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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之後,我們之間好似多了些許說不清也道不明的東西,而且也變得更有默契。
我們總在明媚的午後一同伫立在書桌前讀書寫字。有時我寫得累了就擡起頭歇一會,一轉頭就剛好對上他不經意投來的目光,于是我們相視一笑。
我們總在月亮高高懸挂在夜空的時候進行晚膳。他知道我喜吃肉,而我恰好知道他喜吃素菜。于是我們總是會不約而同地給彼此夾喜愛的菜肴。
他總喜歡一個人在書房裏待一整個下午,安安靜靜地處理公事。今日亦是如此。
我看他認真入神到滴水未進,我便去後廚沏一杯茶打算給他送去。我不過剛推開門,一只腳還未踏入,他便頭也不擡地喚我一聲:“阿遇。”他以為我只是進來取書看,緊接着道:“你可否幫我沏杯茶來?”
我低頭輕輕一笑應了聲好,就把手裏熱氣騰騰的茶杯穩穩地放到他的手邊。
他頓時驚訝地擡頭看我,一臉的難以置信:“你...這麽快就把茶沏好了?”
我看着他滑稽的表情,眨了眨眼笑出聲來:“是呀,這是我最近剛學會的新戲法。你可喜歡?”
他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麽,也笑了出來:“喜歡。”
我看着他陽光般燦爛的笑,突然覺得,這樣的日子就已經很美好。
無需轟轟烈烈,無需感天動地,平平淡淡便足矣。
突然,從外面傳來一陣敲門聲。伴随着一道洪亮的嗓音:“晏大人!晏卿道友!”
我聽到晏卿的名字,于是疑惑地轉頭看他。
只見晏卿開懷一笑:“許是我宮中友人來了,我去開門。”話落,他起身走出書房。
我順勢坐到木椅上,随意地翻看晏卿雜亂放在桌上的紙張。
一張布滿墨痕的宣紙忽然吸引了我的注意。我将它抽出,就看見上面寫滿了我的名字。
字跡清秀卻遒勁有力,一撇一捺寫得恰到好處。是我非常熟悉的字。出自晏卿之手。
我正要将這張紙放回原處,就看到在紙的尾端,有一串小小的字跡。
“我心有所系,奈何她不知。”
不知為何,當我看到這句話,一個荒誕的想法突然出現在我的腦海裏。
晏卿喜歡的人,可是我?
心突然跳得很快,我撫上胸口,感受到那裏激烈的跳動。
這是為什麽呢?
腦裏忽然蹦出近日在書上看到的一段話:
“何為鐘意,不過是心似鹿兒砰砰亂撞。”
所以,我是喜歡上了晏卿了嗎?
我想了良久,最終得到的答案是:我不知道。
因有心事,我不知不覺間就來到了大堂。
當聽到晏卿和友人交談的聲音,我回過神來。一轉頭就和晏卿的視線對上。想到自己可能對他存有心思,我頓時感到羞愧,正想低頭裝沒看見,卻被他叫住。
“阿遇,過來。”他朝我招了招手,我只好認命走過去。
一走到他的身邊,他便拉着我的手讓我在他旁邊的位子坐下。我感到有些不自在,待我坐下,便抽回了手。
他好似未有所察覺,向我介紹對面坐着的人:“這位是陳平将軍。皇上最器重的将領。”
我聞言看去,就看到一個皮膚黝黑,身材魁梧的人。
這個人...怎麽看都不像是一位将軍啊,更像是蠻橫的土匪。
不自覺的,我就把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陳平将軍滿臉錯愕地看着我,不滿道:“俺可是以一敵百,屢戰屢勝的大将軍,是皇上身邊最受器重的将領。你豈能把俺與那些野蠻無理、強取豪奪的土匪相比?”
行吧,聽了他的口音,我更覺得他像一名土匪了。
我轉過頭,恍若未聞。誰知,一轉過頭,就又一次對上晏卿充滿笑意的目光。于是,我只好又把頭轉回去。就恰好看見陳平将軍正上上下下打量着我的眼神。
我皺了皺眉,正想質問他,就看見他轉頭對晏卿嬉笑道:“嘿,晏大人。你府上的這個丫鬟雖然說話欠妥,但是長得卻很是水靈。唇紅齒白、膚若凝脂的,俺還從未見過這等姿色的女子。不如你把她讓給俺納妾如何?”
我聞言吓了一跳,剛想出聲痛罵他一番,就有人先我一步。
“陳平。”聲音冷冷的。
我轉過頭,就看見晏卿冷若冰霜的神情。我還從未見過他如此這般。
晏卿站起身,低頭冷冷得看着坐在對面的陳平将軍:“我想,真正不會說話的人怕是你吧。阿遇并非我的丫鬟,也不是随意就可以拱手讓人做妾的一般女子。你今日說出如此輕浮的話語,無非是将我們的情誼就此斬斷。”
陳平将軍頓時慌了,他急忙起身辯解:“俺并非這個意思。俺記得你府裏向來除了你就沒有旁人。你更是沒有親人。所以俺就把她誤認為是你新招來的丫鬟。她倘若不是你的丫鬟,那她又是誰?”
晏卿轉過身,深深地看着我,一雙漆黑明亮的眸子宛若熠熠生輝的黑寶石。下一秒,我就聽見他低沉沙啞卻溫柔至極的嗓音:
“她誰也不是,不過是我做夢都想厮守到老的人罷了。”
話落,他又面無表情地看向陳平将軍,仿佛剛剛的溫柔不過是一場假象:“天色已晚,我就不留陳平将軍與我們這等平民共進晚膳了。陳平将軍請回吧。”
陳平将軍急得臉色通紅,嘴唇蠕動似有話要說:“俺...俺...”,卻半天也說不出完整的話來,他索性甩了袖子出門離去。
陳平将軍走後,大堂頓時就安靜了下來,我甚至能聽見風經過時燭光搖晃的聲音。心沒來由的一陣緊張,我猛地攥緊了手。我有種預感,接下來可能有大事發生。
果不其然,晏卿突然向我緩緩走來。直到我們之間的距離縮短到只有一米,他才停了下來。然後,他的聲音就從我的頭頂處傳來:“我知道你懂我那句話的意思,阿遇。”
我擡頭看向他,內心十分慌亂:“我...我如此愚笨,怎會懂你字裏行間的意思?不過是你擡舉我罷了。”
“不,你知曉的。只是,”他自嘲一笑“你不肯承認罷了。”
他轉過身背對着我,擡頭看那濃墨般寂靜的夜:“阿遇,我是否有幸知曉,在你的心裏可有我的位置?哪怕不過是分毫。”
我看着他暗自神傷的樣子,竟感受到他的落寞。我的心忽地一疼。我不忍再欺騙他。
“有的。”只是我不知道你對我來說到底有多重要而已。
聞言,晏卿開懷地笑了起來,眼裏盡是零碎的星光。像極了一個得到心愛的玩偶的孩子。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他很高興,從所未有的高興。我很清楚地知道。
“對了,阿遇。過幾日便是中秋了,你可曾見過煙火?”
“沒有。”
“那你可願意到那時,與我一同前去欣賞?”
“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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