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到菜市買了條魚,老姜,一根筒子骨。夫妻倆推着小攤子出了東市往東昌街走,東昌街大大小小的書齋墨閣都數不過來,與東大街相鄰是繁華街道,離東市有段距離。因推着小攤車,夫妻倆便進了街尾的一家小店鋪,把小推車停在了拐彎的巷口,劉大郎守在一旁看着,季歌進了小店鋪。

走進店鋪,一股墨香撲鼻而來,清清淡淡很是沁人心脾。掌櫃的正在撥着算盤,擡頭看了季歌一眼,問道。“你需要些什麽?可以先随便看看。”聲音舒緩從容。

季歌不太懂這些,見掌櫃正忙着,便四下瞅了瞅,小小的店鋪各櫃架擺滿了文房用具,種類繁多看的應接不暇,筆墨紙硯,筆架筆筒筆挂,鎮紙等等,還有更多她看不出名堂的物件。心裏有些微微的發虛,不知道錢袋裏的錢夠不夠呢。進了這店鋪才知道,不單單買筆墨紙硯,必要的輔助文具也要準備着。

讀書好像比她想像中的還要燒錢,難怪以前曾老人說過,古時供個讀書人,家裏至少得有個幾十畝田,否則整個家都得被掏空了,跟後世的讀書是有大差距的。三郎可得要給她争氣些才行!

“你需要些什麽?”掌櫃的處理好手頭上的事,走到了季歌的身旁,緩緩悠悠的問。

季歌穩了穩心神。“我家弟剛入學,我想給他買一套基本的文房書具。”

掌櫃的不着痕跡的瞥了眼季歌的穿着打扮。“你随我來這邊。”又問道。“他入了是哪個學館?”

什麽意思?季歌一頭霧水,嘴上答道。“葫蘆巷元夫子開的學館。”

“嗯。每個學生元夫子會送套筆墨紙硯。”掌櫃從櫃架上拿起一刀紙。“這是一般人家用的麻紙,質地堅韌耐久,保證別受潮就行,用來練字比較好。”說着又拿起一刀紙。“這是白麻紙,合适書寫文章。”

麻紙偏黃比較粗糙,白麻紙則正面潔白光滑,背面粗糙有草稈紙屑粘附,季歌看着挺滿意的。“怎麽賣?”

“麻紙一刀十張,二十文錢。白麻紙一刀三十文錢。”掌櫃的把手裏的兩刀紙遞給了季歌,往左邊的櫃架走去。“筆墨硯暫不用買,筆架放置毛筆,筆掭驗墨濃淡順理筆毫,筆洗濯洗餘墨,鎮紙寫字時用來壓紙。此四樣共六百七十文錢,細致點用着,可長久使用,也能省點筆錢。”

季歌想起小時候寫大字時,用的毛筆從來就沒有洗過,寫完了直接往筆套裏塞,那毛筆用不了多久就廢了。“好。麻煩掌櫃的。”

“就這些吧。”掌櫃的拿着四樣小物件往櫃臺走。

季歌看着手裏的紙張。“掌櫃的,這麻紙再來兩刀吧。”練字什麽的比較費紙吧。

“兩面都可以寫,可以先用手指沾水在桌面練練,寫時多看看字貼找找感覺,在腦海裏描摹描摹。”

“好。”季歌想這掌櫃的挺厚道,拿着兩刀紙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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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大郎見媳婦一直沒有出來,他有些心急,走到店門口望了望。季歌看見他,沖着他笑,見掌櫃在記帳,就走了幾步。“買好了,馬上就出來。”

“嗳。我等你。”劉大郎心裏甜滋滋的,又退回了巷口。

季歌付了錢,拎着買好的物品,高高興興的出了店鋪,回家的路上,她和劉大郎挨近走着,邊走邊說着剛剛在店鋪裏的事。

“往後還在這店鋪買,老板挺好。”劉大郎聽完說道。

“我也是這麽想的。”季歌笑着直點頭。

太陽落山了,天邊晚霞炫麗,有鳥兒自空中飛過,留下幾聲鳴叫,炊煙袅袅随風飄蕩,空氣裏飄着陣陣飯香,路人行色匆匆都往家裏趕,各種聲音雖雜噪,卻充斥着一種別樣的生活氣息,和現代的喧嚣不同,看着身旁推車的男人,季歌的心裏升起一股莫名的心安。

劉二郎等在胡同口,見到大哥大嫂的身影,迎了過來。“二朵把飯菜都做好了。”幫着大哥将小攤子推進胡同裏。

“大哥大嫂。”聽見喊門聲,守在屋門前的三郎忙打開了屋門,清清亮亮的眼睛裏發着光,閃閃的看着季歌和劉大郎喊了聲。

待着小攤子推進了屋裏,季歌才進屋,把門給關好了,對着三郎笑。“給你買了些文房用具,擺你的小書房裏去。”

“我要看,我要看。”二朵颠颠兒的沖了過來。

三朵把飯盛好,才邁着小短腿跟着進了三郎的屋裏。三郎的小書房,淘來的二手書桌上,正整齊的擺放着元小夫子送給他的一套筆墨紙硯。季歌将買來的文房用具拿了出來,又說了用途,三郎愛惜的拿起這些小物件看了看,手輕輕的摩擦着,眼眶迅速泛紅,他抿緊了嘴,沒有說話,心裏卻在暗暗想着。一定要努力讀書!

“差不多,咱們吃飯去。”季歌見三郎一直低着頭沒有哼聲,心想這小屁孩真早熟,平日裏還得溫水煮青蛙的給他疏導疏導,水滿則溢月滿則虧啊。

季歌領着二朵和三朵先離開了屋,過了會,大郎領着二郎和三郎才出來,這三兄弟怕是又說了點私房話。

夜裏躺到了床上,黑暗中,季歌面對着大郎。“我跟你說個事。”

“什麽事?”劉大郎就喜歡把媳婦摟在懷裏,睡覺會特別香沉一夜好眠。

夫妻間也沒隐瞞過什麽,有個什麽事都會通通氣,季歌就沒怎麽猶豫,把自己對三郎的擔憂細細的說了說。“你們兄弟好說話些,三郎還小,別逼太緊了,小孩子家家的得有良好的心态。”

“媳婦我曉得了,往後我會注意。”聽媳婦這麽一說,劉大郎覺的也是這麽個理,心裏越發的歡喜着,把媳婦摟的更緊了。“媳婦。”喊的那叫一個甜蜜。“能娶到你可真好。”

季歌抿着嘴笑,跟喝了蜜似的。夫妻倆又說了會親密話,然後雙雙睡去。

今天是自家閨女回家的日子,傍晚收攤回家時,餘氏又對着季歌說道。“一會記得帶二朵過來。”

“餘嬸我随你一塊回家。”季歌早就跟大郎說好的。

餘氏聽着樂呵呵的點頭。“好勒。”

餘秀秀是個姑娘家,也不好喊着整個劉家過去吃飯。再說,劉家共有六口人,半大孩子最能吃的時候,季歌也不會厚着臉讓家裏人都過去。因此,早上出攤時特意跟二朵說,傍晚早點準備晚飯,她倆去隔壁胡同竄門吃飯,家裏得四個得顧妥當了。

路過貓兒胡同時,季歌快步回了家,把二朵喊了出來。餘氏一看二朵,頓時就笑開了花。“二朵準能選上。”

“餘嬸。”二朵抿嘴笑着,甜甜的喊人。餘氏就更加的歡喜她了,連誇了好幾句,誇的二朵臉紅撲撲的都有些不好意思。

三人說說笑笑的進了小楊胡同。沒多久,餘秀秀回來了。穿着很是得體,梳着好看的發髻,季歌完全不知道是什麽發髻,五官端正秀麗,約是十一二歲的年歲,俏生生的立着,如同一株正在盛開的花,一看就是學過規矩的,站姿有種說不出的韻味,嗯,也可以說是氣質,好看的緊。

“娘。”餘秀秀輕聲細語的說着話,看到季歌和二朵,她不認識,卻也露出一個善意的笑。

餘氏拉着她笑着介紹。“這是隔壁胡同的,你得喊她劉嫂子,這是她家妹叫二朵。你倆好好的說說話,說說錦繡閣的事情。”

“劉嫂子好,二朵妹妹。”餘秀秀笑着喊人。

二朵笑的眉眼彎彎。“秀秀姐。”

“讓她們倆個小的說話,咱們去張羅晚飯。”餘氏松開了女兒的手,對着季歌說道。

“好。”季歌正有此意,走時對着餘秀秀笑了笑,又看了眼二朵。

這頓飯吃的很開心,餘秀秀在家呆了會就露出了本性,她的性情和餘氏很像,說話爽朗和二朵很是合眼緣,兩小姑娘年歲相近,吧啦吧啦的說的很開心。

天色灰灰暗季歌和二朵起身離開,餘氏娘倆送着她們姑嫂到胡同口,餘家兒子近段日子沒在縣城做短工,跟着人去了鄰縣。

“大郎過來接人啊。”才走了幾步,就看見了劉大郎的身影,餘氏笑着打趣。“這是把媳婦放心坎裏了?還是把妹妹放心上了?”

劉大郎如今可沉穩了些,面對着調侃應付自如。“自然是都有的。餘嬸且回去吧,不用送了。”

“行。”有人來接,餘氏很放心,帶着女兒就回了家。

回到家後,一家人在堂屋裏坐了會,主要是聽二朵的決定,二朵語氣堅定的說要進錦繡閣。

錦繡閣每三個月招收一回學徒,今年的第一回學徒招收在三月初,現在才剛進二月,還有一個月的時間。這一個月裏,每逢餘秀秀回家時,二朵就過去小楊胡同竄門,兩小姑娘湊一塊說着話。二朵從秀秀那裏學到一些簡單的規矩,平日就在家中練習着。

三月初,季歌送着二朵去了錦繡閣,初選是過了,管事的告訴她們,回家收拾些簡單的衣物,明日一早辰時到錦繡閣集合,後面的一個月學習規矩,是不允許回家的,除非中途落選。次日二朵懷着緊張忐忑,摻夾了些微微的惶恐和期待,又有點兒小興奮激動,走進了錦繡閣。不僅二朵心情複雜,整個劉家和她差不多,只是情緒沒那麽明顯罷了,這一個月可有的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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