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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嬸子既然你這麽說,我倒還想問問你,我擺攤大半年,多少新老顧客都好端端的,為什麽獨獨你買了我家的糕點,就出了事?”季歌慢聲細語的問着,眼睛看着那婦女的眼睛,溫溫和和甚至還隐約含了些笑意。面上不顯,心裏則在暗暗琢磨。如果這是陷害,漏洞百出,手段也太稚嫩了些,倘若重點不在陷害倆字個,那嚴家的目的是什麽?
不等那婦女說話,季歌繼續開腔問道。“嬸子口口聲聲的說你倆兒子是吃了劉家的糕點,拉了整整一宿的肚子,正在醫館裏躺着。就這麽一口斷言的指着我的鼻子罵,二話不說沖過來推倒我的攤位。”說着,頓了下,冷着臉接道。“嬸子這麽大張旗鼓不分清紅皂白毀我名聲,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僅憑一已猜測,這叫污陷!”
“我能體諒嬸子的心情,可我不能容忍你毀我糕點攤的名聲,我劉氏身正不怕影子斜!嬸子這般認定是我劉家糕點攤黑了心腸,那麽,咱們就到衙門裏去,請縣老爺來主持公道!看到底是哪裏出了錯,還我劉家糕點攤的清白。”季歌說的铿锵有力,一臉的嚴肅。
不管嚴家是腦殘的陷害也好,亦或是另有其它目的也罷,她都不怕!等到了公堂上,誰黑誰白立見分曉。
“劉家媳婦說的對,吃食這行當,最怕的就是壞名聲,名聲壞了,就等于斷了財路啊,這事得好好尋摸尋摸,可不能白白的擔了罰。”
“八成是這大妹子自個搞錯了,劉家糕點攤的糕點哪來的幺蛾子。劉家媳婦說的對,擺了大半年的擺,來來往往這麽多人,怎麽就這大妹子買了糕點回家,倆孩子吃了鬧肚子,這裏頭指定有誤會呢。得把這事整清楚了,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一傳十十傳百,傳到最後不知道得說成什麽樣了,趁着這會事兒剛起,趕緊解決了罷。”
“唉!這年頭啊黑心商人比比皆是,為了掙倆錢,連良心都能扔水裏。也不能怪這婦人,那種情況下,懷疑劉家糕點是人之常情嘛,愛子心切。”說着,這婦人看向季歌,和和氣氣的道。“劉家媳婦向來溫婉和善,你剛也說能體諒這婦人的心情,話說出來了,就要做到嘛,不能光嘴頭上說說博了大夥的好感,行動上卻冷血無情,我看吶,這事,用不着上衙門,咱們就是一群平民百姓,鬧大了也不好看,憑白添了飯後笑料。”
這話剛落音,就有一老婦點着頭出聲,一臉的憐憫。“誰家的孩子不是寶,我看這媳婦子說的對,這衙門可不是說上就能上的,這麽多人圍着,正好可以把事情搞清楚嘛。”
季歌眼睛微微眯起,不着痕跡的打量着剛剛說話的婦人,這位說話可真夠毒辣,錦裏藏針心思不純,難道是嚴家雇的水軍?真是她想的這樣,這事就熱鬧了。她倒是不急着跳出來辯駁,這會局面有變,先把這渾水瞅明白了再開口也不遲,越是這種境地,就越要冷靜不能亂了陣腳。
“說的也是,這縣老爺哪是咱們說見就能見着的,不知道要折騰成什麽樣。不如趁大夥都在,目睹了整個事情經過,順便把這事捋一捋,別讓劉家糕點攤白白潑了髒水。還有大妹子啊,你這做法可不地道啊,就算心裏有猜測,哪能一來就亂嚷嚷,上下嘴皮子動着容易,話出來的話想收回就難了,你也太魯莽了些,快和劉家媳婦賠個禮罷,再和和氣氣的把這事理清了。”
周邊人群裏左一言右一語的議論着這事,倒在攤子上的婦女,用袖子抹了抹眼淚,搖搖晃晃的起了身,很誠懇的對着季歌行了個大禮,嗚嗚咽咽的道。“劉娘子是我錯了,倆個兒子折騰了一整宿,我心裏慌啊,就怕出什麽事,一整宿都沒有合眼,見天色大亮,氣沖沖的就跑過來砸你攤子,是我對不住你,請你多多原諒則個,我,我看着我那倆兒子奄奄一息的模樣,我就心如刀割的疼着,腦子裏亂亂的。”
說着說着,她開始抽泣着,低垂着頭,顫抖着身體,拿着袖子一個勁的抹眼淚。“昨晚上,倆孩子除了喝口水,就只吃了從你家攤子裏買來的糕點。這事實在是太明顯了,因着你家的糕點比旁人的要便宜些,明明這麽好吃,這價格卻又便宜些,容不得我不多想,怕是往裏添了什麽不好的玩意,成本低才會價格實惠。”
“我這麽一想,心裏怒火翻騰,連兒子都顧不上了,就這麽冒冒失失的跑過尋你麻煩。現在聽着大夥這麽一說,我清醒了不少,我知道錯了,對不住對不住對不住,只是想想我那可憐的兒子啊,我這心,恨不得把那些罰都落到我身上來,我寧願是自己整宿的拉肚子,也不想看倆兒子遭這大罪啊。”說完,那婦人又開始嚎啕大哭起來。
“劉家媳婦啊,你別怪我說話不中聽,我一直挺讷悶的,你家的糕點味道新奇,價格又這般便宜,這裏頭莫不是真有什麽貓膩不成?別說咱松柏縣了,就連鄰縣都沒有這味道的糕點呢,也是挺奇怪的,不怪這大姐見兒子出了事就這般想。”
這說話的媳婦子季歌認識,就是前面不遠處擺攤的,也是買的糕點,不過,她家沒有家傳手藝,這糕點都是在西市商行裏進的貨,就掙個差價,一個月的純利,連溫飽都顧不上,還得搭上她丈夫掙的錢才勉強夠,日子過的很緊巴,倆人曾說過幾句話,這媳婦子甚是刻薄,一臉的嫉妒藏都藏不住。
見這媳婦子開了口,那些個平日裏眼紅眼饞的攤主,都紛紛說話了,有些甚至起哄說道。“劉家媳婦,依我看吶,不如你現場做一份果脯蛋糕給大夥瞧瞧,再讓大夥嘗嘗味,這樣一來,不就一清二楚了,那些說你黑心腸潑髒水的也就沒話可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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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這主意不錯,劉家媳婦你這攤子确實奇怪啊,解釋的再清楚說的再仔細,還不如直接用行動證明,多直接啊,又省事了。”
餘氏聽不下去了,虎着臉,指着那幾個攤主。“你們一個個趁火打劫,真夠不要臉的,人家的家傳手藝憑什麽露出來?白白讓你們這群人給學了去,往後還拿什麽來維持生活?要說黑心腸爛心肝,我看吶,你們才是呢!不要臉!當着這麽多人的面也敢把這話說出來,呸!”
“怎麽不能說了?這話說的很有道理好麽!”有人跳了出來,一臉的浩然正氣。“都說了是家傳手藝,要是看一遍就能學會了,還叫勞子家傳手藝,咱們這條小販道,十有六家都是現做現賣,照你這麽說,那他們一個個都不得要飯去。”停了會,又道。“你看見他們要飯了麽?還不是一樣好好的過着日子,也沒見你餘氏去讨飯啊。”最後一句話裏帶了諷意。
“說的對!劉家媳婦不想現場證明給大夥看,是不是心裏犯着虛啊?八成是這樣,否則,怎麽解釋她這糕點攤,定是有甚貓膩,就怕大夥一眼看出來了。”這位說的有鼻子有臉,語氣甚是篤定。
那婦人這時很是适時的站了起來,一臉憤恨的看着季歌,手指哆嗦着厲害。“是你,真的是你的糕點害了我倆個兒子,我倆兒子若是出了什麽事,我非得跟你拼命不可!個挨千刀的毒婦啊,為了掙錢,心腸都被狗吃了啊,連這昧心錢都掙,就不怕半夜睡不着麽!”說着,她轉過身,對着大夥連連鞠躬,哀聲道。“請大夥為我做主啊,這喪盡天良的毒婦啊,太不是人了,根本就是畜生!連畜生都不如的東西。”
原來重點是在這裏麽?這嚴家夫婦真是好算計。季歌垂眼默默的想,然後,擡起頭看着那些新老顧客。“多餘的話我也不說,是黑是白,公堂上自見分曉!本來,剛剛聽了那大娘的話,我是不準備上衙門,免的有人說我只會嘴上說着博人好感,事兒卻做的甚是冷血,可到了這地步,容不得我不冷血了,家傳手藝的重要性,我想大夥心裏都是有數的,就為了這莫名的污陷,我絕不會丢了名聲又丢了手藝。”
“幹什麽幹什麽,都讓一讓,都讓一讓,這是我家閨女的糕點攤,讓我進去,那挨千刀的又使出什麽幺蛾子欺負我閨女了。”季母匆匆忙忙的跑過來,帶着一額頭的汗水,剛走近就聽見了閨女的聲音,她急啊,忙扯着嗓子高喊,順便對着身後吼。“孩他爹,你們仨快點過來!杏丫被欺負了!真當老娘只是吓唬呢,昨天沒一椅子劈下去,今個我再來一椅子,看你這賤蹄子往哪裏逃!”
這裏三層外三層的圍着,還不得乖乖的受她一椅子,不出點血真當她是紙老虎不成?還好她天微微亮就使了隔壁的牛車趕來了縣城,再晚上一步,杏丫不知道得欺負成什麽樣了。
一開始圍觀的衆人都沒有搞清狀況,過了會才反應過來,齊齊刷刷的讓出了條道。
真出事了!季父一看這架勢,又聽着老伴的話,抹了把臉上,下意識的舔了舔幹枯的唇,三步并兩步的跟了過來。心慌慌的想,真出事了,真出事了,也不知道出什麽事了,圍了這麽多人,早知道,就該把老莊他們都喊過來。不知道那邊是多少人,就算老伴的戰鬥力一個頂倆,加上他們父子仨,好像有點懸,唉!這縣城怎麽就離柳兒屯這麽遠。
村裏但凡和外村起了什麽糾紛,都是拉着一個村的壯力過去,也不是說非要打起來,只是助陣而已,瞅着好看些,讓對方畏懼,鎮住了敵對,才能坐下來有說有聊嘛。
聽見季母的聲音,餘氏狠狠的松了口氣。早在事情鬧起來的時候,她就悄悄的喊了個相熟的婦女,給了二十文錢讓她去貓兒胡同報個信,說劉家糕點攤有人來鬧事,讓阿桃和三朵在家裏等着,等季家人來縣城後,領着他們趕緊來小販道。
“不是那賤蹄子?你是誰,憑甚砸我閨女的攤位啊,你今個不說出個子醜寅卯來,就別怪我下手重。我一鄉下來的婆子,向來就撒潑慣了,從出生到現在,活了大把年歲,別的毛病沒有,就是有些護短。你要有理有據也就罷了,要是上下嘴皮子動着潑我閨女的髒水,咱們的仇可就結大發了!”季母氣勢足,好不容易擠進了圈內,立即就對着那婦人開罵。
心裏氣的不行不行,她生的閨女,她把閨女賤養,那是她的事。可旁個不三不四的敢随意欺負,那就不行!更何況,閨女現在嫁人了,可是劉家的媳婦了,季劉倆個是親家,出嫁後閨女對自個也挺孝敬,從各方面來說,這事她都得管到底,不能讓閨女白白受了委屈壞了名聲,往後日子還長着,得在松柏縣立腳呢。
那婦女看着季母結實的身板,臉滿的煞氣,心裏直發緊,緊接着,又看見季父領着倆個青年站到了季母的身邊,她臉色頓時就有些白了,垂着頭,緊緊的捏着衣袖子,這會身體的哆嗦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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