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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端的古松老道吸進去了。

“雲玦!”由于古松老道的被擒,操控着雲玦和蔣子潇的力量自然消失。恢複了自由的蔣子潇朝着雲玦沖了過來,忙将她接住。

他叫了雲玦幾聲,雲玦都是不應。他又去探雲玦的鼻息,她的呼吸十分微弱,似乎命懸一線。

蔣子潇回頭瞪着那個才走過來的子樹道人的師兄,道:“磨蹭什麽!還不救人!”

☆、飛劍之船

? 皮肉燒焦的味道十分刺鼻,雲玦将雙手遞在眼前,她親眼看着自己手掌上的皮肉燒化,一塊塊掉下去。

火,整個世界都是炙熱的火焰。

雲玦猛地坐起,原來只是一場夢。她将臉埋在雙掌,喃喃道:“都過去了,不要再想了。”

重生之後她總是做噩夢,夢見滔天的大火。有的時候夢到的就是上一世身死時烈火焚身的場景,也有的時候夢見的并非當日之火。總之各種火被她夢個遍,導致雲玦對火十分逃避和厭惡。

“真的醒了!廣乙和廣丙果真沒有騙我!”蔣子潇推開門就看見雲玦坐在床上,臉上就挂着笑容。

雲玦有些疑惑的擡起頭,看着蔣子潇愣了愣才一點點反應過來之前發生的事情。她慢慢活動了下有些僵硬的脖子,朝着蔣子潇問道:“這是哪裏?廣乙?廣丙?”

蔣子潇的表情有點別扭,“這裏是天上……”

雲玦擡眸看了蔣子潇一眼,簡直不知他在胡言什麽。不過等雲玦下了床走出去的時候整個人都愣僵了。

誰能告訴她這滿眼的雲霧是怎麽回事?她剛剛所在的大概算是船艙,走出屋子便看見子樹老道和他師兄坐在船頭,子樹老道的兩個徒弟站在一旁,風将四個人的素白錦袍吹起,寬大的衣袖鼓起向後揚着,錦帶漂浮,俨然一副仙人場景。而當雲玦發覺這艘“船”是靠着一把銀色長劍行于空中時,她簡直一時接受不了這個事實,雖說知道這幾人是仙人,可是知道歸知道,眼前見着這般異景,她……狠狠咽了口唾沫。

蔣子潇撓了撓頭,“淡定,淡定,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接受這個現實……”

聽得兩個人從船艙中走了出來,船頭的四人都轉過頭來。雲玦明顯可以感受到當子樹道人的師兄看過來的時候,身旁的蔣子潇整個身體都僵硬了,甚至是向後退了小小的一步。

“哈哈!”廣丙笑道:“現在怎麽變膽小了,好似當時吼我師伯的不是你一般?”

聞言,蔣子潇就更尴尬了,他略猶豫,還是硬着頭皮走向前去,恭敬道:“當日是蔣子潇失禮,還請子鐘仙人原諒。”

子鐘道人瞥了他一眼,一揚下巴斜眼看天。可是雲玦還是捕捉到了他挑眉的那神情,有點……嗯,不好說。

想來他就是當日人未到,金鐘先砸來的仙人了。聽得子樹道人喊他師兄,不過在雲玦看來他的年紀要比子樹道人小許多,子樹道人看上去和雲玦的父親差不多的年紀,而他師兄子鐘道人卻不過二十多歲的年紀。不過轉念一想,他們都非凡人,說不定有着什麽駐顏之術,雲玦就釋然了。

子樹道人是知道自己師兄這脾氣的,現如今是在兩個凡人面前硬撐着,也不知道能撐到什麽時候。一想到自己師兄這脾氣,子樹道人嘴角抽了抽,可別給凡人留下什麽不好的印象。

雲玦走上前去,朝着幾位仙人作了一揖,“雲玦感謝幾位仙人出手相救與救治之恩。”雲玦很清楚她和蔣子潇的命都是他們出手救下,而且自己原本一身傷也都痊愈了,一定是他們所助。

“咳,”子樹道人清了清嗓子,“舉手之勞罷了,你們……”

“和你們一起被抓的少年們不是都死了嗎?你倆是怎麽逃出去的?”子鐘道人毫無仙者風範的打斷自家師兄的話。

子樹道人也不生氣,反正早習慣了。

雲玦只好将當初被抓之後所經歷的事情講述了一番,不過其中一些內容實在是不好多講,只得簡述。

子鐘道人聽了經過,挑了挑眉,“呸!那個淫道,簡直是宗門恥辱。”

“咳咳!”子樹道人輕咳了一聲,又淡淡瞟了一眼自家這不靠譜的師兄,子鐘道人這才反應過來似乎說了不該說的話,便不說話了,專心看雲景。

雲玦一愣,“宗門”?她抓住了子鐘道人口誤的字眼,難道說那個古松老道和面前這幾位修者都是一個宗派的?或者說曾經是一個宗派的?

“你們兩個也算有膽識的,如今身體也已調理好。你們家在何處,我們送你們一程。”子樹道人轉了話題。

“我……沒有家人,幾位仙人在哪裏停歇的時候,将我送下去就好。”蔣子潇先于雲玦開口。

雲玦側首,看着含笑的蔣子潇,只覺得他此時的笑太過熟悉。有些隐隐相似的情緒讓雲玦垂了眸,大概世間之人都有些自己的苦楚。

“那麽你呢?”子樹道人又問雲玦。

雲玦略一猶豫,試探着問:“不知幾位仙者是否需要侍者?或者……方便帶我去西澤域嗎?”

雲玦這般說,幾個人都看向她,就連一旁百無聊賴看雲霧景象的子鐘道人也轉眸瞧她,撇嘴問道:“你想修真?”

這時間想修真的凡人實在太多,真正走上修真途的凡人又實在太少,而最後小有所成的凡人更是微乎其微。

雲玦面色平靜地道:“若不方便将我和蔣子潇随便送下去便好。”

“如果我拒絕呢?”子鐘道人緊接着問了一句,不知道為什麽他就是覺得面前這個凡間的小姑娘接下來的話會挺有意思。

果不其然,雲玦爽然一笑,“自是走去西澤。”

雲卷雲舒,清風徐揚,帶起少女如墨的長發,嘴角那一抹淡淡的笑容大概不似一個普通凡人少女此時該有的表情。

一旁的蔣子潇側首,竟是有了雲玦也是仙人的錯覺。

子樹道人剛想開口,突然覺察到了什麽一般皺了皺眉,而後和子鐘道人對視一眼。緊接着就連雲玦和蔣子潇都覺察到了這飛在空中的船晃動了一下。

“廣乙,廣丙,護着他們兩個。”子樹道人吩咐。

“是!”

“是!”

兩個小修者得了自己師傅的命令,不做任何猶豫立刻走到雲玦和蔣子潇身邊,這是打算一人護着一個了。

子樹道人口中念了幾道咒,雲玦只覺得耳邊的風大了許多,她知道這是他們所在的這艘船加速了。

等到船身下一次更嚴重的距離晃動時,雲玦竟是生出幾分好奇來,她向一側移了幾步靠近船邊,想要向外看去。廣乙一把拉住她,警告道:“危險。”

看着廣乙一臉嚴肅的神态,雲玦意識到情況可能有些嚴重,便不敢再多生事,只安靜立在廣乙身邊。

船身的搖晃更劇烈了,一旁的子鐘道人也不得不來幫助子樹道人。子鐘道人跺了跺腳,一股肉眼可見的藍波順着他的腳掌蔓延開來,下一瞬,整個船身就穩當了許多。

“廣乙,廣丙,帶他們兩個進船艙!”

事态似乎有些嚴重,雲玦和蔣子潇兩個跟随着廣乙和廣丙進入船艙。廣乙和廣丙兩個人都肅着一張臉,從他們的表情中,雲玦也看不出他們是認為事情很嚴重還是對他們的師父、師伯很有信心。或許二者皆而有之?

船很平穩地行駛了半個時辰,在這半個時辰中,而雲玦和蔣子潇雖然在船艙中依然能夠感受到外面的子鐘道人和子樹道人正在與外力抗衡,而廣乙和廣丙都是一言不發,間或向外看兩眼。雲玦和蔣容都有好奇心,都想問一句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不過話到嘴邊,兩個人都選擇了沉默。

幫不上忙就別添亂了。

船艙又開始劇烈的晃動,這一次并非先前的晃動一下,而是不停左右搖擺,在距離搖擺幾次之後竟是猛地向一側傾斜,大有翻船的架勢。

見勢,廣乙和廣丙急忙抓了雲玦和蔣容的手,護住他們。

不過是呼吸間的事兒,整個船艙已經翻了個跟頭大頭朝下,而雲玦和蔣子潇二人卻因為廣乙和廣丙的維護而并沒有事。

廣乙和廣丙都凝出一層銀色的光圈将四人護在其中,使得四人立于光圈之中并不受船艙的影響。

“轟——”

只聽一聲巨響,整個船艙在一瞬間粉碎。再次看見外面的雲霧,任是雲玦膽子大,都難免有些緊張。

船身雖毀,飛劍仍在。于是幾個人都是立于飛劍之上。雲玦不由自主低下頭去瞧,在自己腳下是廣乙和廣丙凝聚形成的防禦光圈,而在這透明的光圈之下是一柄銀光閃耀的長劍,其芒如曜日。

“你瞧!”蔣子潇的聲音有些緊張。

雲玦順着蔣容的聲音望去,只見子樹道人和子鐘道人如今的模樣都有些狼狽,大不符合他們原本的仙人形象。廣袖仙袍被狂風吹起,他們的長發淩亂的飄在半空。而在子樹道人的嘴角,雲玦甚至看見了鮮血!難道是遇到了連子樹道人和子鐘道人都對付不了的強敵?

雲玦後知後覺地去看面前的光圈防禦,果不其然原本光滑平整的光圈在顫動着,她覺得面前這一處的光圈顏色似乎比別處更淺一些。她不由眯着眼睛更仔細去看,下一瞬,防禦光圈忽然裂開,狂暴的大風灌了進來,将雲玦的長發猛地向後吹起。

“不好!防禦!”廣乙驚呼一聲,立刻與廣丙二人聯手加強防禦。

雲玦這才明白他們四個躲在防禦光圈之內十分安穩,而外面究竟的情況是多麽兇險。

然而,這一次他們似乎真的遇到了強敵。廣乙和廣丙聯手所創的防禦光圈最終還是在接二連三的炸裂聲中四分五裂。

飛劍劇烈顫動,在防禦光圈炸裂的那一刻,雲玦重心不穩,直接從飛劍跌落下去。急速高空的墜落中,雲玦看見蔣容,甚至是廣乙和廣丙也都從飛劍上跌落下來。飛劍一端的子樹道人和子鐘道人的身影越來越遠,像兩個小黑點。

雲玦似乎還看到了遠處另一柄飛劍,以及其上的紅色身影。

不過,雲玦沒有多少心思去考慮其他,她現在腦海中已經在幻想摔成肉餅的情景。

☆、頭皮發麻

? 就在雲玦以為自己将要摔成肉餅的時候,她看見了大波襲來的黑色。黑色的雲霧?由于本就是在高空之中呆了許久,白雲見多了,只下意識的以為下方黑色的錦緞是暴雨前夕的陰雲,可是當真正離得近了,卻發現有些不對勁。等雲玦真的看清了下方黑壓壓的一大片是成群的蝙蝠時,冷汗就下來了。

合着她沒等摔死就要先被這群蝙蝠生吃了?

說成群的蝙蝠還是不夠貼切,簡直就是數以億萬的蝙蝠壓在一起形成了一堵堅實的雲牆。此時此刻,雲玦已經沒有空去思考怎麽會出現這麽多蝙蝠了,當然她也沒空去思考如何自救。在如今這種情況下,身不由己往下跌去的雲玦真的不知道除了等死她還能做些什麽。

真是……不甘心啊!

當蝙蝠那毛茸茸的身子,尖利的牙齒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的時候,雲玦都快要哭出來了,她怎麽都不會想到重生一遭,到最後會得了這麽一個被一群鳥生生活吃了的結局。

“啊……”

疼痛,針紮一般的疼痛從左腳腳踝處傳來,原來已經有蝙蝠咬上了雲玦的腳踝,雲玦偏過頭去,只見無數蝙蝠順着她的腳踝爬上了她的腿,密密麻麻。

雲玦有點頭皮發麻。

與此同時,整條大腿上的疼痛越來越重,她不需要去看,就已經可以想象得到無數蝙蝠啃噬她骨肉的情景。緊接着,疼痛又從她的背部傳來。

當她費力打走一只飛到她胸前的蝙蝠時,另一個蝙蝠啄上了她的臉頰。雲玦顧不得其他只好奮力趕走懸在她面前的幾只蝙蝠,而後雙手遮臉。

血腥味兒無疑更刺激了蝙蝠這種嗜血的動物。

痛的快要昏厥過去的雲玦突然覺得身上一松,整個人竟然是向上空飄去。她急忙松開擋臉的手去看,只見廣乙、廣丙和蔣容站在遠處一柄飛劍之上。一個透明的防禦光圈将自己的身體包裹着,無數先前被廣乙驅趕的蝙蝠又沖了上來,撞擊着防禦光圈。

被防禦光圈包裹着的雲玦胸口起伏大口喘着氣,透過半透明的光圈,她可以清楚的看見無數蝙蝠醜陋恐怖的模樣。

而且,雲玦可以感覺到包裹着自己的光圈越來越小,她不得不将身子縮了又縮。

遠處廣丙護着蔣子潇站在一柄飛劍之上,而廣乙駕着另一柄飛劍朝着雲玦飛來。

雲玦抱着自己的雙膝成一個球形,她睜大了眼睛看着黑色的蝙蝠沖上來将整個光圈包裹,緊接着她的視線一片黑暗,她知道密密麻麻的蝙蝠已經将整個光圈徹底裹了起來。她在心底期盼廣乙的救援快點來到,可是大約是性格使然,這份期盼并不濃郁。

“滾!”

當蝙蝠啄破光圈湧了上來的時候,雲玦聽到了一個女子的厲喊,緊接着是大片的光明。她試探着睜開眼睛只見無數猙獰的蝙蝠不斷向後退去,或者說死蝙蝠。是的,入眼皆是碎裂的蝙蝠,血肉模糊,甚至噴濺在雲玦的臉上。

廣乙适時而到,抓住雲玦的手腕将她帶到飛劍之上。

子樹道人和子鐘道人已經追了過來。

“你玩夠了沒有!當真想傷了凡人?”狼狽不堪的子樹道人沖着一柄飛劍之上的紅衣女子吹胡子瞪眼。

雲玦好奇去看,那柄飛劍之上立着一個一身紅衣的女子,她抱着胳膊,神情傲慢。

“切!她不是沒死嘛!”這紅衣女子翻了個白眼,“将這兩個麻煩的凡人送下去,咱們再戰如何!”

臉頰上被蝙蝠啄上的地方隐隐發疼,雲玦努力克制心裏的那股不忿。原來她的生死只不過是因為他們比試過招的一個小插曲。自己于他們這些修者何異于蝼蟻?

“紅衣!你還要鬧到什麽時候?”子鐘道人整張臉都快要扭曲了,“你知不知道你煩了我八十年了!整整八十年哪!天下男人何其多,你要實在嫁不出去我幫你介紹幾個?嗯?你要什麽樣的?只要你說出來,我子鐘上天入地給你抓一個出來!”

“你!”紅衣指着子鐘道人整個人氣得渾身發抖,明明還有千言萬語要說,可話到嘴邊都說不出來,最後只剩一句所有小女子撒嬌時常說的那一句——“你就是個大騙子!”

紅衣憤怒地轉身,憤憤然駕着飛劍沒有行使多遠又折返回來,猛地将一團烈火擲向子鐘道人。子鐘道人側身躲過之後再看着紅衣的目光不是一般的無語。

紅衣“哼”了一聲駕着飛劍揚長而去,紅色的身影不要更潇灑。她那一道攻擊十分無力,并非想要傷人,更多的乃是洩氣的成分在。

之後子樹道人和子鐘道人帶着雲玦和蔣子潇就勢落了地,幾個人都需要一些療傷和休息。

“師兄啊師兄,你這不是害師弟我嘛?”子樹道人故意裝作生氣的模樣,他已經盤腿坐好開始調息體內的元力。紅衣對子鐘道人有情,下手的時候對着子鐘道人還有那麽幾分不舍得,所以厲害的招式全轟到子樹道人的身上了,這就苦了可憐的子樹道人。

子鐘道人撇了撇嘴也不說話,他走過去檢查幾個人的傷勢。他雖然一點傷都沒有,可其他幾人倒是全都挂了彩。廣乙、廣丙和蔣子潇都有被蝙蝠啄傷,不過傷勢都很輕。廣乙和廣丙各自做好調息也就無礙了。子鐘道人給蔣子潇渡了一道溫和的元力,又扔給他一小瓶仙藥,讓他自己塗在被啄傷的地方上。

而後子鐘道人看着一身傷的雲玦皺了皺眉,這姑娘也的确是忒慘了點。而且這次又是因為他而遭了秧,子鐘道人心裏難免有些過意不去。

雲玦倚靠在一塊大石頭上,她的後背火辣辣的疼,可是她知道後背上的傷勢并不是最嚴重的,最嚴重的是她的腿。她的左腿已經完全沒有知覺了。

雲玦費力搬起左腿搭在也同樣是傷的右腿上,她将左腿上已經碎成破布一般的褲腿撕開,就算心裏早就有了準備,可是當她看見自己的整條左腿血肉模糊,甚至有些地方已經露出了白骨時,她還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咳咳……”子鐘道人清了清嗓子,他在雲玦面前蹲下,看着她的傷腿嘴角抽了抽。他古怪的瞥了一眼雲玦,自言自語道:“一個凡間界的小姑娘居然不哭不鬧……啧啧,真是稀奇。”

雲玦真想掄起右手邊的大石頭直接砸在子鐘道人的腦門上,不過這也只能是想想。雲玦面色平靜,就像沒有聽見一般,子鐘道人更不會想到面前這小姑娘現在腦裏居然會是這種想法。

雲玦是凡人,體質自然與修者不同,所以子鐘道人在給她治療的時候分外注意把握力度,真怕一個不小心把她治死了。

瑩白色的光輝罩在傷腿上,一股股暖流順着傷腿流進體內。雲玦的腿從麻木沒有知覺到劇痛難忍再到後來一點點疼痛緩解。子鐘道人足足給雲玦療傷了兩個時辰,雲玦身上的傷才好了個七七八八,勉強能站起來走路。不過這也正是因為有修者的幫助,若是單憑凡間的醫術和藥物,雲玦大概是活不下的。

夕陽落山時,依靠在大樹上的子鐘道人看着拄着樹枝一步步練習走路的雲玦,終于開了口:“你若真想修真,我們就帶你去過碧淵江入西澤。”

正在練習走路的雲玦聞言,大喜。她轉過頭望着子鐘道人,“你說的可是真的?”

那一雙眼,難得充斥着真實。

“我堂堂修者豈會騙你一個凡人?”子鐘道人聳了聳肩又道:“下個月我們宗派也要招新弟子,你若想試試也是可以。”

子鐘道人的話,讓他師弟子樹道人都忍不住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子樹道人又看了眼雲玦,這個凡間小姑娘的勇敢的确讓人印象深刻。子樹道人撫了撫胡須,他這師兄性子略怪,從不喜人多熱鬧,這麽多年從未收徒,難道是想收這個小姑娘為徒?或者是收她為侍者?畢竟這次宗門的招弟子也是希望子鐘道人肯收幾個徒兒。

一旁的蔣子潇摸了摸鼻子,“可不可以……也帶我去?”

他有些讪讪。

又過了兩日,雲玦身上的傷在子鐘道人的治療下已經痊愈了。于是一行人便要啓程了,之後的路程倒是太平了許多,一行人禦劍而飛,一路向西,不過十日的功夫便到了碧淵江。

修者所居的西澤域與凡人所在的南沼域有一江相隔,此江名碧淵江。碧淵江廣袤無邊,暗流湧動,成為西澤域和南沼域一道天然的屏障,将兩域阻隔開來。

此時此刻,雲玦立于碧淵江之前,望着這碧波浩渺的碧淵江,整個心境也跟着澎湃了起來。

☆、碧淵江上

? “這碧淵江可不是一般凡人都可過的,還要過去嗎?”廣丙微微擡着下巴,那看向雲玦和蔣子潇的目光雖不說輕蔑,卻帶着一股驕傲勁兒。

雲玦也并不接話,這個時候大概沉默就是最好的選擇了。

蔣子潇湊到雲玦身側小聲說:“這碧淵江可真是不好過啊……”

雲玦擡起頭望着面前的碧淵江,江天相連,看不清邊際。此時此刻她腦中所想并非如何過去,而是她一想到過了這碧淵江就是她渴望的西澤域,她整顆心便覺得緊張了。

“哈哈”大概是子樹道人覺得兩個凡人少年的表現有趣,爽朗大笑了兩聲便對着師兄道了聲:“請。”

然後雲玦和蔣子潇二人便驚訝地看着子鐘道人神态自若地踏上了碧淵江。是的,就那麽懸空站在碧淵江之上。雲玦仔細去瞅,見他的鞋子一點都沒有濕。子樹道人、廣乙、廣丙随後也接二連三踏上了碧淵江。

四人素白錦衣懸空立于江水之上,似乎整個天地之間唯有那麽四人的身影。雲玦和蔣子潇兩個人心中的那份崇拜之情又添了幾分。不過兩人又有些犯愁,他們四人可以懸立于江上,踏江而行,那麽他們兩個凡人該如何是好?

“來,踏上來。”廣乙朝着雲玦伸出手,另一邊廣丙也同樣朝着蔣子潇伸出了手。

蔣子潇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雲玦略一猶豫就将手遞給了廣乙,一咬牙往江水上踩去。她心裏想着面前這幾個修者大概就是想看着凡人出糗的窘樣,并不會真的看着他們有危險。

當雲玦将腳踏在江水之上時,腳踏實地的觸覺讓她一愣。她低下頭去看着自己的腳并沒有濕。朦胧的雲霧一點點淡去,一座銀色的船出現在視線裏。所以說她并不是直接踩在江上而是踏上了一艘船?視線越開越清晰,這是一艘并不恢弘卻很別致的仙船,總之是與她在凡間界所見的船只并不一樣。

另一邊蔣子潇見雲玦上去了,也一咬牙将手遞給廣丙,緊接着也是同雲玦一般吃驚不少。

“哈哈哈,怎麽樣,這碧淵江上的障眼法可還有趣?”子樹道人笑道。

雲玦點了點頭,驚訝地朝着江上看去,只見水天一色的碧淵江之上竟是行駛着無數的仙船。幾個修者甚至是與他們的船擦肩而過。原本在碧淵江之前,哪怕江水已經打着腳面卻什麽都看不見,而一旦踏上這碧淵江,障眼法便失效了,一切景象竟是不同起來。雲玦不禁嘆了一聲:“真是神奇!”

雲玦又是偏着頭念叨了句:“都說碧淵江是隔絕西澤域和南沼域的天然隔斷,可如今來看只不過是阻着凡人去西澤,卻不阻礙修真來凡界。”雲玦一頓,撇了撇嘴,道:“不公平。”

廣乙想都不想回了一句:“區區凡人怎可和修者相比?”

雲玦垂了眸,不再接話。一雙眼眸藏在垂下的發中,看不清她此時的想法。

仙船速度雖快,卻也敵不過這碧淵江琉璃千頃,一行人在這艘仙船上駕駛了七日餘才得以到達彼岸。

雲玦下了船,深深吸了口氣。這裏就是西澤域,她做夢都想到來的地方。原本以為要經歷千難萬阻才能到來的地方,竟這麽快就來了。如此想來之前被古松老道抓去,又差點被蝙蝠生吃了的慘痛經歷都那麽不值一提。她終于還是來到了這裏,似乎離夢想又近了一步。

“師父!你們回來了!”

一柄飛劍于空中轉了個弧度,朝着下方雲玦一行人駛來。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從仙劍蹦下,一臉喜色迎了過來。

“廣己師弟!”廣乙和廣丙都迎了上去,凡間界走了一遭,的确有些想念這個小師弟。

子樹道人問道:“廣己,你為何在這裏?”

“回師傅,再過三日就是選拔新晉弟子的日子,掌門師伯命我來接參加選拔的小修者。”廣己眯着眼睛朝着碧淵江望去,道:“他們到了。”

三人從另外一艘仙船躍下,為首一人是個修者,站在他身後的兩個小少年從躍下仙船的動作來看也是修者。可是這就奇怪了,這仙船不正是從凡間界行駛而來的嗎?難道這兩個少年是身懷元力的凡人?

“柳沉、柳洋,這兩位正是懸劍宗的子鐘道人和子樹道人,這三位也是懸劍宗的內門弟子!還不快來拜見!”為首那名修者下了船見到子樹道人與子鐘道人都在,也是十分驚訝。

“柳沉見過子鐘道人,子樹道人及幾位修者。”

“柳洋見過子鐘道人,子樹道人及幾位修者。”

子樹道人點了點頭,“我們只是正好路過,便一同前往吧。”

明明論實力,論輩分,都應該是子鐘道人站出來說話,可是無奈子鐘道人的怪脾氣大家都習慣了,有事沒事也都不願意去招惹他。他也樂得別人把他當成透明人。

一行人便同行。

“你們兩個也是來參加懸劍宗新弟子招選的吧?我們兄弟二人剛剛引了元力入體算是修者了,不知道你們已經修煉到什麽程度了?”其中一人恭敬的走上前與雲玦和蔣容搭話,他的問話全無惡意,因為雲玦和蔣子潇是和子樹道人和子鐘道人一起的,又知道他們兩個是凡人,所以便猜測他們一定天資卓絕讓兩位宗派長老挑中了!

而雲玦和蔣子潇在聽見他的問話後竟是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雲玦知道有許多散修者會在凡間界挑選凡人作為侍者,然後形成一種即是主仆又是師徒的關系。而這些散修者最後也會帶着凡人侍者回到西澤域讓侍者去參加門派的選拔,如果入了宗門既可得到宗門的獎賞,又算對侍者的一種報酬。

所以在宗門選拔中,前往參加的大多數是生活在西澤域天生具有吞吐元力的修者少年,也有來自凡間界的凡人侍者。無論哪一種都對修真有着一定的接觸,像雲玦和蔣子潇這般完完全全是普通凡人的倒是實在少見。就連雲玦自己都十分困惑她對修真之事一竅不通該如何考核?

柳沉見雲玦和蔣子潇不理自己,只覺得是自己唐突了,讪讪後退了兩步。

不過半日的功夫一行人就到了懸劍宗。懸劍宗建于山上,整座山呈一柄倒挂着的長劍形狀,于是懸劍宗開山創派之人便将這門派命名為“懸劍宗”。

子樹道人命人安排了雲玦、蔣子潇以及柳沉柳洋的住處之後,便同子鐘道人一同前往宗主那裏去了。此行他們的任務并不僅僅是擒獲古松老道,還有另外一些事情要禀告。

“哥,我覺得那兩個人好張狂,你今天和他們說話,他們都不理人。”到了各自安排的房間,柳洋忍不住朝着自己的哥哥抱怨。

“噓!”柳沉立刻朝着自己的弟弟做手勢,“隔牆有耳,小心被聽了去。”

見柳洋縮了縮肩膀,并不再說什麽的樣子,柳沉才繼續說道:“這裏可是西澤域,随便叫出來一個人都是修者!都是仙人!咱們在這裏一定要十分謹慎小心,若惹了禍事可真生是好?你忘了咱們低三下四甘願做侍者服侍別人是為了什麽?”

聽得柳沉這一番話,柳洋臉上原本的那一絲不憤都消失了,他正了色道:“我明白了,哥,你放心,我一定不給你拖後腿。”

柳沉這才松了口氣,他這弟弟哪裏都好,在踏入修真這一門之後所表現的也比他優秀,唯有大大咧咧的性子時常讓他這個當哥哥替他擔心,生怕他一不小心就得罪了人。要知道這裏可是西澤域,并不是他們胡作非為的家鄉。

另一邊,雲玦剛剛打算休息,蔣子潇就過來了。

“我有點擔心……”蔣子潇皺着眉,“也不知道是怎麽選拔,不過我和你都是徹徹底底的凡人,真的能挑中?如果挑不中怎麽辦,我們将來要去哪兒?這裏可是西澤域啊!是修者仙人居住的地方啊!”

雲玦很耐心地聽蔣子潇說完,不回答他的問題卻問道:“你為什麽要來這兒?”

蔣子潇一愣,他已經被三日後的選拔愁死了,不料雲玦突然問了這樣一個問題。

雲玦眉眼含笑,“我可記得你當初說想要種一個果園的。”

蔣子潇怔了好一會兒,才逐漸笑開,道:“你一個小姑娘都可以立志踏上修真途,我一個大男人難道還不敢?”

雲玦垂了眸,“我不知道三日後的選拔會是怎樣的結果,就算挑不中,就算身死在西澤域,我也不後悔來這一遭。我……”

雲玦的話還沒有說完,手尖傳來的刺痛讓她的呼吸都是一窒。

“你怎麽了?”蔣子潇問。

雲玦努力壓制這份疼痛,盡量維持平和的聲音說“沒事”,又是和蔣子潇寒暄了幾句,便将他送出去了。

等蔣子潇一走,雲玦已經痛得忍不住跪在了地上。

雲玦看着烏黑的十指,她的心也跟着暗了下去。

☆、初次選拔

? 十指連心,鑽心的疼痛折磨着雲玦。她跪在門邊,後背抵在門上,因為疼痛大顆汗珠滾落下來,弄濕了她的衣服,長發粘在臉上,她的一張臉此時堪比白紙。

一滴汗水從額角淌下來,淌進她的眼睛裏,雲玦費力伸出手擦了擦。她晃了晃頭,眼前的事物都有了重影,看不大真切。

鋒利的黑甲要往外鑽,撕裂指尖的皮肉。雲玦從發間拔下一根簪子,咬了咬牙狠心刺進自己的大腿上。一下,兩下,三下……

她必須要保證清醒。

“這才剛剛開始啊……”前一世已經經歷了一遍這番痛楚的雲玦以為自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是當這熟悉的痛楚再次來襲時,她才知道她高看了自己。

算算日子,再過半月餘,她的十指就會生長出鋒利的黑甲。再過兩個月她的雙腿将變得沒有知覺,四個月後她的雙腿會直接變成三尾。與此同時,她的後背會開始潰爛,而當小半年之後她額間将會生出第三只眼來。

一想到那古怪的三尾和妖眼,雲玦打了個寒顫。但願她可以憑借自己的力量壓制這種變異,她曾經在一本古書上見過修者利用元力維和身體,修者的身體比凡人強壯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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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派仙師齊晟路遇一只奶貓,本想冬天暖脖子夏天當腳踏,誰知這是一只貓妹砸,還變成蘿莉騎在了他身上。從此被這只貓蹭吃蹭喝還蹭睡,淪為貓奴。
“喵喵!”大喵搖着尾巴在齊晟腳邊蹭來蹭去,毛茸茸的耳朵一抖一抖。
齊晟冷酷的面龐瞬間融化,将她抱起,揉着滿身順滑的貓毛,心中一片滿足。
齊晟滿目柔情的眸子盯着那雙琥珀般的大眼,捏着她的粉嫩爪爪,霸氣道:“傻喵,吻我。”
“喵嗚~放肆!區區鏟屎官也想親我,小魚幹準備了沒有?”
“啪!”“哎呦!”
大喵一爪子糊在齊晟的臉頰之上,隐隐的有一點紅痕。
見齊晟委屈模樣,心想,那,那,勉強來一口吧!
大喵強勢捧上齊晟的臉頰,爪子按在他的胸膛,毛茸茸的大臉湊向他的薄唇。

修仙 滅鳳
432.6萬字
我和大聖是兄弟

我和大聖是兄弟

王虎穿越了,而且悲催的成了五指山下的一只老虎。
“我去,這是要做猴哥虎皮裙的節奏?”王虎表示不服。
作為一只21世紀穿越來的新時代老虎,怎麽着也要和猴哥拜把子,做兄弟啊!
此時此刻齊天大聖孫悟空被壓五行山馬上就滿五百年,再有十年,波瀾壯闊,影響三界格局的西天取經之旅就要開始,看王虎如何在其中攪動三界風雲,與猴哥一起再掀萬妖狂潮。

凡人修仙傳仙界篇

凡人修仙傳仙界篇

凡人修仙,風雲再起
時空穿梭,輪回逆轉
金仙太乙,大羅道祖
三千大道,法則至尊
《凡人修仙傳》仙界篇,一個韓立叱咤仙界的故事,一個凡人小子修仙的不滅傳說。
特說明下,沒有看過前傳的書友,并不影響本書的閱讀體驗,但感興趣的書友,也可以先去看看《凡人修仙傳》,再來看本書哦。
諸位道友,忘語新書《仙者》,經在起點中文網上傳了,歡迎大家繼續支持哦!

修仙 忘語
463.8萬字
擺爛太狠,我被宗門當反面教材了

擺爛太狠,我被宗門當反面教材了

重生無數次的宋以枝直接佛了。
每一世都改變不了死亡的結局,宋以枝決定,擺爛!
別人在努力修煉飛升,宋以枝在地裏除草澆水。
新一輩的天才弟子在努力修煉,宋以枝在烤鳥。
氣運之女在內卷同門,宋以枝在睡大覺。
在最大最內卷的門派裏,宋以枝當最鹹的魚。
最後,擺爛太狠的宋以枝被制裁了。
落入修煉狂魔之手,宋以枝以為自己要死,沒想到最後過的…還算滋潤?
“五長老,我要種地。

“可。

“五長老,我要養鵝!”
“可。

……
在某位修煉狂魔的縱容之下,宋以枝不僅将他的地方大變樣,甚至還比以前更擺了。

在仙俠世界寫小說

在仙俠世界寫小說

穿越了,寫幾本小說養家糊口,不料卻被人當真了。不怕別人不認真,就怕別人太認真!
大哥!我一本仙俠小說,你們這一大群的修真者犯不着拿着當秘籍去參悟吧!
九州大陸專用裙~小說關鍵詞:在仙俠世界寫小說無彈窗,在仙俠世界寫小說,在仙俠世界寫小說最新章節閱讀

超級大敗家子

超級大敗家子

張家無敵逗比敗家巨真的很煩惱,為什麽我說我不帥,他們就打我,并且說我虛僞!我明明不喜歡那個富家千金,她還非得賴着嫁給我,我覺得這一切都怪我爸媽,為什麽家裏要有辣麽多錢,搞得我這一生下來的任務就都只有敗家了…
★★★★★
本書惡搞。
年少為之,節奏把握不行。
已多次修改,但篇幅太長,三觀重塑很難。
今生不知是否還有機會重塑。
暫入坑慎重。
可噴。
主不在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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