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租的是個小院落,房主以前都是租給兩戶人家,恰巧這兩戶人家今年一前一後退租了,季歌和劉大郎商量了下,決定租下這個院落,三百文錢一個月,須一口氣交半年租。
大抵格局,堂屋左邊是廚房,右邊是雜物間,分東西廂房,各兩間屋子。後面有個約兩丈寬的院子,設了澡堂和茅房。麻雀雖小卻五髒俱全。因前面是兩戶人家供租一個院子,東廂房的住戶,應是不願意廚房供用,在後院雜物間的後面堆了個小廚房,雜物間改成了堂屋。
劉家住進這院落後,把小廚房拆了,後院瞬間敞亮了不少,從城外運了些土回來,依着東牆開了四畦小小的菜地,右牆的角落裏,正好用拆了小廚房的泥磚,建了個寬半丈長約一丈有餘的雞圈,十只雞賣掉了五只,養五只雞剛好合适,不太擁擠,餘下的空間用來晾曬衣物等等。
院落裏沒有井,貓兒胡同的後面,臨着一條河,附近的居民都在河邊洗衣裳鞋襪等,至于飲用水就得賣,每天會有挑夫或驅着驢車的人,走街竄巷的幺喝賣水賣柴木,一擔水是兩文錢,一擔細柴兩文錢,一擔耐燒的樹幹部分是四文錢,都是縣城周邊的住戶,掙個辛苦錢。
在松柏縣住了幾天,沒急着做小賣買,把新家裏外拾掇妥當,夜裏躺在床上,季歌和劉大郎扒拉着日常花銷,雖說有心理準備,還是吃了一驚。
每日租金是十文,基本飲用水是兩擔共四文錢,現在天冷可以洗腳,隔三天洗回澡,家裏人多,估計得用三擔水,那天光賣水就是十文錢。一天一擔細柴,耐燒的柴木是三天兩擔,三天的柴木錢就是十四文。四畦小小的菜地,精心伺弄着蔬菜勉強夠用,每日菜錢可以控制在十文以內,從家裏帶了不少幹貨,糧食也夠半年嚼用,過了這半年花銷還得增加,再把日常用品的花銷算進去……
搬縣城了,做小賣買的成本就高了,粗粗一算要保證溫飽一天得掙兩百文,想要存點餘錢,供着三郎上學堂,筆墨紙硯衣裳鞋襪等瑣碎花銷,這麽一疊加每天得掙五百文,還不能生病,有個小毛小病風寒咳嗽等,就算有五百文進帳也甭想存一個銅板了。讀書太燒錢了,可又不得不讀書,這裏不是偏遠的深山溝,這是個大縣城,不識字會吃大虧。
五百文像個天文數字似的,在深山溝裏一家人忙的跟個陀螺似的,一個月也就掙了這麽點,現在得一天內掙這麽多,壓力可想而知,難怪柳嫂說,決定做小賣買時,她整日整日的心慌不安,夜裏也睡不踏實,沒點承受能力,确實難挨啊。幸好手裏還有三十七兩存款,卻也只能稍稍松口氣,絕對不能放松,一旦放松不久後一家子就喝西北風。
“家裏的糧食吃完了,我進清岩洞買糧,到底要劃算些。”劉大郎說着,心裏則在想,要趕緊找些活計來做,松柏縣的短工價錢要高一點,他和二郎累些苦些能扛的住,一個月好歹也能掙一兩銀左右。
季歌點點頭。“這是肯定的。”說完,她往大郎懷裏靠了靠,伸手抱住他的腰。“剛開始是要難些,慢慢的就會好了。我跟你說,我想的可遠了,三年內得買個小宅子,有了自己的房屋,才算是真正在松柏縣劄根了,最好是前面帶個鋪面的,地段也得選好,總是擺個小攤子也不妥當,咱們家有了點模樣,到時候給二郎說親也容易點。”
“三年內……”劉大郎驚呆了,媳婦可真敢想啊。“這種帶鋪面的小宅子,少說也得近百兩銀子,一年存十兩,三年存三十兩,咱們攢的三十七兩,勉強也就湊個七十兩。”他都有些傻眼了。“咱們一年能存十兩錢嗎?有個六七兩就夠不錯了。”
季歌擰了把劉大郎的胳膊,直接被他的語氣氣樂了。“你得相信咱們一年能攢十五兩銀子,你相信了,咱們就一定可以攢。乍聽着有點多,一年有十二個月,每月存一兩多銀子,這麽一看就不多了。最重要的是,往後我懷了孩子,總不能挺個大肚子擺攤吧,孩子生下來了,總不能帶着他風裏來雨裏去的擺攤吧,必須在三年內存錢買小宅子。”
“買!攢錢買!”劉大郎瞬間充滿了動力,摟緊了懷裏的媳婦。“會努力掙錢,讓咱們的孩子過安穩的生活。”
這話題算是擱下來了,季歌說起另一個事。“家裏都拾掇妥當了,後天就把小攤子推出去吧,明天咱們去置辦各種需要的物件,估摸着得花一兩銀左右。”
“嗯。我陪你去。”頓了頓,劉大郎又說。“出攤後,我陪你擺個六七天,倘若沒什麽事,我就和二郎尋些短工活計。”
季歌應道。“好。”又認真叮囑着。“得愛惜好身子骨,這兩年好不容易養起來的,別為了掙錢就拼着命的折騰自個,回頭我看着不對勁,可就要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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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劉大郎笑着應,心裏甜滋滋的跟喝了蜜蜂似的。
夫妻倆又輕聲細語的說了些親呢話,這才打着哈欠緩緩睡去。
等媳婦睡着後,劉大郎小心翼翼的挪了挪腦袋,低頭親了親媳婦的額頭,美滋滋的想,媳婦上半年就要滿十六歲了,明天該有孩子了吧?想想又發愁了,不對,明年還攢不夠買宅子的錢,哪能讓媳婦懷着娃還出門擺攤,後年也不行……唉!得努力掙錢,早點買個小宅子。
懷着激動的心情,劉大郎一夜美夢,一早醒來時,坐在床上砸了砸嘴,心情很是洶湧澎湃,胸膛裏燃燒着雄雄鬥志!
“大清早的笑的可真樂呵。”季歌瞅着他的笑臉,心情頓時就明媚了,環抱住大郎的脖子,貼着他的臉問。“昨晚做好夢了?”
經過半年的努力,劉大郎已經不複從前的青澀模樣了,鎮定的答。“對。夢見咱們掙了大錢,你給我生了一屋子的娃,白白胖胖的好看極了。”
“你當我豬啊,還一屋子娃。”季歌哭笑不得的推了他一把,低頭撿着身上的落發,往屋外走。“別傻樂了,趕緊來給燒火,吃了早飯,還有正要事忙呢。”
劉大郎樂呵呵的起了身追上了媳婦。
“大嫂。”二朵和三朵自東廂房走了過來,笑的跟朵花似的,特別的燦爛。松柏縣的生活,她們适應的很好。
季歌和大郎住東廂上屋,二朵和三朵住東廂下屋,西廂的上屋是三郎住,上屋要稍大些,大郎和二郎在靠牆方向,給他隔了間小書房出來,西廂下屋是二郎住。
“嗳。早上好。”季歌眉開眼笑的招呼着。
二朵和三朵愣了下,很快反應過來,笑嘻嘻的跟着說。“早上好。”
接着季歌和大郎做飯,二朵清理着雞圈,雞屎掃一旁,曬幹後搗碎搗碎灑菜地裏當肥料,聊勝于無。三朵給菜地清草澆水等,旁邊有個小坑坑,是特意養的蚯蚓,前幾天在城外運土回來,好不容易找着的十幾條蚯蚓,買菜的時候,扔地上不要的爛菜葉子,就撿些回來,喂雞也行喂蚯蚓也好,離開清岩洞時楊大娘告訴她們的,夏天的時候得蓋些稻草或稭杆,有事沒事澆澆水。
二朵聽後歡喜極了,她正愁着怎麽繼續用蚯蚓喂雞呢,抱着楊大腿笑的可大聲了,跟個小瘋子似的,三朵也在一旁軟糯糯的說着話,黑白分明的眼睛忽閃忽閃的光芒,讓楊大娘心坎都軟了,又撿了些平日裏自己注意到的小常識告訴兩個孩子。拉着季歌的手直誇她,把劉家的幾個孩子照顧的很好。
早飯已經擺上桌,可二郎和三郎還沒見人影,季歌就讷悶了,走到後院裏問着兩孩子。“知道二郎和三郎去哪了嗎?”
“不知道。”二朵正在拌雞食,頭也沒擡的說了聲。
三朵站起小身板,肉嘟嘟的小胖手沾滿了泥巴,她回頭看着大嫂。“天微微亮的時候,我起來尿尿,看見二哥和三哥了,說是去城外看看。”
“大概是撿柴木尋野菜去了。”劉大郎挺了解自家弟弟的。“咱們先吃着,留些溫在鍋裏。”
竈裏還有點餘火,鍋內添了一瓢水,準備一會用來洗碗筷,季歌叩了個大碗在鍋裏,端了份早飯擱鍋裏溫着,把鍋蓋蓋上。“二朵三朵來洗手吃飯了。”
“來了。”二朵大聲應着,把雞籠打開,快走出了雞圈,細心的關緊了木門。
剛吃完早飯,二郎和三郎回來了,二郎手裏拎着一捆柴木,粗細都有,挺結實的一捆,三郎的小竹蒌裏有些野菜。兩人發上衣服上都沾了露水,以及草木屑還有些泥濘。
“正好,洗洗手過來吃飯。”季歌把三郎拉在身邊,輕拍着他的衣服。“我倆要出門買些出攤的物件,你們在家警惕些。”
劉二郎打開鍋蓋,熱氣迎面撲來夾着飯香。“準備明天出攤嗎?”
“嗯。我陪着你大嫂出幾天攤,沒什麽事,咱們就去尋短工活計。”劉大郎看着二弟說着。
“行。”劉二郎點頭應。
季歌和劉大郎拿了錢,夫妻倆匆匆忙忙的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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