贏玄有着一段不得不說的因緣,因為當初贏玄就是被莴伯萬部俘虜,也就是在莴伯萬部的大營之中,贏玄遇到了喬憐雪,後來被烏太圖買走,所以,贏玄對于這些莴伯萬部的人沒有多少好感,但既然來了,自然要多觀察觀察。
“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
低字剛出口,一雙大手便搭上了贏玄的肩膀,贏玄回頭望去,只見一個年輕人微笑着站在自己的身後。
“真是讓我好找啊。”皇普俊微笑着,看着眼前這個年紀與自己相仿的男人,深入草原數月,終于讓他找到這個人。
贏玄微楞,随即展顏一笑:“皇普兄,多日不見,別來無恙啊。”
人生有三大快事,分別是久旱逢甘露,金榜題名時,還有一個便是他鄉遇故知,贏玄與皇普俊雖然僅僅一面之緣,也談不上什麽知己朋友,但是兩人給彼此留下的印象都非常深刻,此時再相見,自然是奉外親熱。
“皇普兄怎麽來東胡了?令妹可還好?”贏玄微笑着,笑得很認真,笑得很舒心。
“在下正是為——”皇普俊環顧了下四周,确定沒有人注意之後,才将頭靠近贏玄的耳邊輕聲道:“為殿下而來。”
最後的五個字,頓時讓贏玄一驚,有些詫異的望向了皇普俊,但很快,贏玄臉上的詫異便變成了欣喜。
贏玄知道,知道自己的身份卻又認識皇普俊的人只有兩個,一個便是曹回曹二公子,但他恨不得自己早點死,自然是不會專門請皇普俊來尋找自己,而且他也請不動皇普俊。
那麽,便只剩下一個人,那便是劉忠劉公公了,這個一直跟随在劉妃身邊的老太監就猶如他的名字一般,忠心耿耿,定然是他找到皇普俊來尋找自己。
很快,贏玄的猜想也得到皇普俊的證實。原來,石頭城城破之後,贏玄生死不明的情況很快被襄陽太守虞世南所證實,他也第一時間上書給了延平皇,并将此事暗中壓了下去,不管是出于對當時局勢的考慮還是對贏玄安全的考慮,此時絕對是萬萬不能曝光的,因此也不能大張旗鼓的尋找贏玄,所以一切都只能在暗地裏進行。
虞世南的手下在石頭城附近搜尋個把月之後便放棄了,然而這種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情況又如何能讓劉妃這個生為母親的女人放心呢,于是便有了劉忠清皇普俊出山,就有了皇普俊與贏玄的相遇。
此次兩人的相遇,皇普俊不僅僅給贏玄帶來了劉妃的關切,同時也給他帶來了無數的最新訊息。
蜀國與秦國和解,大批的糧食物資運入了秦國,随後隋國又和秦國正式達成了攻守盟約,隋國正式出兵,中原三國合力,在今年開春之後,東胡節節敗退,此時雙方已經陷入僵持階段,但東胡敗績以現,恐怕很快便會撤回東胡了。
贏玄和皇普俊二人在帳蓬裏說着話,不知不覺便到了太陽斜照草甸之時,贏玄已經将自己在東胡這段時間裏中原發生的事情了解的七七八八了,除去東胡敗退的消息,最讓贏玄激動的恐怕就是朱大赤等人依然生還,此時正在附近部落游走搜尋自己的消息了。
此時,莴伯萬請商人的晚宴即将到來,一名胡人裏的通譯角色進入了營帳恭敬請諸人前去赴宴。
各個帳蓬裏地商人們,紛紛走了出來。此時雖然沒有帶着貨物。但看他們的懷中鼓鼓的,應該是揣着獻給莴伯萬地貴重禮物。
贏玄此時的身份也是一名商人,于是他帶着皇普俊走在衆人地最後,絲毫不引人注意地向着莴伯萬的大帳前進。
莴伯萬的大帳是整個營地最大地帳蓬,一只代表着莴伯萬身份的王旗高高聳立,标示着裏面人的尊貴身份和強大的力量。
進入大帳後才發現,這頂帳蓬已經不像是帳蓬,而像是一個式樣獨特地宮殿,高高在上地頂蓬用塗料繪着奇怪地圖案,雲中有仙女在飛舞,流筆異彩,讓贏玄頓生幾絲熟悉的怪異感覺,像是在哪裏見過一般。
贏玄與皇普俊挑了一個靠近門口的位置坐下,顯得十分的低調。而作為這片草原地主人,莴伯萬則是坐在最深處地主位上。
帳內一片昏暗,贏玄的位子看不清莴伯萬的面容。贏玄眯着眼睛,在盡量不引人注意地情況下偷偷的往那裏盯了一眼,但卻也只能約摸看清了那是個三十多歲地中年人。
但贏玄的眼睛在盯了一眼之後便再也無法移開了,因為在這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的身邊,還坐着一個女人,雖然她用面紗遮着臉,但贏玄卻還是一眼便認出了她,她便是,悄悄出走的喬憐雪。
這個答謝宴會終究只是個答謝宴會,沒有什麽敏感的詞彙也沒有什麽敏感的話題,吃着羊肉,喝着馬奶酒,看着充滿了健康地美感的胡族婢女,還有聽着商人們地歌功頌德與左右大當戶熱情的敬酒詞,這宴會過得也十分的簡單快速。但對于贏玄來說,這絕對是一個漫長的等待。
一場大宴結束,不知多少商人都被東胡人灌醉,被殷切的胡女請進了帷帳之中,幾場纏綿,幾場恩愛,在幾處上演。
待贏玄和皇普俊回到營帳便立刻将燈熄滅,皇普俊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不知道為何,今日他的心緒總是有些不寧,于是他騰的一聲地坐了起來,一回頭,卻看見了贏玄那雙明亮的眼睛,像狼一樣地眼神,不由心頭一凜。
當初在西京之時,皇普俊也看過贏玄的眼神,當時是十分的溫柔清冽,但今日卻——,不知道是不是草原上的如刀秋風,讓贏玄心裏多了某些厲狠的東西。
贏玄走出帳蓬,趁着黑夜的掩護,穿過了商人的營帳。
此時,黑色的夜空中,繁星美麗的令人心悸,淡銀的光芒,灑耀在草甸之上,猶如一片銀裝。
草兒綿綿,風兒輕輕,似與睡夢中的人輕語。無數的帳蓬從中間那頂巨大帳篷往外鋪開,往着草原深處鋪開,隐隐與天穹上的星辰相映。
大多的牧民帳蓬是黑靜一片,沐浴在星光之中,唯獨中間的那頂最大的帳篷和旁邊的一點小帳篷還亮着燈。
年近五十的莴伯萬仍然老當益壯,深夜之中,仍然一身薄氅,他走出小帳蓬後,回頭微微欠身一禮,看他地神情,似乎并不願意就此離開。
贏玄靜靜的站在黑影之中,唇角露出一絲譏諷的冷笑。他沒有再前進,靜靜的站了一會兒後,又轉身引入了黑暗之中。
商隊要在莴伯萬的營地要停留幾天,而這幾天贏玄每天都在營地之中散步,穿梭在各個營帳之間,他的膚色在來東胡之後雖然略有些變化,但是不變的是那張依舊英俊地臉龐。當他在莴伯萬的營地附近地草甸上散步時,總能迎接到無數雙熾烈而火熱地目光。
東胡的女子雖然不像中原人诋毀的那樣開放,但她們對于感情和美男子地态度。絕對要熱烈地多。贏玄那藏在衣衫下地肌肉偶在草原的微風下若隐若現,那些東胡的女子的熱情就變成了秋天裏的一把火。
但這無數把熱情的大火沒能将贏玄吞噬,贏玄亦如既往的在營地裏溜達着,是不是的在那頂小帳篷前游走着。
經過幾夜的觀察,贏玄發現莴伯萬不是每天都會離開自己的王帳,但只要離開王帳他必然會去那個小帳蓬,而且每一都會呆上很長一段時間。贏玄每夜都等到莴伯萬離去才回帳休息,只不過每一次回帳,他的眼中寒光便會更甚一分。
白日裏,贏玄一如既往的在小帳之前徘徊,到了深夜便隐入黑影之中,直到第七日之後,從小帳之中走出了以為端着羊奶罐的女子,她站在帳蓬外,輕輕地擱下陶甕,發了一會兒呆,然後将沾着奶水的手掌,在一帕上抹了抹,她一擡頭,卻望見散着步的贏玄,又發了一會兒呆,随後又匆忙跑回了營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