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夜鬥神夜鬥神, 請幫我殺了我的仇人吧，我将成為您的信徒。”

漆黑的房間裏, 男子朝着不知名的神明祈求道, 沒有神社只需要一點點供奉, 但他們都知道這個禍津神一定會來到。

除了他們這樣滿心黑沼的人, 也沒有人會再記得他的名諱。

“你的願望, 我确确實實聽見了。”房間裏唯一的一支蠟燭被點燃，以怨恨和殺戮為生的神明就接下了他的願望。

“夜鬥，我們又要去殺人了。”緋跟在夜鬥身後, 語氣輕快地說着。

“啊。”

罪歌什麽時候才能帶他離開這裏呢？

她再不來，可能就要忘記自己了。

神明會忘記神明嗎？夜鬥有些不确定。

不過他一定、一定會一直記得罪歌的。

————

“罪—歌——”夜鬥雙手攏成一個喇叭狀，在罪歌耳邊大聲叫她。

“砰！”罪歌的兩個守護靈出來把他丢到房間外面, 撸起白衣的長袖就要去打他。

“別管他了, 我已經醒了。”罪歌出聲阻止守護靈們的下一步打擊，被夜鬥這樣吵醒，她已經全無睡意了。

她晚上沒睡好，做了一個噩夢半夜驚醒, 勉勉強強到天亮之前又睡着，現在被夜鬥這樣吵醒, 也不怪守護靈會暴力對待夜鬥。

不過現在她已經完全記不清自己夢到什麽了。

“夜鬥, 有什麽事？”

罪歌看了一眼房間裏的時鐘，現在才早上七點，她打了個哈欠，面無表情的看着夜鬥。

“是這樣, 雖然罪歌不知道，但我們已經認識了幾百年了哦，要不要一起去河豚君樂園玩呢？”

夜鬥掏出一張河豚君樂園的海報，絕對不承認他只是想去玩而已。

“不行。”罪歌擺了擺手直接拒絕了他。

“為什麽！”

“之前小福和大黑的幫忙，可不是免費的。”

罪歌說的是雪音妖化的時候，小福和大黑幫了很大的忙。事後提出一百萬的委托金，不過和他們的幫助來說，這筆錢真的很劃算了。

“難道你要日和一個人出錢嗎？”

夜鬥和雪音是被日和帶到小福這的，所以小福是找日和要的委托金。

但是夜鬥要是臭不要臉不肯付錢的話，罪歌絕對會幫日和替天行道。

“哈哈，我只是一個提議啦，一會兒我和雪音就去工作了哦。”

夜鬥幹笑着，他知道罪歌絕對沒有在和他開玩笑，退了兩步就要幫她關上門，好讓自己逃跑。

“你等等，今天我和你一起去。”

罪歌按住了額頭，半夜驚醒後她就開始隐約頭痛，這樣不詳的征兆讓她有些不放心夜鬥出門。

“沒事啦沒事啦，我會好好工作的。”

夜鬥終于退到了門外，以為罪歌是怕他偷懶，趕緊揮揮手把門一關就逃之夭夭。

“罪歌，我們要跟着他嗎？”

守護靈有些不情願地問道，他們也不是很想跟着一個幫人清理浴室的神明。

“沒關系，好歹他也做了那麽多年神明了。”

罪歌搖搖頭，把那點不安甩出去，今天她的主要打算還是在日和身上。

她覺得自己摸到一些關于死靈和生靈的邊界，也許她之前要讓守護靈得到人世的存在感并不是妄想。

将自己打理好後，罪歌幫大黑做了些店裏的工作，他們的店還要煮關東煮之類的熟食，罪歌閑着沒事，正好在大黑忙其他事情的時候調一下味。

“罪歌，其實我一直想問。”

大黑看了看在房間裏看電視的小福，雪音也匆匆跟着夜鬥出門了，他才猶豫着開口。

“？”罪歌正在用勺子攪拌湯汁，有些不解的看向大黑。

“之前我說你不像神明，但現在你已經具備神明的氣息了。”

大黑的話讓罪歌放下了手中的勺子，兩個人的神态都出奇的嚴肅。

“給你的手劄，是從前的委托人的報酬，小福斷定這些手劄具有大價值，所以才收了下來。”

大黑有些愧疚于他們所給的修行手劄。

“但我們卻沒有詳細研究裏面的內容。”

“放心吧，術士的手劄成不了神明的。”

罪歌寬慰他，她已經意識到問題來源于自己本身，修行只不過加快了這個過程罷了。

“你要是有空，可以去找毘沙門天大人，她應該也知道一些關于你的事。”

大黑這樣建議道，他是真的沒聽過罪歌的名諱，這有些不合常理。

“沒關系，我總會知道一切的。”

罪歌感激的對大黑笑了一下，她明白他的好意。

但修行之後，她的感知更加強烈，她預知到自己不久以後就要離開這個世界。

晚上

罪歌結束對日和的又一日觀察，瞬移回小福這邊，卻看到小福和大黑同時看向遠處的天空。

她順着他們的視線看去，天上一片黑色的時化之氣。

“夜鬥。”

罪歌仔細感應了一下，确定了時化發生的來源中，有夜鬥的氣息。

和此前的每次感應都不一樣的，夜鬥的氣息完全夾雜在時化之中，随着越來越濃重的郁氣向四周擴散。

罪歌有些擔心夜鬥，不知道其他神明會不會同樣感受到，這可能導致夜鬥風評被害。

但他們現在只能等夜鬥回來再說。

第二天一早，大黑就在門口撿到了滿臉疲憊的夜鬥和雪音，一手一個把他們拎進來。

夜鬥一副要死了的表情，雪音也已經困到睜不開眼睛，大黑只好先放過他們，讓他們先去睡覺。

“嗚嗚，一會兒毘沙門又要叫神器找上門了。”小福哭喪着臉趴在罪歌背上。

“？”

“我家主人有打開風穴的能力，一旦發生這種異常時化，負責的神明就會來詢問。”

大黑撓了撓頭，已經要準備去泡茶了。

不多時，正如大黑所料的，有神器來訪，還是罪歌見過的，之前幫忙的兆麻。

“小福大人、罪歌大人。”

兆麻一進來就恭敬的對着他們鞠了一躬，讓罪歌依舊無所适從。

“我去外面等你們吧。”

罪歌這樣說道，正好她可以幫夜鬥演算一下。

“等……”

兆麻開口想說什麽，又強行止住，他覺得威娜應該不會吓到罪歌神的。

罪歌坐在庭院裏，她正要深吸一口新鮮空氣，就感受到身邊突然多了一個人。

她急忙閃身，能這樣無聲無息靠近她的，必定實力不弱于她。

“罪歌。”

來人從背後環住罪歌，罪歌只能看到幾縷金色的長發，她從側面看去，發現她是一個美麗的女性。

“你是誰？”

罪歌瞬移離開她的懷抱，有些疑惑，看來又是自己以前認識的人。

“威娜。”

自稱威娜的女子又追上來，親昵的握住了罪歌的手。

“啊，你好。”

罪歌掙開她的手，和她拉開距離才勉強對她鞠了一躬，這樣一見面就如此熱情，同樣讓罪歌覺得不适應。

“喂，毘沙門，離罪歌遠一點啊。”

夜鬥站在二樓的窗戶邊上，有罪歌在他也不怕毘沙門的追殺，直接丢了一個枕頭下來。

“夜鬥!去死吧!”

威娜直接掏出神器刈巴，沖着夜鬥開了一槍。

“哇啊!!”

夜鬥趕緊躲到房間裏，從樓梯上匆匆下來，順便把雪音叫了起來。

“毘沙門天!你這個癡女!”

他一下來就先把罪歌拉到身後完全擋住，氣勢洶洶地責罵威娜。

“啊？難道你要罪歌繼續和你寄人籬下嗎？區區一個只會引起時化的禍津神。”

威娜唇角一勾，很是瞧不上眼這個到處借住的神明。

而且，雖然她讓兆麻來找小福詢問異常風穴的事，但她早就感應到夜鬥的氣息。

“禍津神？”罪歌覺得這個名稱十分熟悉，她不由看向了威娜。

“蠃蚌，是你以前夥伴的名字吧？”

威娜把自己調查的結果說了出來，“明明只是一個被遺忘幾百年的小神，為什麽現在會出現呢？”

夜鬥緊抿着嘴，不去回應威娜的話。他當然知道是怎麽回事，但是這些不能在罪歌面前說。

昨天他和蠃蚌打了一架，才引起的時化，但蠃蚌是因為頭上的面具才能重新存活于世的。

而蠃蚌頭上的面具，是罪歌做的。

“毘沙門天，你的話說夠了吧？”夜鬥滿臉不耐煩，他不能讓罪歌感應到他的真實情緒，“黃泉跑出來的妖怪，你都解決了嗎？”

“你還有臉說。”

威娜狠狠瞪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背後一臉深思的罪歌，最後還是直接回了高天原。

夜鬥看到毘沙門終于離開，頓時松了一口氣，整個人都放松下來。

他還真的有點害怕毘沙門當場砍了他。

“夜鬥，怎麽回事。”罪歌陰測測的叫住了他，她現在很想知道夜鬥的事情了。

“罪歌哇，放心啦，我一定會解決好所有事情的。”夜鬥弓着腰趴在罪歌肩膀上，意圖糊弄過去。

“這幾天，我會一直跟着你。”

罪歌撇了他一眼，要是他不願說的話，她也沒有辦法。

“嗯嗯。”夜鬥一臉乖巧的點點頭，不敢有半分怨言。

這樣幾天以來，夜鬥都沒什麽事情發生，罪歌由此放松了對他的監管，又開始繼續跟着日和。

罪歌已經開始思考借用器物來幫助守護靈接觸現世的可能性。

這天晚上，罪歌把所有守護靈都叫了回來，包括最開始說要去打工的兩只。

罪歌也是這才知道，他們在外面做了好事，由于他們是自己的守護靈，所以功勞全都歸在她身上。

也許是有人供奉了她，她才突然有了神明的氣息。

又想通一個疑點，罪歌輕松了許多，她掏出制作器物的工具，今天她決定放手嘗試制作幫助守護靈結出真身的面具。

不是存在感極低的，而是真真切切如同人類那般的實體。

罪歌在調配制作面具的材料，守在門外的守護靈突然進來。

“罪歌，夜鬥帶着雪音出門了。”

罪歌的手抖了一下，她早就猜到夜鬥只是在裝乖。

“不管他，好歹也是神明了。”

她又把所有注意力放在制作面具的過程上。

罪歌想了想，自己做的面具絕對不要和之前的狼妖一樣，要一眼就看出和他們的分別。

于是她把面具做成略微三角形的形狀，戴的時候可以把它別到臉側，也不會被面具的弧度硌到顴骨。

至于面具上面的圖案，她不知道自己的創新能不能成功，于是先随意在紙上畫了一個自己喜歡上圖案。

等她只把圖案滕上面具時，已經是深夜了，她扭了扭脖子，看來她一個姿勢保持了太久。

罪歌滿意的看着自己的完成品，不管它有沒有效果，她都要把它好好收藏起來。

她把這個面具戴到自己頭上，就想拿鏡子來看看怎麽樣。

“叮”

罪歌的手機難得響了起來，她卻發現這是夜鬥的電話。

“喂？夜鬥怎麽了。”罪歌奇怪的問道，她可不相信夜鬥會找她自首。

“唦唦——”一陣詭異的電波聲，罪歌頓時覺得大腦一空，失去了知覺。

“罪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