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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墨再一睜眼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溫暖的被窩裏。
渾身都能感受到帶着暖意的溫柔觸感,鼻息間甚至還有一股好久之前她非常喜歡白桃香水味。
這也太真實了吧,明明上一秒她還在片場的瓢潑大雨中倒下,怎麽一眨眼就回到了被窩?
沈墨坐起來,房間門正在這時被人打開。
“沈墨,輕輕,你倆快起床,車馬上就到了,我們要出發了。”
岳輕輕?
這不是她剛出道時所在女團的成員嗎?
她怎麽會和岳輕輕在一起住?
兩年前組合不就解散,她們六個人也在那時候搬出宿舍分道揚镳了啊。
沈墨愣愣地瞧着來人。
徐影看着她道:“還愣着幹什麽,快起床,等會老胡上來催了。”
直到徐影關上門出去,沈墨都一臉的迷茫。
沈墨敲了下腦袋,她們團成績并不好,除了一首出道曲,在競争激烈的娛樂圈基本沒有姓名,也正是如此,出道第三年就宣布解散了。
更何況,她口中所說的老胡,早在出道第二年就辭去了她們女團經紀人的職位,跳槽了。
她做夢了?
沈墨手不自覺就放在了心髒的位置,淋着雨倒下那一瞬間的記憶依稀可觸,仿佛還能感覺到心髒被攥緊的窒息感。
這到底怎麽回事?
正想着,隔壁床上埋在被子裏的人終于有所動作,岳輕輕翻了個身,頂着睡了一晚亂得像雞窩一樣的頭發坐起來。
“早啊墨墨。”
沈墨一臉懵逼地回:“早……”
岳輕輕打完招呼,一個後仰又給躺了回去,被子被她抓起來蒙着臉,“我不想起啊啊啊啊!”
沈墨也跟着四仰八叉躺回床上。
怎麽會是徐影過來喊她們起床?
自己又怎麽會躺在出道時組合成員一起住的宿舍?
還有徐影、岳輕輕……她們不是讨厭她讨厭到當是陌生人了嗎?
腦子裏亂哄哄的。
屋外交談的聲音傳進她耳朵裏。
“主辦方怎麽還讓我們跳《Baby I love you》啊?我真的累了。”
“誰不是呢,但沒辦法啊,我們只有這一首拿得出手。”
“隊長,給我煎個雞蛋。”
“我也要我也要……”
沈墨很輕易便分辨出,那是她們組合的另外幾個成員。
Strawberry Milk,共六名成員,隊長徐影,同時兼主唱,另兩名vocal陳凡和夏萱,舞蹈擔當岳輕輕和荔枝。
至于沈墨在團內的人設……
好聽點說叫花瓶,直白地講,就是美麗廢物。
當時把沈墨從人群中挑出來做練習生,唯一的原因就是——這女孩長得實在漂亮。
成為練習生的過程稀裏糊塗,但後來決定出道卻非常決絕。
只因那時,她是真的缺錢。
也因為這個決定,當時正處大二的沈墨選擇了休學。
非藝術類院校出身,從小到大擁有的表演經歷只有六一兒童節大合唱。
所以那一年的練習生時光,沈墨過得痛苦不堪。
沈墨揉了揉發酸的眼睛,摸到床頭的手機,按亮屏幕,她盯着鎖屏上的時間看了好久,久到外面徐影又進來催她們起床時,沈墨才翻身下床,一把抱住徐影,
“怎麽了墨墨?”徐影摸着她的頭問。
沈墨腦袋擱在她肩上,輕輕搖了搖頭,“沒什麽,隊長,我也想吃煎雞蛋。”
徐影推着沈墨把人按到洗手間,笑着道:“那就快去洗漱,多大人了還賴床。”
沈墨看見鏡子裏的自己,這是二十歲的她。
這時候,還沒有長時間熬夜熬出來的半永久黑眼圈。
一切都還未發生,沈墨撥了個電話出去。
直到接通,聽到那邊一聲久違的“小墨”時,沈墨終于确定——
她重生了。
她回到了三年前。
為還債而出道。
因業務能力不行遭遇全網嘲。
越來越少的表演機會。
嘲諷、謾罵接踵而來。
組合解散。
沒有舞臺。
粗制濫造的網劇。
三無産品的代言。
甩在她臉上的合同。
永無止境的交易性飯局。
還有,爸爸的去世……
沒發生的,都可以挽回。
電話那頭的沈父問:“這麽早給爸爸打電話,吃早飯了嗎?”
沈墨忍着眼淚,“等會就吃了,爸爸。”
“那就好,早飯一定要吃啊,工作再忙也要好好吃飯知道嗎,身體重要。”
“嗯……”
“好,那爸爸先挂了,還得趕着去學校盯着那幫孩子上早讀,你好好的啊,有空回家看看。”
“嗯,我放假就回去。”沈墨笑了下,“爸爸再見。”
沈墨掬了捧水在臉上拍了拍。
上輩子,因為被公司壓榨着去拍戲,她連爸爸最後一眼都沒見着。
既然擁有了重新洗牌的機會,她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也要讓爸爸好好活下去。
沈墨掐了一把臉上的肉,感慨道:“活着真好啊!”
她掀開眼皮,湊近鏡子,仔仔細細觀察了遍。
還好還好,沒什麽紅血絲。
連臉上紅潤的氣色,她都能感覺到一種久別重逢的歡喜。
洗漱完,喝了杯溫開水,沈墨覺得整個人都像是清理完垃圾重啓了似的,說不出的輕松。
睜開眼那時候,徐影好像說今天又工作安排。沈墨原地伸了個懶腰,驀地想起什麽,一個飛奔沖回房間。
剛出廚房準備問她要不要喝牛奶的徐影看到這一幕,差點要懷疑這矯捷的身影是不是被鬼附了身。
其實沈墨只是模糊地記得自己有這麽一個杯子,可上輩子,她連大冬天都甚少用保溫杯,所以能從記憶深處想起自己還有這麽一個東西也實屬不易。
“找什麽呢?”岳輕輕問。
她洗漱完回來就發現沈墨彎着腰,頭發也不梳地到處翻找。
六個人租住了一個三室小公寓,兩人一間的空間實在算不上寬敞,女生的東西又多,因此房間裏被擠得滿滿當當。
沈墨連行李箱都翻出來了,邊翻邊頭也不擡地回:“保溫杯,我記得我有一個來着……啊!找到啦!”
沈墨舉着一個四方小盒子,顯然這杯子還沒來得及開封。
“找保溫杯?你不是向來不用它嗎?以前還說什麽來着……”岳輕輕托着腮想了一會兒道:“你以前說,不用保溫杯是你身為美少女最後的倔強?”
沈墨寶貝似的拆開把杯子取出來,面不改色道:“我說過嗎?我沒有。”
岳輕輕:“……”
呵,女人。
沈墨拿着杯子沖出房間,喊道:“隊長,有沒有枸杞啊?”
岳輕輕:這女人真的瘋球了。
沈墨沒想到重生回來第一件事情就是碰上要上臺表演。
加上上輩子的記憶,距離上一次表演出道曲,少說也已經有兩年時間了。
所以這乍一面臨要上臺的情況,難免底氣不足。
但好在這首《Baby I love you》實在跳過太多次了,那些動作就像刻在心裏一樣,只要一個開關,肌肉記憶就源源不斷地湧現。
沈墨抱着泡了枸杞的保溫杯,坐在保姆車上瑟瑟發抖。
她舞臺PTSD又犯了。
她忽然想起來,這場是老胡磨了好久才從主辦方那兒求來的一個名額。
也是作為女團接到的最後一個大型的舞臺表演機會。
沈墨對這次晚會印象深刻。
原因無他,上輩子,沈墨的耳返壓根沒有聲音。
歌手演唱時,在大場地中如果沒有耳返很可能聽不清伴奏的聲音。
如果對于實力超強的歌手,即使耳返出問題也可以做到完美完成演出,但沈墨一個剛出道一年的新人,業務能力平平,顯然沒有達到這種境界。
直播沒法挽救,結果自然是因為她一個人,垮掉了整個表演。
網友甚至連團粉在內,全把火力集中到了沈墨一個人身上。
那段出名的跑調破音,被嘲笑出圈了。
原本就沒幾個的粉絲,因為這次車禍,全脫粉了。
後來去三四線小城市表演時,還被扔過臭雞蛋。
沈墨閉了閉眼,這輩子,她絕不會重蹈覆轍。
正想着,副駕駛上的老胡突然開口:“沈墨,這次再出問題你就等着被我打死吧。”
沈墨一個激靈坐直身體,像從丹田發聲,“剛哥,你放心,我保證完成任務!”
話音剛落就被扔過來的一只小玩偶砸中腦袋。
老胡咬牙道:“再這麽喊我你就死了!陳凡和荔枝怎麽還沒下來?”
徐影道:“我再打電話催一下。”
沈墨又緊了緊手裏的抱枕,她的耳返會出問題,就是荔枝動的手腳。
她也是很久之後,在組合解散之時,大家撕破臉皮後才聽到她親口承認的。
那時候她才知道,原來被人記恨了那麽久。
沈墨當然不是組合裏業務能力最強的那一個,甚至可以說是最差的那一個。
不像其餘五人,沈墨在成為練習生之前,壓根沒接觸過唱歌跳舞。另外五人,或多或少是打小就學習過的。
可偏偏,沈墨才是C位。
車門被人拉開,陳凡和荔枝上來。
“對不起啊老胡,我倆來遲了。”陳凡道。
老胡擺擺手吩咐:“行了,趕緊出發吧,別遲到就行。”
沈墨和岳輕輕并排坐,她打開這個手機上早就錄好的視頻,複習舞蹈。
荔枝瞧了兩眼,不涼不淡地說:“沈墨好認真啊,還在看舞蹈視頻呢。”
幾小時後就要彩排,現在還記不住動作得看視頻,這話說得挺陰陽怪氣的。
沈墨已經想不起來上輩子聽到過多少次這種話了,但那時候,從沒覺得有什麽問題。
她笑了笑,“嗯,我基礎不行嘛,怕拖大家後腿。”
上輩子的沈墨是什麽樣子呢,自卑又膽怯,對冷嘲熱諷從不反駁,所有苦累都自己一個人憋着,一遍遍給自己灌公道自在人心的雞湯。
黑料滿天飛,有金主,當小三,陪酒,被學校開除……
因為從來不回應,越傳越被當真。
但歷過生死之後,沈墨改變想法了。
她再不想活得那麽憋屈了。
既然坦坦蕩蕩,那就要坦坦蕩蕩給你們看。
抵達電視臺,把今晚的表演曲目舞蹈練了兩三個小時,沈墨才稍稍松口氣,看來跳過那麽多次也挺好的,肌肉記憶都沒丢。
只要耳返不出問題,這場應該不會再出幺蛾子了。
出了練習室,意外聽到外面走廊角落裏老胡正給人打電話,似乎還在吵架。
“我都說多少次了,以後不要再接這種活動,我的話沒用是不是?”
“我他媽管你多少錢,一個沒什麽名氣的品牌,站臺活動還得去三四線城市,還要讓粉絲艹銷量,我家姑娘們還有多少粉絲夠他們割韭菜的?”
“給我取消合約……張總的意思?你讓他自己來跟我說,誰他媽才是經紀人?”
沈墨聽了會兒,大概也明白過來,上輩子她們就接了無數這種只會消耗人氣的活動,除了公司想要的金錢利益,與組合自身發展毫無裨益。
出道時積攢下來的人氣,生生消耗殆盡。
沈墨有點琢磨過來為什麽上輩子老胡會在一年之後選擇跳槽。
換任何一個有點事業心的經紀人,都不會選擇在這樣一個唯利是圖的公司耗着。
老胡還在氣頭上,看見沈墨才努力地平複,這些事情他不想讓她們知道。
“練完了?”
“嗯。”沈墨點點頭,“剛剛,是公司的人?”
老胡一愣,片刻後又恢複正常,笑道:“是啊,一點工作上的小事。”
看來是不想說,沈墨抿了抿唇,沒再繼續問,再過段時間也行。
老胡:“沒什麽事就趕快走吧,就等你了,彩排快輪到咱了。”
演出服是主辦方準備的,六個人清一色甜美系少女風。
為了貼合服裝的畫風,造型師給沈墨紮了個雙馬尾。
再加上沈墨本身長相特點,笑起來眉眼彎彎,整個造型又甜又可愛。
岳輕輕日常吹彩虹屁:“墨墨好可愛哦,我的心都要化了。”
整個人都恨不得挂在沈墨身上,媽粉岳輕輕道:“寶貝,媽媽有個不情之請。”
沈墨:“?請講。”
岳輕輕:“我想親親你。”
沈墨一把捂住她嘟着湊過來的嘴巴,嫌棄道:“滾。”
岳輕輕:“嘤。”
正說着,化妝間的門被人暴力撞開,夏萱像龍卷風一樣刮進來,嘴裏還不停地大聲嚷嚷:“啊啊啊啊啊我看見我老公池硯西了!好帥啊我的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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