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第二片碎片（4） (27)

”侑子小姐細長的眉眼注視着對面的人，“‘店’存在的意義便是為了實現願望，任何事情都只是為了平等交易而付出的代價。常夏的身體不用多日便可康複，先生實在不必介懷。”

朽木白哉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麽。

頓了頓，看向常夏：“我已找到她的妹妹，打算将她帶回朽木家，收為義妹，嚴加教導，也算是完成了她的遺願。”

常夏并不明白他到底在說些什麽，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侑子小姐。

也不知侑子小姐看懂了沒有，常夏只看到侑子笑了笑，接着道：“朽木先生真是一個癡情的人，令妻真是有福。”

朽木白哉聽了這句話卻忽的沉默了下去。

“總之，一直以來承蒙你照顧了。”朽木看向常夏，點了點頭，“若非有你相助，我同緋真也不能相守，當年你對我和緋真的恩情，我一直未曾忘卻，如今你又幫助我尋得露琪亞，我……和緋真會一直感謝你。實在……”

“嗯，好的，我明白。”即使不曾見過眼前這個人，常夏也能感覺得到，這一定是個及其高傲的人，也一定很少向別人道謝，不然這種慢慢的尴尬感是從何而來。常夏看不過去便出聲打斷了他，看來想要他道謝，果然還是有點困難，大概能做到這樣就已經很不容易了吧。

“你就別為難自己了，我看着也是渾身不舒服。”

常夏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突然說了這麽一句話，話出口後就有點懊惱自己的口無遮攔，只是朽木白哉聽到後卻沒有生氣的樣子，如同這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神情也放松下來。

“你果然還是沒變啊！”他說了這麽一句話。

随後站起身，拿起随身攜帶的斬魄刀，向侑子小姐和常夏深深鞠了一躬：“如此，在下告辭了。”

常夏也站起身，聽到朽木白哉這樣對她說：“以後大概不會來了，常夏，後會有期。”

不是“輪回的使者”，也不是“常夏小姐”，是“常夏”。

好像，認識了很久一般。

真是讨厭的感覺，忘記那些記得自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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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啦，朽木君可是不輕易向別人道謝的哦！”朽木白哉剛一離開，侑子小姐就笑着和常夏這麽說。

“是嗎？”那到底是做了什麽樣的事情能讓那樣的人将道謝說出口。常夏拼命想着，腦子裏卻還是一片空白。

“要不是有你多次幫助他穿越時空去看望心愛的妻子，以他那樣高傲的性格，又怎麽可能輕易說出謝謝。”侑子小姐說着伸出手挑起常夏的下巴，仔細的打量了一番，輕皺起眉頭疑惑的問，“不過啊，你以前總是一臉得意的跟我炫耀，今天怎麽這麽無動于衷的樣子啊？”

有這種事情？常夏下意識的皺起眉頭，完全沒有印象了啊。

大概是常夏奇怪的行為舉動讓侑子在意起來了，但侑子卻以為她只是因為最近在幫助客人穿梭時空時發生了一些意外而心情低落，嘴角輕輕笑了笑，伸出手揉了揉常夏的頭發：“看開點，常夏，這世上沒有什麽偶然，有的只是必然。”

相似的話語，相似的動作，眼前這個與自己記憶中毫不相差的人，那麽，到底是哪裏出現問題了？

侑子也不再說什麽，只是讓全露多露帶着常夏回到房間去。

回房間？

怎麽說的自己好像在這裏住了很久似得。

又是這種奇怪的感覺。

常夏心中有疑惑，卻只是擰眉思索了一陣，什麽都沒有詢問，跟在全露多露身後走向未知的自己的房間。

大概是因為從小就被身邊的孩子們被孤立，常夏遇到問題時也總是想着要一個人解決而不是向別人求助，哪怕是随着年紀的增長，常夏知道了适度的隐藏自己而讓自己身邊的朋友多了起來，她卻還是改不了獨自一人思考問題的習慣即使面對着她信任的侑子小姐，常夏也沒辦法将心中的疑問全部問出口。

只是精神恍惚了一下，随後又清醒着跟在全露多露身後離開了。

壹原侑子看着常夏離開的背景，若有所思，半晌，才低聲輕輕地說道：“命運啊，真是一個奇妙的東西。”

常夏跟在全露多露身後，穿過了繪着蝴蝶的門，沿着走廊一直走到盡頭，停在了左拐的第二間房門口。

“常夏姐姐，好好休息哦！”全露多露像雙胞胎一樣以同樣的語氣和表情說道，“我們待會過來看你！”

說完跑跳着離開了，常夏還來不及問些什麽。

回身看了看那扇門，常夏心中疑惑更甚，她想起之前在店裏的時候，有一次偶然間走到了這裏，看這房間有些不同剛想要進去，侑子小姐就突然出現攔住了她，言辭之間有些認真，總之就是不準她進去。

怎麽現在卻說這是她的房間呢？

常夏滿腹疑惑，伸手拉開了門，卻被眼前所見深深震驚了。

內裏是裝飾華美極具和式風格的擺設，同侑子小姐的個人品味倒是極為符合，牆壁上繪着有着繁複而奇怪的花紋，只是莫名的覺得有些眼熟。

轉身将門帶上，常夏走進了這個陌生的房間，卻在門口被一面高高的穿衣鏡吸引住了。

這面穿衣鏡有一人之高，卻不是平日裏見慣了的水銀鏡面，周邊以實木環繞，木上雕刻着繁複的花紋，仔細看的話，有蝴蝶，有櫻花，還有梅花。

然而更讓常夏震驚的，卻是鏡子裏的人。

或者說，她自己。

從鏡子裏，常夏能夠清楚的看見，鏡中人身着紅底金邊，繡着盛開梅花的無袖旗袍。旗袍長至腳踝，足上瞪着一雙高跟小靴。修身的旗袍襯得鏡中人身材颀長，纖腰楚楚。

而□□在外的雙臂上，左臂帶着一只做工精致鑲嵌着一顆晶瑩藍寶石的銀色臂钏，右手食指上則帶着一只看起來毫不起眼的戒指。

原本的黑色長卷發用一根木制的發簪斜斜挽起，如同高馬尾一樣垂在腦後，左額有一縷卷發垂下，無形中倒是增添了一絲柔弱的感覺。

常夏捧着臉在鏡子面前端詳自己。簡直不敢相信啊！鏡子裏這個人真的是自己嗎？怎麽感覺比自己好看幾百倍啊！難道這就是化妝和不化妝的區別？

感覺要是再看下去的話，常夏都快喜歡上鏡子裏的那個自己了。

心中疑惑更甚，常夏看了看屋子，走向了整個屋子裏最大的一個櫃子，打開櫃門的一剎那，常夏再一次受到了震驚！

這是一個衣櫃，超大、超大的衣櫃！

裏面放滿了各式各樣的漂亮衣服，常夏大致看了看，這些數量足夠自己穿上一年還天天不重樣了。

總算明白侑子小姐從來不穿同樣衣服的原因了。

房間內有張矮桌，常夏走了過去，盤腿坐下。自然就看到了放在矮桌上雕刻華美的木盒，直覺那裏有什麽存在着，伸手抱過來，沒有細看直接就将盒子順利的打開了，如同曾經打開過無數次一樣。

盒子裏，整齊的放着一束用紅繩綁住的藍色頭發。

藍色頭發？

常夏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司。

也只能想到這一個人。

那麽，這真的是司的頭發嗎？如果是，為什麽會在這裏？自己又為什麽會生活在侑子的店裏？為什麽一睜開眼睛司就不見了？侑子小姐也變成了自己不認識的樣子？為什麽會突然出現一個人說着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出現越想越不明白，頭疼得厲害，也不想在房間裏悶着，于是轉身出了房間，走過長長的走廊，穿過櫻花滿樹的庭院，停在了店的入口處。

眼前原本熟悉的道路，也和自己記憶中不一樣了，高樓大廈不見了，西裝革履的路人不見了，卻像是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的風情街道。

那麽，自己所在的時空，究竟是哪一個呢？

霎時間，無數的影象潮水一般的湧進腦海裏，往事、回憶、前生……太多的記憶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原來，她真的忘記了好多好多的事情，她怎麽可以，把那些重要的人忘記呢……

眼前忽的一黑，什麽也看到了。

在倒下去前一刻，常夏聽到耳邊有人焦急的呼喚：“夏！”朦胧中似乎看到一抹藍色的身影……

等到常夏醒來的時候，已是夜幕降臨。睜開眼睛看到透進來的月光，她猛地坐起來，眼前身形修長的女子回身，常夏只能看到她完美的側臉：“你醒了？”

“侑……侑子小姐？”常夏有些迷糊，不知所措。

“你總算醒了。”溫柔寵溺的男聲忽然在耳邊響起，一瞬間，常夏覺得自己的眼眶都有些濕了，仿佛真的是很久很久，沒有見到他了。

“司！”常夏哭着喊着司的名字，一把抱住了面前蹲着查看她情況的人，聲音發着抖，“我又見到你，終于……終于見到你了。”

被常夏抱住的男人先是微微愣住了，随後藍色的眼眸中顯露出絲絲溫柔，輕輕摸着常夏的頭，低聲安慰着：“乖，常夏乖。我一直在的，一直都在的。”

是的，不管你在哪裏，我都在你身邊，不管你知道或者不知道。?

☆、滑頭鬼卷（13）

? 其實追究起來，也不過只是過去了兩日的時光。只是在這兩日的時光裏，真的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了，重新回到攘夷時期的江戶，認識了新朋友，見到了一直在意的人，完成了一直想要完成的心願，這個時間就足夠漫長了，但好在，有司陪在她身邊，常夏覺得，那個世界對她溫柔相待。

誰知卻無意中來到了平安時期的京都，在一個沒有司的地方，一邊生活，一邊想念。

而當她習慣了這一切，轉眼醒來，又到了一個沒有他的地方，就好像無意之間丢失了最為珍貴的東西。

她想起了一切，覺得無需執着于過去。

同時，她也看清了那個男人為自己所付出的一切。

仿佛跨越了千山萬水，閱遍了繁花似錦，停停走走之間，她終于決定回身，看着那個一直陪伴在自己身邊的人。

醒來後的常夏有些反常，抱着司一直在哭。

在司的安撫下，常夏的情緒好不容易平複了下來。

這時，侑子小姐才走到她面前，手中随意的拿着一只長煙管，美麗的容顏與記憶中如出一轍，絲毫不變。她微微有些清冷的聲音這樣說道：“歡迎回來，時雨常夏。”

迎着月光，站在她面前的這個女子宛如神袛，她洞悉一切，總以一雙慧眼淡看人世，在她面前，常夏從來無需多言什麽，好像只要一個眼神，這個女子就能知道你心中全部所想。

“看來，你都知道了。”侑子伸手挑起常夏的下巴，“那我也不必費力去解釋什麽了。”

是的，她全部都想起來了。她的前生，她堕凡的原因，她在凡間所經歷的一切，地獄、人間、神界、屍魂界。她所遇到的所有的人，三葉、十四郎、總悟、秀元和奴良，她曾作為陰陽師的旅途，她在屍魂界經歷的一切，她在侑子身邊的快樂，她來回穿梭時空卻留不住任何一切的無助……

“難怪我同侑子小姐提起慎一郎和玲子的時候，你看上去就像早就知道一樣。”只因，這一切都是真實的發生在五十年前，發生在她曾經與之共同生活過的侑子小姐身邊。那時以助手身份幫助侑子小姐處理客人穿越時空事件時，一不小心自己也穿越到了遙遠的八原，而随着時空縫隙被修補，常夏無奈從八原回到了店裏。

“難怪侑子小姐見到我時，就說碎片是我的東西。”因為，那的确是自己離開這個店時，留在侑子小姐那裏的。

“難怪司同侑子小姐之間如同舊人一般熟識。”正是因為司，常夏離開屍魂界後，才能得到侑子小姐的收留，住在店裏。

當一切真相大白，愛着人比自己想象中更愛自己，身邊在乎的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守護着她。常夏覺得，她只要知道這些，就夠了。

她的人生太過于漫長了，漫長到會遺忘許多人許多事，那麽，能夠留在記憶中的人，就用力的去愛吧。

從侑子小姐的店裏出來的時候已是深夜，長長的馬路上沒有一個人，路燈孤獨的閃爍着。

司一直安靜着，沒有說一句話，也沒有問任何問題。

因為他在害怕。

她想起了遙遠的時光裏，他曾傷害過她，她憤而離去，堕入人間。

她想起了在她一次次的輪回中愛上的男人，那些人曾經陪伴她到生命的盡頭，而那時的他，卻躲在一個她不知道的角落，靜靜的守護着她。

而現在，司仍然覺得，自己不該再強求她同自己在一起。

如今她全部回想起來，又該作何選擇？

其實，不管她會做出什麽決定，他都不會拒絕。

誰讓他，愛慘了她。

誰讓他，當初曾讓那樣她絕望過。

“司，我在五十年前侑子小姐的店裏，看到了一束頭發，藍色的。”常夏似乎并沒有像司那樣想了那麽多，卻是笑語盈盈的問道，“那是你的頭發嗎，司？”

司低頭，看到她仍然純淨的對自己微笑，他突然有一刻這麽希望：如果她永遠都想不起來就好了。

“是我的。”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沒有一絲慌亂。

“你為什麽會留一束頭發給我？”常夏仍然笑眯眯的問。

“你不是都想起來了嗎？為什麽還要問我？”

常夏的眼神在一瞬間暗了暗，頓了頓，随後才說道：“我只是……想要聽你親口跟我說。”

司有些認輸的輕嘆了一口氣，其實只要是她的要求，他怎樣都會做到的。在她面前，他從來都是無限制的讓步。

“你離開屍魂界時昏迷不醒，恰巧那時神界有事我又脫不開身，沒法照顧你，于是将你托付到了壹原侑子那裏，留下一束頭發，以便于在出事時我能及時趕到。”

常夏輕輕笑了笑。

“司，你其實不必再內疚了。”常夏開口，終于說到了司一直關心的話題，“并非全是你的錯，那時是我太心高氣傲了，你也沒少讓着我，我卻仗着自己的身份，總是任性而為。想必，神界裏不喜歡我的大有人在吧。我失手打死森林之子也同你全無關系，你也不必再覺得虧欠于我了。”

那件事真的過去了很久很久了，久到司都快要遺忘是什麽樣的事情了，只記得，自己要一直陪在她身邊。

“如果你對于我只有虧欠的話，其實不必做到這一步，再者，若真有什麽虧欠，也還清了。”

司越聽越不對勁，她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司，五百年了，我們糾纏在一起，五百年了。”常夏擡起頭，望進司的眼睛裏，“即使是發生了這麽多事，你還願意選擇我嗎？”

不是我選擇你，而是你選擇了我。

司走到常夏面前去，握住常夏的手，放在唇邊細細吻着：“是啊，五百年了。太長了，真的太長了。長到我再也不想要放開你的手了，再也不想要看到你和別人走在一起了。夏，跟我回去吧，回我們以前住的地方吧，回到五百年前，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那樣，好嗎？”

常夏輕輕搖了搖頭：“發生了的事無法忘記，你曾離開過我，我也曾愛上過別人，可是如今回想起來，卻都好像是別人的事。司，我現在只想要知道，你是否，還愛着我？”

司微微笑起來，低頭看着常夏：“這五百年間，我比過去更加愛你。”

這五百年間我們生生世世糾纏在一起，而在五百年前，五千年，甚至更久的時光，我們朝夕相伴，而我，欣喜不已。

常夏也微微笑起來：“我也是，司。不管我前世曾和誰在一起，這一世，我想選擇與你共度餘生。”

那些自己回想起來的記憶，就讓它成為記憶吧。眼前這個人，是自己萬水千山都挂念的人。

沒幾日之後，寒假就結束了。常夏返回學校的時候，大家都一副好久不見的樣子樂呵呵的談笑着，常夏更是覺得有好幾年沒見到大家了，以至于一時間竟想不起許多人的名字了。

“常夏你怎麽了？”千代忽閃着漂亮的紫色大眼睛，好奇的問，“怎麽老是記不住同學們的名字呢？”

“我寒假吃太多，脂肪堵住腦子了。”

“啊？”千代微懵。

“哦，沒什麽的。”常夏擺擺手就當過去了。

戲劇部裏，因為堀學長忙着考試的事情已經不常來社團了，部裏也換了新的部長，是個認真安靜，長得還挺帥的小夥子，做起事來幹勁滿滿。鹿島還是經常翹部，時不時還得麻煩堀學長用暴力來制止她，在學校裏的人氣依然高到爆棚。阿若和濑尾結月更是配得一臉，偶然之間撒下的粉紅簡直能虐死一大幫的單身狗。千代和野崎君之間也是終于不負衆望的有了一點進展，雖然只是小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小進展，卻也讓千代高興得不得了，成日的挂在嘴上和常夏叨叨。

日子如同上了年紀的火車晃晃悠悠的前行着，同學們仍然不知道常夏的見鬼之力，校園裏的紫陽花開了又敗，情侶們分分合合，似乎一切都便回歸了原本的樣子，安詳到常夏會以為自己之前所經歷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夢。

表弟越前龍馬時不時回到常夏的公寓來拜訪，常夏有時也會去越前家的寺廟裏做客，有好幾次還給龍馬送過東西，一來二往的，青學網球部的人就都認識常夏了。每次常夏帶了什麽吃的過來，一幫人就會圍過來“姐姐大人”“姐姐大人”的叫着要吃美食，面對一張張可愛的面龐，常夏也覺得自己好像回到了中學時的時光，只是那時候的自己，遠沒有現在幸福。

聽火神大我說，誠凜在全國大賽中打敗了赤司征一郎所在的學校，歷經千難萬苦總算拿到了全國大賽的冠軍。常夏聽到這個消息時只是玩味一笑：毫無懸念，反正自己早就知道了！

倒是司在火神大我那裏知道了這個消息後簡直比火神還要興奮，一幫人叫嚣着要出去慶祝慶祝，然後，常夏以“誠凜籃球隊所有隊員的好哥們的女朋友”的身份出席了慶祝會。席間面對衆人探究的眼神常夏差點忍不住摔杯：這個稱號不稀罕啊！

沒過多久，常夏就在街上再一次偶遇了赤司征一郎，紅發的小蘿莉赤司雅遠遠的就朝常夏打招呼，然後拉着赤司征一郎的手笑呵呵的跑過來，常夏看到赤司征一郎雖然滿臉的不樂意，但是為了不讓妹妹掃興，仍然有一搭沒一搭和說着話。

要是你不想搭話的話，其實可以不必接話的，真的！當時常夏的內心，就是這麽想的，總好過突然冷冷的回答吧……

而自從知道了全部的事情後，常夏更加一發不可收拾的黏着侑子小姐了，總是有事沒事就跑到店裏去看看，同侑子小姐喝喝酒聊聊天什麽的，害的司常常大晚上的來店裏捉人。而面對四月一日的時候，也總有一種前面看待後輩的感覺，雖然這是真相。

就連四月一日也曾經偷偷的同侑子小姐說過：“時雨她……好像越來越喜歡我們的店了。”

侑子小姐卻只是歪在榻上，吸了一口煙，再緩緩吐出來，笑容意味深長：“這不是很好嘛！”

而那天常夏照例到來到侑子小姐的店，還未進門，在院子門口就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常夏心裏有些不安，狂奔就跑進了門裏。

在繪着蝴蝶的門前，常夏看到百目鬼有些頹廢的坐在地上，身上的衣服已滿是血跡，原本面無表情的連也有些了變化，擔憂的情緒在臉上顯而易見。

侑子小姐站在一旁，眼神冷冷的不知在注視哪裏，又在想寫什麽。

“侑子小姐。”常夏出聲，走到侑子小姐身邊，“出什麽事了嗎？”

百目鬼還像什麽都沒有聽見一樣一動不動，侑子小姐轉身看向常夏：“四月一日……出事了。”?

☆、滑頭鬼卷（14）

? 一聽到四月一日出事了，常夏覺得心裏有什麽東西“咣”的落下，急忙問：“出什麽事了？嚴重嗎？”

侑子小姐直視着常夏的眼睛，兩個字就讓常夏陷入了迷茫：“嚴重。”

果然，在看到侑子小姐這個表情的時候，她就該知道，如果只是很簡單的事情，侑子小姐又怎麽會露出這樣困惑的表情。

而自己預見之力為什麽在這種時候起不了作用了呢？如果能早點知道，是不是四月一日就不會出事了？

好像看出了常夏在自責，侑子小姐突然摸了摸常夏的頭，笑着說道：“別擔心，沒有什麽是我做不到的，而且這一切都是命運的決定，你就算能提前知道，也改變不了什麽。常夏你忘了嗎，這世上沒有什麽偶然，有的只是必然。”

或許真的是侑子小姐這一番話讓常夏安心下來，她該相信侑子小姐的，“極東的魔女”這種稱號，可不是別人白白送的。

回身看到百目鬼仍然以同樣的姿勢坐在地上一動不動，“他不是不能進到店裏來嗎？”常夏還記得，侑子小姐說過他是沒有願望的人。

“因為現在有了願望。”侑子小姐的話，常夏一時之間不明白。

轉頭看到一個女孩從房間裏出來，紮着長長的卷發雙馬尾，容顏清麗。

她走到侑子小姐面前，眼睛裏都是絕望和死寂，聲音瑟瑟發抖：“請您實現我的願望，付出什麽代價都可以！”

侑子小姐點了點頭，随後走到百目鬼面前，低頭看他：“或許你們應該知道，代價是什麽。”

百目鬼無動于衷，卻還是出聲回答：“是什麽都無所謂，只要他不會死。”

“你跟我進來。”侑子小姐轉身對常夏說。

常夏起先很是驚訝，随後也釋然，再怎麽說，五十年前自己也曾是她的助手。想要挽救一個人的生命，付出的代價一定不小。哪怕是魔力強大的次元魔女，也是需要有人幫忙的。

跟在侑子小姐身後，常夏走進了那扇繪着蝴蝶的門。

“侑子小姐，我可以用輪回珠的力量治好四月一日，所以，不一定需要他們的代價……”

“常夏，”侑子小姐突然停住，回身看着常夏，很認真的說道，“店的存在是為了平衡，每一個走進店裏的人，都要付出代價才能實現願望，你曾在這裏待了那麽久，難道忘了嗎？”

常夏不再說話，她是明白的，進到店裏的人，不管怎樣的想要逃避，必然的命運永遠無法避免。

當看到躺在床上的四月一日滿身鮮血奄奄一息的樣子，常夏的眼睛都有些濕潤了。

“怎麽會傷得這麽重？”常夏心想，等價交換的話，代價太大了，“百目鬼和那個女孩，會付出什麽代價呢？”

“四月一日所流失的鮮血，由百目鬼供給，”侑子小姐看了看常夏，又看向四月一日，細長的眉眼宛如畫裏的仙子，眼中卻是蒼茫一片，“而他所留下的傷疤，則會轉移到那個叫做九軒葵的女孩身上。”

九軒葵？

常夏是知道這個名字的，四月一日常常提起，這是他喜歡的女孩。侑子小姐也說過，九軒葵天生有着給別人帶來厄運的體質。

“這麽說，四月一日的傷……”是九軒葵造成的？

侑子小姐不言，但常夏卻仍然可以确定。

“常夏，四月一日被帶往了黃泉路，我需要你去把他接回來，你有輪回珠的力量，所以肯定做得到。”

從黃泉路帶回來嗎？

“常夏，四月一日君，以後将會變成怎樣一個人呢？我真的很想看看啊。”坐在四月一日的床邊，侑子小姐撫摸着四月一日的額頭，輕輕說着。

室內的香爐內焚着香，常夏聞着香味便悠悠睡了過去。

侑子小姐看着靠在床沿的常夏，輕輕摸着她的臉：“你會變成什麽樣，我也很想看到呢！”

黑暗中看不清前路，只看到有個小小的人影孤獨的走着，常夏仔細一看，才發現那是幼年的四月一日的樣子。而旁邊有個長得很像百目鬼的人牽着他的手，看到常夏的時候，先是微微一愣，随後又輕輕笑了起來：“常夏，真想不到是你來接他。”

眼前這個人像極了百目鬼，但是這溫潤的笑容怎麽也不可能出現在百目鬼臉上，所以常夏可以肯定，這個人不是她所認識的百目鬼。

那個人将四月一日的手交到常夏手中，然後對着小小的四月一日說：“接你的人來了，跟她一起回去吧。”

“接我的人？”小小的四月一日呆呆的擡頭看常夏。

“那你呢？”常夏突然出口問道。

“我原本就是已死之人。”酷似百目鬼的人輕輕笑了起來，笑容宛如三月陽光，“怎麽，才過了五十年而已，你就把我忘了嗎？”

五十年？

看着眼前這張臉，常夏忽然覺得很是眼熟：“你是遙！”

百目鬼遙輕輕笑了起來：“還會再見的吧！常夏。”

常夏還想要在問些什麽，黑暗似乎旋轉了起來，她再也看不清了。

常夏醒來的時候，四月一日還沒有醒。

她靜靜看了一會兒，一時之間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她需要好好整理一下。

半晌，四月一日慢慢睜開了眼睛。

常夏突然想，也許這時候四月一日心裏會有很多疑惑，會很想要問清楚，會很想見到一個人。

于是趁着四月一日還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時候，出門将九軒葵叫進來。

“你差點死掉哦！從學校的二樓掉了下去。我用傳音蝶讓百目鬼把你送到店裏來。幸好有人把你從黃泉路上接了回來。”侑子小姐兩三句解釋了四月一日會問的問題。

“看來會很貴吧，代價。”四月一日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有些苦澀的笑了笑。

“那個的話，我已經收到了。從那兩個人那裏。”侑子小姐聲音輕柔，四月一日看到了站在門口的九軒葵。

“小葵？”四月一日瞳孔微微放大，他沒有料到九軒葵會出現在店裏。“為什麽，你在在這裏？”

“因為她有來這裏的必要。”侑子小姐說完便轉身離開，将這裏留給了他們二人。

門外，百目鬼滿身是血的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常夏靠在門上，門內的聲音若隐若現的傳來。

“你也成了這家店的顧客了。”

“嗯。”百目鬼輕輕應了一聲。

你們的血都已經融在了一起，就在纏在一起的命運啊。

常夏拉住百目鬼的手，以自己的治愈能力止住了百目鬼身上的傷口。

“這些傷，是為了保護四月一日留下的吧。但是你所失去的血我沒有辦法幫你，因為那是代價，我無權改變。”

“嗯，我知道。”百目鬼冷冷清清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謝謝你。”

“九軒葵的體質是容易招來災禍的，如果想要矯正這種體質的話，代價一定很昂貴吧。”內室裏，常夏開口問道，“四月一日，也是這麽想的吧。”

“嗯。”侑子小姐輕聲回應，長發随意的披散在身後，“恐怕要用全部的幸福來交換才行。”

全部嗎？

“還真是昂貴的代價啊！”

不一會兒，九軒葵便離開了，侑子小姐想要進去看四月一日，常夏卻起身要離開。

“不一起進去嗎？”侑子小姐問道。

“不了，”常夏笑着搖頭，“如果讓四月一日知道的話又要覺得愧疚了，本來我也沒做什麽何必多此一舉。過兩日我再來看他。”

侑子小姐注視着常夏，眼神似乎看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随後才說道：“你真是，一點都沒有變啊！”

“不，我變了哦，侑子小姐。”常夏笑眯眯的說，“每個人都在改變，遇到誰都會改變。你也變了呢，侑子小姐，在遇到四月一日之後。”

侑子小姐沒有再說什麽，笑了笑，轉身離開。

門外，九軒葵和百目鬼說了幾句話，也獨自一人離開了。

店的院子門口，一個長發的女孩邊哭邊走了出來。

“四月一日君，你說謊，還說什麽‘不會讓我哭泣’……”九軒葵喃喃自語的從店裏走出來，眼淚落到地上，像晶瑩剔透的珍珠。

“是啊，真是一個大騙子呢，四月一日。”有人倚在院子欄杆上，偏頭看着九軒葵，輕笑着說。

“你……”九軒葵看着眼前這個女孩子，黑發黑眸，長相端莊，她想，能在店裏同侑子小姐共同醫治四月一日的人，一定很厲害吧。

常夏走到九軒葵面前，伸出手幫她擦去淚水，嘴角噙着一抹淺淺的笑容，眼神溫柔的注視着她，聲音柔柔的說道：“可是啊，這家夥好溫柔啊，不管什麽時候都很溫柔，溫柔到讓我們都忘記他是一個大騙子了。”

眼前的人黑發黑眸，動作輕柔，在她碰到九軒葵的時候，她突然之間有着被溫柔包圍的感覺。

“但是啊，有人說能與我相遇很幸福，這還是第一次。”九軒葵越說眼淚越多，“四月一日君不會死，真的太好了。”

常夏突然有些心疼她，一直以來，她一定很孤獨很寂寞吧，不斷的不斷的給自己身邊的人帶來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