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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大伯夫妻生了四個女兒,才得一個寶貝兒子。四個女兒都嫁出了深山,日子過的很不錯,會做人,甚得婆婆歡喜,時常接濟一下娘家,婆家那邊也沒什麽閑話。日積月累下來,楊大伯家的日子就越發的紅火,算是清岩洞裏少有的幾個富戶之一。

九月初九這天辦喜事,楊大伯家的女兒陸續回來,跟約好了似的,你拎着豬肉,我拎些羊肉,你拎的果脯蜜糖,我拎的鮮魚活雞。份量不多不少,正好夠十桌酒席。清岩洞這地方,成親辦十桌酒席的可不多,菜色如此豐富就更少見了,得了信的村民們,都早早的往楊家趕,七嘴八舌的說着喜慶話,場面很是熱鬧。楊大伯夫妻倆笑的都合不攏嘴了。

花大娘并着另外兩個媳婦子,幫着季歌打下手,邊忙着事兒邊唠着家常,嘻嘻笑笑間,活做的快也不覺的累。昨兒下午她就過來做着準備工作,楊大娘特意叮囑着季歌,明天中午讓家裏的幾個孩子也過來吃飯,她都留好了四個位置,就安排跟花哥一桌。

季歌領了這情,悄悄的問花大娘拿的是多少禮錢,白吃白喝這事她可做不出來。花大娘說,他們倆家關系近,拿的是十二文錢,算是月月紅,另添了十六個雞蛋。她要拿禮錢的話,出個十全十美也就差不多了,不要添旁的物兒,以前他們兩家沒什麽往來,以後順着這情,自然而然的會走近些。

天剛剛蒙亮,她把家裏收拾妥當,做好早飯,走時特意拿了十文錢給劉二郎,跟他說了兩句話,然後匆匆忙忙的趕往楊大伯家。

一場酒席做下來,把季歌累的夠嗆,待回家時已是傍晚時分,酒桌上的飯菜都吃的幹幹淨淨,沒有半點餘留。楊大娘高高興興的送了半袋子糙米給季歌,比當時說好的份量,還要多了一半。

“咱們家的米倉已經滿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滿上,今年就不用愁吃飯了。”一回家劉二郎就把糙米倒進了米倉裏。

季歌聽着便問。“家裏不是還存了點荞麥玉米等,還有一小袋麥子呢,這麽一算,缺的糧應該不多了吧?”

“都擱米倉裏呢,算進去了。”劉二郎擰着眉頭答,喃喃的道。“可惜涼粉果太少,多賣買半個月,家裏就不會缺糧了。”

這段日子換來的糧食也不少,可一日三餐,一天天的下來耗糧頗多,還得想個法子換糧才行,季歌不想用錢買糧,家裏本來存了二百五十八文錢,送了一百文錢給一朵姐,再減楊大伯家的十文禮錢,就剩一百四十八文錢了,眼見家裏的日常生活用品都不夠了,出山一趟不知道要花多少錢。

“近來的小魚還好抓嗎?”細細的思索番,季歌想了個主意,還是老話,依家裏的現狀,就這大深山裏,也只能做無本的以物易物的賣買。得先把生活穩定了再說,掙錢的事不能心急啊,得一步一步來。

“還好。山裏溪澗多,一時半會還是有抓的。”

季歌聽着放心了。“多抓些小魚回來,我熏些火焙魚,咱們繼續做賣買,換些糧食回來,說不定還能攢幾個錢。也留些妥當收着,冬日裏添道腥葷。”

“好。”劉二郎精精神神的應着。

歇了會,季歌緩過氣來了,天色有些微微暗,得趕緊張羅晚飯。“鍋裏的水該熱了,二朵帶着弟弟妹妹把澡洗了,二弟也是,一會吃了飯天該黑了。”

“媳婦。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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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暗的天色裏,劉大郎穿着一身粗布短裳,背着一個小竹蒌,滿頭大汗的站在屋前,一雙眼睛黑黑亮亮,有細碎的光芒在裏面閃爍,神情無比認真專注的看着季歌。

季歌就覺的心坎熱的厲害,她紅着眼眶,眨了眨眼睛。“回來了就好。”說着,朝劉大郎走去,原是想着取下他背上的竹蒌,不料,剛走近,劉大郎一把緊緊的抱住了她,通身撲騰的熱氣迅速籠住了季歌。

鼻息裏全是劉大郎的氣息,那麽的熱烈,灼的季歌思緒都有些恍惚,她有好多話想說,到了嘴邊又說不出來,沉默良久,才道。“家裏都挺好的,你在外面好嗎?”

“我置辦些日常生活用品回來。”劉大郎松開了手,把竹簍取了下來。

季歌突然的就笑了,心裏滋生出一股說不出的歡喜。她剛還在想着這事呢,轉眼大郎便買了回來。“你先去屋裏坐着歇會,我去張羅晚飯,鍋裏有熱水,一會洗個澡。”

“我不累,我給你燒火。”劉大郎一手拎着竹蒌,一手牽緊着媳婦的手,嘴角不受控制的上揚着,一雙眼睛亮的更加灼人。

做飯的時候,季歌把近段日子的事,一件件細細的說給劉大郎聽,也包括一朵夫妻回娘家的事,她說的慢,緩聲細語的,劉大郎時不時的接一句,也是輕聲輕語,微暗的廚房裏,沒點油燈,略顯幾分模糊,氣氛卻是格外的溫馨安寧,倆人似相處了大半輩子的老夫老妻,一語一笑都透着細水長流的韻味。

在屋後洗澡出來的劉家孩子,瞅着這畫面只覺的心裏熱熱脹脹,不忍打憂到倆人,默契的直接從屋側走回了隔壁屋。

“大哥回來了可真好,大嫂好像很開心,說話聲都不一樣了。”二朵咧嘴嘿嘿的笑,她也覺的好開心。雙胞胎見姐姐笑了,跟着笑了起來。

暮色漸深,季歌做好飯菜扯着嗓子喊了句。“過來吃飯了。”

劉二郎立即起身往廚房走。“大哥。”身後跟着的三個孩子,齊聲聲的喊。“大哥。”

就着深深的暮色,吃過晚飯,已經來不及收拾廚房了,季歌直接把碗筷先擱鍋裏放着,想明早再起來收拾,忙碌一天,趁着還有點點光線,她必須去洗個澡。她在澡屋裏洗,劉大郎就拎了桶水在一旁的屋外洗。

等收拾好躺到床上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今夜無月也沒有星星,漆黑黑的一片,夜風吹拂,泛起浸骨的涼意。

劉大郎跟個火爐子似的,把季歌抱在懷裏。“我回來看看你。”到底是沒有把那句我想你了說出來,也忒肉麻了點。“天不亮我就要走了,得在太陽出來前趕回鎮裏。”

“天黑,山路難走。”季歌覺的心裏酸酸的,她翻身,面對着劉大郎,貼着他的臉,心想這人的臉怎麽也是熱氣騰騰的。“耽擱一天工沒事吧?”萬一路上出了事怎麽辦?

“沒事,這段路全是山,走習慣了,懸崖路段時,天已經微微亮,可以看見路。”黑暗裏,劉大郎的聲音有些緊,透着幹幹的澀味。“快睡吧。”

季歌含含糊糊的應了聲,卻是怎麽也睡不着。天未亮就趕山路,這也太危險了,她心裏七上八下,情緒浮動的厲害,又不敢露出絲毫動靜,怕打憂到大郎睡覺。要是睡不好,就更危險了。

說來說去還不都是一個窮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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