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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初二該回娘家,奈何清岩洞是個深山溝溝,大雪封山別說出山走娘家,連這清岩洞都出不了。

“等山裏融了雪,我要進鎮做工,路過柳兒屯時,去看看一朵。”聽媳婦說一朵懷了娃,劉大郎想到時候這禮得好好琢磨琢磨。

劉二郎擡頭看着大哥,讷悶的問。“今年還出去尋短工?”

“半畝地不夠吃。”要是可以,劉大郎也不想和媳婦分居兩地。可家裏這情況,他不出去做工怎麽成?

季歌也不願意大郎去做苦活累活,她想一家人生活在一起,窮點也沒什麽,吃穿不愁就行。“手裏攢了點錢,等山裏融了雪,就可以進鎮送一趟火焙魚,能掙一兩百文錢。我想今年養只豬,看看誰家要抱窩,我過去說道說道,出點物或錢,讓幫襯着咱們也抱一窩小雞。家裏的菜地,大娘走時也說過,她屋前的菜地也歸咱們,跟村上也說好的,這兩塊菜地得好好的拾掇拾掇。”

“大郎你看,山坳裏的地,兩塊菜地,養豬養雞鴨,還得新悅酒樓一月送一回的火焙魚,家裏的事也挺多,要不,就別進鎮做工了。”頓了頓季歌又說。“我還想着,再搗鼓搗鼓,看能不能整點新吃食出來,能到鎮裏賣錢的,如此一來,事情就更多了,你走了,家裏忙不過來。”

二朵将要進八歲,屋裏的瑣碎活能幫把手,三朵和三郎将要進五歲,還是個孩子,二朵得多多的顧着點他們,家裏的活多數還得落在季歌身上。

劉大郎皺着眉,顯的有些猶豫。他一個月能掙三百多文,偶爾主家有打賞,能拿個四百文左右,說來掙的也不少了,就算是這樣,家裏依舊吃了上頓沒下頓。倘若他放棄做短工,在家裏幫着幹活拾掇,就靠着那一月送一回的火焙魚,一兩百文錢的收入,不夠啊。

眼見弟弟妹妹都大了,有兩年沒添新衣裳,今年春衫得添一套,冬日裏的厚襖子棉褲也得添一套,光是衣裳的錢,就要近二兩銀子,他倒是沒什麽,可不能委屈了媳婦。山坳裏的地最多只能管一家人小半年的口糧,剩下的大半年還得用錢買糧,日常生活用品一樁樁一件件,單個瞧着錢不多,算起來又是好幾百文。

還有一朵那邊,她生了娃娘家這邊總得顧一顧,孩子洗三滿百日等,二弟算是吃着十四歲的飯了,沒兩年就得張羅着成親的事,家裏才攢了多少錢?接下來還有二朵和三朵三郎呢,往後還有他們自己的孩子要養,日子還那麽長,他說過要對媳婦好,年頭到年尾總要給她添點東西,身上擔子這麽重,哪能說不做短工就能不做短工的。

他還想着,今年得好好的跟師傅們打交道,學點兒手藝,就算只是個半吊子,也能拿手藝人的工薪了,四五百文一個月,活也輕省些,得賞的機會也更多一點。

“再看看吧,說不準下半年就不做短工了。”劉大郎看出媳婦眼裏的不舍,他心裏有些酸澀,沒有把話說死,若是下半年真不能拿手藝人的工薪,家裏又有了另外的掙錢路子,他當真就不做短工了。有穩定收入,他還是願意陪着媳婦的。

大郎有他自己的想法,季歌也沒勉強他,心裏想着,她得再想個掙法的法子來,有穩定的收入來源,想來大郎就能安心的呆在家裏,一家人踏踏實實的過日子了。“行。你就先出門做半年短工,等家裏有了穩定的收入來源,你就回來吧,你一個人在外面,我心裏頭惦記也不放心。”

“有什麽不放心的,我一個大男人能挺住。”劉大郎故意說的輕巧,悄悄的拉住了媳婦的手,輕輕的握在手心裏。

初四太陽總算舍得冒出頭了,連續晴了兩天,山裏的積雪融的差不多,到處都濕噠噠的,好像下了場大雨似的,出入行走都得特別注意,一不留神就會摔跤。初六這天沒太陽,陰沉沉的天,刮的風透着一股子浸骨的寒意,初七飄起了小雨,初八初九是陰天,初十被衆人心心念念的太陽又出來了,往後連着六天,都是晴朗的好天氣。

劉大郎是十六走的,就收拾了兩身衣裳鞋襪,旁的也沒多帶,天剛剛蒙亮,濃濃的白霧籠罩着整個清岩洞,他才走下坡,就看不見身影了,季歌追了好幾步,追到了大道上,只見他單薄的背影,在濃霧裏一閃,又沒了蹤跡。那一瞬間季歌明白了心疼是種什麽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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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嫂。”劉二郎站在身後,喊了聲。

季歌迅速掩住情緒,飛快的看了眼劉二郎,低頭從他身邊走過。“二弟要去山坳裏嗎?竈臺還亂着呢,我進屋收拾去。”

等她進廚房,卻見二朵正在有模有樣的清洗着碗筷,三朵小心翼翼的端着幹淨的碗踩着小凳子放進廚櫃裏,三郎則拿着抹布認真的擦着桌子,見她進來,三個孩子擡頭看着她,露出歡喜的笑。“大嫂。”

“嗳。今兒可真勤快。中午想吃什麽?大嫂給你們做。”看着孩子純淨的笑臉,季歌沉重的心情得到了舒緩。

二朵嘴甜甜的應着。“大嫂做什麽都是頂好吃的,都歡喜吃。”

“蘑菇芋頭湯。”約是過年那會,三朵鼓起勇氣,沒有重複着姐姐的話,見大嫂對她依舊很是親呢,漸漸的她便大膽了些,在大嫂跟前能說出自己的想法。

不知道大郎和二郎跟三郎說了什麽,小小的三郎,最近有點小大人的趨勢。“都可以,大嫂我不挑。”看這話回的。

其實孩子們愛吃什麽,季歌心裏都有譜,他們不說,中午她便做了三道菜,都是幾個孩子愛吃的。

進了二月要張羅着春耕的事,劉家也很忙,今年手裏的事挺多的。二郎負責着山坳裏的地,以及兩塊菜地,三郎做他的小尾巴跟進跟出,幫點力所能及的事情。季歌領着兩個孩子,把家裏拾掇妥當了,就拎着地籠到小河裏或山裏抓小魚,這活不難,難的是要給小魚清內髒,就是個精細活了,好在二朵和三朵雖小,耐心卻足做事也細致,三姑嫂齊心協力動作也不慢。

劉大郎走之前和二弟在茅房左側,搭了一個豬圈,把糞池擴大了一倍,忙了整整五天才搭好,本來山裏積雪剛融他就想走,被這事給耽擱了幾天。楊大伯要去買小豬崽,因那頓酒席的功勞,劉楊兩家關系挺不錯,季歌便碘着臉上門,要楊大伯幫着一并買頭豬,老楊頭二話沒說就應承了。這不剛回家,就把豬崽給送過來了,是只很精神的小豬崽。

等人走後,季歌帶着二朵和三朵湊到豬圈外看着小豬崽,心裏的感覺啊,就如同彩電剛出的那幾年,村裏有好幾戶都買了彩電,然後家裏咬咬牙,終于攢齊了錢也買了個彩電,坐在自家屋裏看電視的時候,有那麽一瞬間挺不真實的,這種複雜的情緒,現在又出現了。

季歌想前世她可以奮鬥成功,這輩子也一定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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