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金盞花呀
女學的日子讓活泛了六年的圓姐兒開始很不習慣,早晨早早起床,穿衣刷牙洗臉,吃了早食就要去翠英樓,如珠得去三嬷嬷那處學規矩。
中午會院子休息,下午繼續上課,晚上還得完成課業,雖然充實,卻讓野慣了的圓姐兒渾身上下都不舒服。
這好不容易熬了頭六天,總算迎來了頭一次的休沐,卻不想如珠從三嬷嬷那處拿到了潤哥兒的信,直接說冀州書院還不曾休沐,特意囑咐不許出女學,這讓圓姐兒幾經崩潰,捏着信直接在床上倒絕。
可即便心裏頭怎麽不樂意,卻還是深深忍住了,只得百般無聊的呆在院子。
林氏和王秀雖然因着成績好減免學費,可家中負擔甚重,學裏憐惜,便讓他們時間寬裕的時候在女學幫忙,獲得一定的報酬以減輕家中負擔。很多時候都不太見到他們。
倒是譚寶珍這個和圓姐兒一樣的外來戶,這會兒都在院子裏幽靈似得晃蕩。
“你庶姐呢?今天怎麽沒跟着你?”
譚寶珍在圓姐兒跟前晃蕩了好幾天,圓姐兒在女學,除了如珠不認識任何人,在學裏說個話的人都沒有,好在譚寶珍夠熱情,屢敗屢戰,相處下來卻覺得譚寶珍雖說脾氣不好,被家裏寵壞了,可卻單純爽朗的很,相處起來竟然意外的舒服。
譚寶珍握着自個兒手裏從家裏帶來的花茶,退給圓姐兒說道
“我怎麽知道,別出現在我眼前才好呢!哼,你都不知道我有多讨厭她!”
圓姐兒捏着譚寶珍遞過來的花茶挑了挑眉。
其實要說譚寶珍真的多讨厭譚淑娴這也說不上來,雖說和譚寶珍不過認識幾天,譚家的事兒卻是被譚寶珍倒豆子的說了個全。
譚淑娴實乃庶出,譚家家主主母向來是恩愛有加,家中雖有妾室,卻無一所處,而譚淑娴卻是真個譚家唯一的意外....
要說譚淑娴也是無辜的,譚寶珍心裏頭也明白,可是想到這人的身份,譚寶珍就忍不住的把那複雜的情緒撒到譚淑娴的身上。
而身為曾經三觀端正的少女圓姐兒來說....譚家家主對主母也沒啥多深的感情,自個兒爹娘才叫感情深呢!只有彼此,沒有所謂的妾室。
可是風俗習慣如此,譚家的身份,有妾卻能沒有一個庶出已然是讓衆多人豔羨的一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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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我也只是随口一問。诶....好無聊。”
“诶...是啊....”
圓姐兒嘆了口氣,毫無形象的趴在桌子上,下巴搭着桌面。譚寶珍也是跟着一嘆,趴在了桌子上。
兩人都目光放空,明明想出去,卻又沒法子出去...可不就幹坐着耗時間。
倒是沒多久,卻聽到一聲凜冽的冷哼
“當真是沒教養的,學了六天的規矩也改變不了本質。”
說一個姑娘沒教養,那可是連帶着此人身後的家庭也一并罵進去了。加上這聲音帶着幾分尖利,讓人更是聽着不舒服。
譚寶珍脾氣向來暴躁的很,還沒看見來人,噌的一下站起來,“砰”的一聲把椅子一同帶翻。
圓姐兒站起身,冷冷的打量着眼前的人兒,五官有些深邃,鼻梁很高,嘴唇很薄,下巴帶着尖兒,更沒有圓姐兒的嬰兒肥,這麽一看卻是個帶着幾分異域風情的明豔小美人兒,只是不知是不是那句話的緣故,怎麽看都覺得有幾分酸刻薄之象。
此人便是小院中那最後一個出現的人:金盞花。
據說是一個邊關将士之女,北邊兒來的,不知父母哪邊沾有異域血統。這小姑娘瞧着不過六歲,一同生活了幾天也就明白此人及看重規矩且高傲。說起話來從不會彎彎繞繞,張嘴就說,身邊的丫鬟更是眼睛都長到頭頂上去了。
大家會兒都不樂意搭理。好在這姑娘身為四班“精英”不同班級,也不屑也大家共處一屋,要不就在屋裏躲着繡花,要不就去外頭賞花,全身上下都散發着一種“別理我,你不配和我說話”的氣息。
“你怎麽說話呢?!有規矩的姑娘,能像你一樣滿嘴噴糞?!”
譚寶珍氣肝疼。叉着腰怒目金盞花。後者卻冷笑一聲,瞥了一眼譚寶珍,張嘴吐道
“滿嘴污言穢語。”
說着,高傲的昂着頭顱往屋子裏走,譚寶珍氣的上前就打算動手,一旁的丫鬟忙上前拉住譚寶珍
“姑娘...姑娘...不可魯莽。”
“給本姑娘放開,今兒我非撕了她那張嘴不可。”
“粗俗不堪。”
金姑娘再次高傲的吐出一個詞,氣的丫鬟蘭花都有些拉不住譚寶珍了。
“寶珍,談定.....有些人自持懂規矩,卻不知自個兒也如同那蠻夷之人,一點禮節規矩都不懂。”
金盞花最是重規矩,自小在邊城長大,看慣了北方的粗野,偶爾的一次遇見的江南閨秀讓金盞花心裏激動不已,纏着家人給自己找了嬷嬷,學着江南閨秀那般,也跟着學起了規矩。
如今被圓姐兒這麽一說,臉色便冷了下來。
“哦?我如何不懂規矩了?”
圓姐兒卻擡頭愕然的看着金盞花
“诶?金姑娘,我沒有說你啊,你怎麽就覺得我是在說你呢?難道...你也是那蠻夷之人?”
“你.....”
金盞花若是情緒平穩,這種話自然而然能夠回擊,可真要氣惱了,反而不知道怎麽回答了,好半天才又是一個冷哼
“當然不是。”
說完轉身進了屋子,雖然生氣,可關門的時候依舊小聲無息。
“氣死她!真以為自己了不起呢?”
“得了吧。氣悶,走出去走走。”
剛來女學的時候,只覺得這小島占地極大,可漸漸習慣了,走一圈下來,也就不覺得多大了。
冀州女學的小學部,大多都是竹屋,偏那食堂是青磚所砌,因着大多姑娘都在自個兒屋裏吃,食堂實有的座位并不多,不過二十多個。
圓姐兒和譚寶珍走到食堂的時候,正巧遇上林氏和王秀。雖然這兩人長長不在院子裏,但好在脾氣好,相處起來也算安穩。
即便譚寶珍很是看不起林氏和王秀,但也不至于對上金盞花那般。
“謝姑娘,譚姑娘。”
林芝和王秀正忙着今天小學部所有學生的晚食,坐在小杌子上,一大澡盆的青菜一根根細細的洗幹淨,放在一旁。見到圓姐兒譚寶珍跑來,不免開口打了一聲招呼。
譚寶珍撇了撇嘴,只不情不願的點了點頭便扭開頭不去看他們,圓姐兒卻是笑呵呵的跟人就這麽聊上了。
“方才咱們院子的金姑娘也來了,說是想吃家鄉的牛肉。被姑姑拒絕了。”
廚房的管事也是一名女性,大家會兒也都尊一聲姑姑。金盞花在邊城,吃牛肉那是風俗,可到了這邊卻不同了,一頭牛對于一般農家是很重要的,下地耕田,趕路,全部都要用上牛,對牛很是珍惜,更別說殺牛吃肉了,至少市面上還并沒有販賣牛肉的肉販。
“她從邊城來,地域口味有差異,這也難免。”
林芝點了點頭,一旁的王秀忽然想到什麽湊過來說道
“另外一個譚淑娴,譚姑娘也是一起來的,我聽見他們說寶珍哩,我還奇怪來着,譚大姑娘不是總跟着寶珍的麽?”
圓姐兒聽着,眼睛“咻”然瞪大,一旁原本對兩人愛理不理的譚寶珍聽到這話,立馬湊到王秀跟前
“她們在說我什麽?”
“我只大概聽見一句說什麽...妹妹自小嬌寵慣了,最是聽不得別人說教的,野性難馴。”
譚寶珍這麽一聽,臉都黑了。雖說是兩人關系不好,好歹都姓譚好吧,居然直接在外人跟前談論起自己的不是來。
圓姐兒看着譚寶珍黑了的臉,嘆了口氣,雖說譚寶珍常常不顧譚淑娴的面子嘲諷她,也在自己跟前說過她的家事,可真正背後說譚淑娴的壞話還真沒有。
“呵,她可真是夠膽兒了!爹娘不在,膽子都打了,我非撕了她!”
“你別還聽得還不樂意,要不是王秀聽見了,還願意跟你說,別人就是把你說穿了你都不知道,你要真找上門,別人問你怎麽知道的?你怎麽說?這事兒一想也能想到林芝王秀身上去,別惹事兒。”
別看譚寶珍一生氣就愛說撕了誰,可真正動手還真沒有一次!
王秀屬于老實人,帶着幾分憨氣,原本還不在意,聽到圓姐兒這麽說,唬的一挑,急忙看着譚寶珍。
譚寶珍聽着也覺得在理,點了點頭,伸手拍了拍王秀說道
“放心,她能說我一回就有第二回。這次我且心裏記着,不找她麻煩就是。”
說完,譚寶珍細細的上下打量着王秀,笑道
“可以啊!以前算我的不是,我以後不讨厭你們了就是。”
譚寶珍說着,輕哼了兩聲....譚淑娴....在家你欺負不了我,在學裏,你也別太小看我!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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