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報應

自從偷親以後,聞铮一句話都沒拖人捎過來,白月淺覺得他真的壞透了,撩完就跑,一點都不負責。在她終于掰完第二十一朵梅花的時候,雪梅忍不住開口提醒道:“小姐,梅花都禿了。”

白月淺晃神過來,低頭一看,方才叫雪梅去采來的一株梅花,已經變成了一根光禿禿的枝杈,腳底下都是梅花花瓣。

對了,她明明是算着,如果花瓣是單的,她就去登門興師問罪;如果花瓣是雙的,她就再也不要理那個壞人。可是……花瓣落了一地,她卻沒數清是單是雙啊。

白月淺沮喪的趴在窗前,看着外面雪花飄飄。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臘月中下旬才紛紛而來,卻是下的極大。昨夜落了一夜,今晨便已經厚厚的一層,銀裝素裹的世界裏,紅梅分外妖嬈。

一團白球球就在雪被上跳來跳去,跳了半天,突然開始撞門,雪梅前去開門,雪兔跳進來,帶進來一陣風雪,寒氣襲人。她趕忙将門關上,抱着雪兔給它擦拭幹淨,才送到白月淺的懷裏。

這幾日雪兔對白月淺親熱了些,以前不讓碰,現在抱着撸幾把毛,順便暖暖手還是可以的。

“小兔子,你說你主人是不是有病啊。忽冷忽熱的,他到底什麽心思。”

說着,她又抱着雪兔,将雪兔腦袋頂在自己腦袋上,軟軟暖暖的相觸:“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了。聞铮那個壞蛋就是個有病的。”

自言自語的間隙,有小厮傳話道:“今日落雪,臘梅競相開放,靜安公主要辦一個賞梅宴,盛情邀請各家公子小姐前往,也給白小姐下了帖子。”

靜安公主能有什麽好事找她,怕又是要給她使絆子,這小公主嬌氣的很,脾氣還大,誰不讓她開心,肯定要欺負回去的。所幸只是小打小鬧的孩子脾氣,也不會傷及性命。

“跟公主回複,近日我身體欠安,外面風雪嚴寒,就不去叨擾了。”

小厮跪地,上來就磕頭:“求求小姐應了吧,這次所有未出閣的小姐和未婚配的公子都會去,公主還特意求了皇後娘娘坐場,您若不去,奴才就小命不保了。”

他哭的稀裏嘩啦,頭砰砰砰的磕,不一會兒地上就有了血跡。

雪梅氣的斥道:“你這內侍,怎如此撒潑,還髒了小姐的閨閣。”

白月淺無奈道:“行了,別磕了,我去。”

雪梅:“小姐,您明明與那……”

白月淺打斷道:“聽說宮內的臘梅開的甚好,就當去散散心了,也免得我們家小雪梅天天唠叨我不出門,小姐我耳朵都快出繭子了,看以後哪家公子能受得了你這個小東西。”

被打趣了,雪梅羞的跺腳:“小姐你怎麽如此取笑奴,奴生氣了。”

“好了,去準備下明天去宮中的衣物首飾,小姐我明天可是第一次進宮,若是失了體面,唯你是問。”

早先習宮規,是要作為聞侯府的侯夫人進宮,現在還沒至新年便已經用上了,只是換成了未出閣少女?對了,聞铮可沒給她休書呢。她突然想起來。

哼,這男人如此戲弄她,她下次見了他,就向他讨了合離書,幹脆男婚女嫁各不相幹。

“母後,您說清翊哥哥會同意我們的婚事嗎。”靜安公主正抱着皇後的胳膊撒嬌,女兒态十足。

皇後摸摸自己小女兒的頭,寵溺道:“自然會。我們靜安最靈動可愛了,貴為公主,哪個男子不愛。再說,娘已經給你求了聖旨,明日聖旨一下,他敢不娶我們的靜安,便要殺頭的。”

一句話讓靜安公主羞紅了臉,趴在了皇後的腿上,聲音都小了下來,“母後~”

正溫情的時候,她又突然不開心的嘟起了嘴,“母後,清翊哥哥被白月淺那個小妖精迷了心智,若是明天真的抗旨怎麽辦。”

皇後道:“世間姻緣都有因法,他們兩個有緣無分的。”

靜安還想追問:“為何。”

嬷嬷突然提醒道:“娘娘,該給皇上熬藥了。”

靜安乖巧的站起來,皇後娘娘也起身,身子卻踉跄一下,差點跌倒。

靜安慌張道:“母後,您怎麽了。要不要宣禦醫。”

嬷嬷扶定皇後娘娘,她蒼白着臉,揮揮手道:“近日照顧你父皇有些勞累,好好休息一下就好了,你退下吧。”

靜安公主退下,嬷嬷才敢露出慌張情緒,如今口脂都蓋不住娘娘的蒼白了。她欲開口,卻被皇後攔住:“嬷嬷不必說了,當初設這個局,我就已經決定好了。如今就差最後一步了,只望嬷嬷能在我走後,照顧好靜安,莫讓她受了委屈。”

藥罐裏咕嘟咕嘟冒泡,鮮血一滴一滴落入藥碗,倒入藥罐,很快和藥湯混在一起,苦澀腥甜的氣味蔓延開來。嬷嬷把藥湯倒出來,裝在一個緊致的小碗裏。

皇後無力的癱軟在軟塌上,“裝好吧。”

嬷嬷遞上一杯參茶,看着娘娘一臉疲憊的樣子,勸慰道:“娘娘,吃些東西,去躺會兒吧。”

皇後喝完參茶,又扶着嬷嬷起身道:“我們去探望陛下,侍侯陛下将湯藥喝了吧。”

皇上的寝宮門窗緊閉,不見一絲陽光人氣,明明是大白日,屋內卻陰冷的可怕。開門就是撲鼻的藥味,老人佝偻的身軀靠在床畔,盯着眼前的藥碗不知在想着什麽。

小宮女跪地求道:“皇上,您喝了藥身體才會好轉啊。”

淩皇苦笑:“是嗎?”

門口一道聲音傳進來,“自然是啊,喝了藥身體就會好了。皇上您怎麽如今像個孩子,臣妾不看着,您就不喝藥呢。”

皇後行至他身上,塗有蔻丹的玉指拿起勺匙,将藥湯遞至他嘴前。淩皇擡頭,看着眼前結發40多年的妻子,如何看一個完全的陌生人。

“你究竟想要什麽?皇位繼承,朕早就已經密旨給了太子。靜安的婚事,朕也如了她的意,将她賜婚給了聞清翊。朕甚至滿足了你的所有心願,為何你非要朕去死?!”老人黑發已經白了大半,雙眼凹陷,手上就剩一層皮包骨頭,聲音沙啞嘶吼就像枯木摩擦出的聲音。

皇後愣了一下,又将勺匙遞至他嘴邊,笑意不達眼底,“皇上在說什麽呢。臣妾一心只想皇上康複,甚至不惜以身侍血,每天為皇上親手熬藥,怎會謀害皇上呢。”

淩皇嘆了口氣,終是張嘴将藥一勺一勺強咽了下去。

“将門窗關好了,陛下不能受風,出了事情,唯你們是問。”女人就轉身欲離去,不帶一絲眷戀。

行至門口,女人又回頭,空氣中淡淡的飄過來一句:“當初您在宮中強迫姐姐時,您又問過,她想要什麽嗎?她有夫君,有家庭,她求過你,你呢?”

淩皇又跟木頭一樣被扶着躺倒了床上,他木然的看着床上明黃的色調。

無法去朝堂之上,身邊的總管大宮女都被一個個調走消失,聯系不到臣子侍衛,每天昏天黑地的。他失去了所有與外界的聯系,身子就像爛泥。

或許,這就是他的報應吧。

這時,聞铮又接到一封密信,信上寫着:當年你之父親,并非正常死亡,為皇上所設計。

他接到的上一封信的內心,就是在白月淺回将軍府那日,信中所言:璃王已查到。你是皇帝當年強迫你母親所生,并且準備對你下毒手,望速做準備。

是了,聞铮就是那皇宮裏躺着的老東西的兒子,真是可笑。更可笑的是,老東西還沒登基就害死了老侯爺,還想強迫母親入宮,還是先皇對他早留了旨意,後來他又遠去邊疆十幾年,才活到了現在。老東西覺得是他害得自己母親覺得愧對老侯爺才自缢的,所以他剛從邊疆回來,就給他下了毒要除了他。

只是這宮裏一直給他送信,還給了他解藥的人,到底是誰?

“查到送信的人了嗎?”

寒晝凝重的搖頭:“此人派來送信的人是死士,信到,人就自殺,沒有任何行跡可查。”

聞铮閉眼:“璃王最近有什麽動靜。”

寒晝:“璃王最近開始與咱們的清翊小公子聯系密切,每次談話都會屏退左右,無人知他們在談什麽。只不過最近朝堂上開始出現越來越高的關于璃王的呼聲,甚至已經與太子呼聲相當了。”

璃王也是個人物,宮中忍辱負重多年,還暗地裏培養了自己的勢力,短短的時間內,竟然和太子旗鼓相當。誰都沒想到,本來快要被遺忘的璃王,突然就光芒四射了。

朝中舊臣投靠太子,新臣依附璃王,唯有武将誰也不聽,全靠拳頭講話。可若論起拳頭,幾個人不服聞铮和白九,這兩個人可算是掌握了朝中幾乎全部的兵力。白九在家修養,與世無争,所以璃王最近在他這裏可謂是軟硬兼施,餡餅尖刀一起遞。

“齊岸青在幹嘛。”

寒晝道:“齊大人的爺爺回來了,最近在陪他爺爺,兩耳不聞窗外事。”

寒晝猶豫了又補充道:“齊大人的爺爺給他張羅了一門婚事,齊大人正在與他爺爺鬥智鬥勇。”

聞铮繼續點頭,不聞不問。

寒晝看了一眼正在悠閑的擺弄梅花的公子,再次補充道:“齊大人的爺爺是金大夫。而且齊大人和夫人明天都要去參加靜安公主的賞梅宴。”

聽到齊岸青的爺爺是金如意,聞铮一雙狐貍眼眯了起來,嘴角閑适的弧度慢慢變得冷硬:金如意天天想把自己的媳婦拐回去送給自己孫子,齊岸青就是金如意的孫子,孫子明天還要和自己媳婦一起去勞什子賞梅相親宴?這他娘的誰安排的。

咔嚓,梅花的枝應聲而斷。

“把靜安公主那片梅林給老子連夜拔了。”聞铮咬牙切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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