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流産

随着我練習的越來越合拍，我對自己的能力也越來越自信起來，有時候放學我也會跟他讨教起跳舞的事情來。他告訴我跳舞最怕的就是心浮氣躁，不然再簡單的動作也很難練到出色的地步。

他甚至還疑惑的笑問我：“萱萱，假如你跟別人合練，你覺得會像我們這麽默契？”

“會。”

“理由。”

“理由是。正如你說的，只要不心浮氣躁，用心去練，肯定會有練到出色的那天。”

喬少庭臉上明顯帶着失望，但還是淡淡的沖我笑了笑。

周五，我忽然想起爺爺奶奶來，說好的周三沒課陪他們去玩的，可我竟然把這件事給忘了，該死。

可當我打電話給我爸時，我爸告訴我爺爺奶奶已經回去了。

“什麽？這麽快，為什麽啊？”

“是我讓他們回去的，假省得夜長夢多。盧靜她媽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真的讓她知道你爺爺奶奶在這。不記得我們才怪呢。”

“爸，爺爺奶奶沒參加盧靜的婚禮，究竟是什麽原因，能告訴我嘛？”這個疑問一直都壓在我的腦海，我期盼着我爸可以給我一個解釋。

可我爸不回答，反而呵斥我一聲：“小孩子問這麽多幹什麽，有這心思不如好好的去鑽研一下自己的學業，別想這些無聊的事情知道嗎？”

我“哦”了一聲。我爸問我還有沒有別的事情，我說沒有，他随即将電話挂斷。我爸既然情緒波動這麽大，這就更加證明了我當初的推測是正确的，爺爺奶奶跟姑姑一家的确發生了什麽事情。

原本以為我們一大家永遠都是和和睦睦的。現在才發現。那些不過只是表面現象而已。

周五上完課，本來打算繼續排練的，班主任心疼我們，說讓我們好好休息一天，明天晚上再繼續。在大家歡呼雀躍的時候，沈雪提着包竟然已經出了門。

眼看着就要消失在我的視線裏，我放下東西，這就跟了上去。

我來不及給喬少庭發短信，站臺人很多。費了九牛二虎之力這才爬上了車子。沈雪并沒有發現什麽異樣，打開化妝盒，正對着自己的唇塗抹着口紅。随着學生在一個個站臺下車，此刻車內人已經少的可憐。為了不讓沈雪看到，我盡量的往後挪了挪。

這才有機會給喬少庭發短信。

他問我現在在哪，我說我在車上。他又問沈雪了，我說就在我旁邊。具體問我做了幾路車子，他說這就過來，讓我下車後告訴他具體的地點，我回了聲好。

我也不知道我們究竟做了多少站，總之等下車後，這個地方可以說我在這邊兩年了，從來就沒來過。

我不敢早早的下車，一直等到她走了好遠，這才跑了下去。一路上，我鬼鬼祟祟的跟着她，盡量離她的距離大一些，最後看到她直接進了**賓館。一分鐘後，我這才走了進去。

我本想直接朝樓上走去，可前臺的一個女孩忽然将我攔住，問我要幹什麽。

我見她年長，所以便叫了一聲阿姨，說我找人。

“找誰？”

“就剛剛那個進去的女孩。”

“剛剛進的女孩很多，我不知道你說的是哪一個。”

“就是穿着白色襯衫那個。”

她仿佛有印象似的，說她直接去了二樓，但去哪她并沒有告訴我，因為這是客人的隐私。還說，假如我要是真的有急事找她，可以直接撥打她的電話。

“沒事，我也不是很急，還是等她下來吧。”

一直過了二十分鐘，喬少庭總算來了，見我在酒店門口徘徊，着急地問我沈雪人了。我告訴他沈雪就在裏面。

他拉着我走了進去，喬少庭顯然要比我更懂酒店的規矩，剛好這時前臺并沒有在，他直接去翻了登房記錄。可看完，他皺了皺眉好像是沒找到。他機靈的看了看周圍，發現沒什麽人，這就拉着我朝樓上跑去。

樓上有很多房間，我慌張的站在走廊上問：“喬師兄，我們、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啊？”

“我在想，剛剛我看了登房記錄，根本沒沈雪的名字，這樣吧，要不我們分頭行動如何？”

我歪着頭問他：“怎麽個分頭行動法？”

“跟沈雪在一起這麽久了，她的聲音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可以輕聲的靠在門上聽，我想裏面要是發出聲音，會不會是沈雪，我們應該可以聽得出。”

那個時候，我跟喬少庭都忽略了一個問題，即便我們知道她在哪個房間，又能如何了？

只要是一個正常人都會知道，開房間意味着發生什麽。

說好的分頭行動，喬少庭在二樓，而我則是上了三樓。這個酒店聽說只有這兩層樓有房，所以無疑讓我們的難度系數小了很多。

我上了三樓，很快便聽到了不和諧的聲音。聽到就算了，沒想到竟然房門都沒關緊。我順着門縫看了一眼，發現不少沈雪，轉頭又朝別的地方走去。

忽然，樓下傳來的腳步聲，當時我十分慌張，等人家上來後竟然是一個大打掃衛生的阿姨。我急匆匆的跑到她的面前，說不定她能幫到我了。

阿姨看我笑着朝她跑去，十分驚愕的看了我一眼，我還沒開口，她便問我在這鬼鬼祟祟的幹什麽。

我說找人。

“哦。”

“阿姨，我想問問你行嘛？”

這個打掃衛生的阿姨防備的看了我一眼，搖頭說：“要找人還是你自己找吧，我可不知道。”

“阿姨，我真的是來找人的，我擔心她會出什麽事，所以一路跟上來的。”

可阿姨并沒有告訴我，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這就走開了。

估計她也怕會發生什麽事，最後牽連到她吧。亞叨司圾。

一直聽了好幾個房間，裏面一點動靜也沒有，然後我便發信息給喬少庭，問他那邊是什麽情況，他告訴我，到現在為止還是沒任何進展。

“那你覺得我們還有必要找下去嘛？”

“你什麽意思？”

“現在情況很明顯，她在裏面…….我在想即使我們找到她了，下面又該怎麽辦？以後沈雪該怎麽面對我們倆？”

喬少庭仿佛覺得我說的有道理，發了一句也是後，便說在二樓的樓梯口等我，回合後，我們這就走出了這家賓館。

天漸漸黑了下來，華燈初上，我們站在不遠處的橋上看着來往的貨輪發着呆。我捧着臉臉上死氣沉沉的，嘆了口氣，喬少庭這才把目光看向了我。

“萱萱，或許她有自己的苦衷，我們能做的就是好好勸勸她，畢竟這件事要是傳出去對她名聲也不好。”

他跟我想的一樣，也認為她之所以這麽做，是有逼不得已的苦衷。

“我知道，不管如何我也不希望她這樣繼續下去。喬師兄，你知道嘛，有好幾次我能明顯的看到她身上的傷痕，很難想象那個人究竟是怎麽對她的。”

喬少庭後來便沒在說話，從兜裏掏出了煙來，一個人抽了起來。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我很驚訝，這是第一次看到他抽煙。他眼裏有着我看不懂的情緒，仿佛沈雪的事情，深深觸動他的神經。還是他想到什麽，不堪回首的往事了？

等天徹底黑了，我們準備回學校，我猜測沈雪今天可能又不會回去了。說真的，想到她在賓館裏被人折磨，我的心頓時疼了起來。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喬少庭拍了拍我的肩說：“好了，等回去好，我們好好想想商量一下應該該怎麽去勸她。若她真的需要幫助，我也會盡自己所能去幫忙的。”

“謝謝。”

“有什麽可謝的，雖然我跟沈雪并不是很熟，可她骨子裏還是一個好女孩。我也不想看到她就這麽毀了。”

我們的心情都是一樣的，都希望她能好好的。

回到宿舍，我們順便吃了點飯，吃完後，喬少庭将我送到女生宿舍樓下，這才回了。

或許是因為這些天排練的很累，很快我便沉沉的睡着了。等醒來後已經是半夜了。打開手機，上面有兩個未接電話。

一個是喬演的，另一個是沈雪的。

我先撥打給了沈雪，可半夜裏怎麽可能會有人接了？只是，她現在忽然打電話給我，這一定是出了什麽事情。

我再也睡不着了，起身後，在宿舍裏走來走去，一直熬到了天亮，再次撥打了沈雪的電話，那邊才有氣無力的叫了我一聲萱萱。

“沈雪，你這是怎麽了？”

“我、我現在在醫院。萱萱，你、你現在身上有錢嘛？”

我沒想太多，便問她需要多少，等她說了具體數字後，我立刻打電話給我爸，讓他彙點錢過來。我爸也沒問多少，只是告訴我，錢要省的點花。等取完錢後，我這就坐着車子來到了醫院。

等到了沈雪的病房才知道，她流産了。我看着她臉色蒼白，更是心疼的要命，她不是本市的人，所以一切的流程都是我幫她辦的。交完了錢，我将還剩下的也給了她。她看着錢，忍不住大聲哭了出來。

我将她摟在懷裏小聲地安慰着：“好了，別哭，我知道你有不得已的苦衷，別想多想，先把身子養好知道嘛？”

一直到半個小時候，她的哭聲才小了，一臉眼淚地問我：“萱萱，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

我點頭。

“那你會不會鄙視我，看不起我？”

我搖頭，“不會。我始終還是你的好朋友，不管發生什麽，我們的情義永遠都不會改變。”

于是沈雪便把所有實情都告訴了我。聽完後，我才知道，原來她爸爸上山采藥摔斷了腿，她家失去了生活來源，她爸爸每個月治療費很高，她家裏就她一個孩子，所以她也是被逼無奈，才做這種事的。

她還告訴我，她是在酒吧遇到這個男人的，這個男人知道她父親急需救命錢後，很慷慨的說，不管花多少錢他都願意出，可前提是他們必須簽下一個協議。除非他不要她，否則她要是哪天主動離開他，就必須十分的償還他。

當時她也沒辦法，只好同意。可這個男人也是在那一刻露出自己的獸行，把她往死了折磨，她說，要不是自己考慮自己的父母，很可能早就崩潰自殺了。

聽到這，我的眼淚越流越多，沒想到這天底下還有這麽殘忍的男人。我也問了，十倍是多少，她告訴我一百萬。

“萱萱，我覺得我這輩子都逃脫不了他的魔抓了，我不怕死，可我舍不得丢下父母，尤其是我爸現在還躺在醫院，嗚嗚…….”

我心痛的為她擦幹眼淚，告訴她，我會替她想辦法的。

許久，沈雪自嘲的笑了笑說：“你怎麽還，萱萱一百萬啊，這麽多錢，呵呵，或許這就是我的命。”

休息到了下午，她便嚷嚷要出院了，醫生告訴她，出院可以，但必須要服用一個星期的抗生素，确保不能感染。醫生還告訴了其它一些細節，她堅定的點了點頭後，這就換好自己的衣服，叫我扶着她下床。

她之所以這麽急着出院，除了心疼錢外，還害怕這件事會被學校知道。

沈雪回到宿舍，其它同學明顯看出了她的不同，問她發生了什麽事情，我替她擋了一句，說她不小心被車子給撞到了。

我小心的扶着她上床，确定她閉着眼睛休息後，這才放下心來。

想到她說的一百萬，我惆悵極了，那麽多錢，就算我想幫她，也根本無能為力。

這幾天，我一直像個保姆似的伺候沈雪，叮囑她吃藥，多注意休息，她的一頓三餐都是由我買的，對于排練的事情，我也事先跟班長打了招呼。班長看到她臉色慘白，同意她可以不參加，一切以身體為重。

我并沒有把全部事實都告訴喬少庭，他說要是她需要什麽幫助，就讓我告訴他。這幾天我們就開始合練了，進展的一切順利，觀看過的人都說，我們班級表演的是他們看到最精彩的一個節目。

周二晚上，誰都沒想到陳希希竟然走了進來，喬少庭很有敵意的攔在她的面前說：“這裏不歡迎你，請你馬上出去。”

陳希希不溫不火撇了撇嘴：“我來看看怎麽了，表演不就是讓人看的嘛？何況，喬少庭，你別忘了你是哪個班的，我來這你确定你管的着？”

她本來名聲就不是很好，加上甩了傅強傍上一個富二代，學校裏有很多人只要一提到她，臉上都是露出鄙夷的。

沒等喬少庭開口，我們班長諷刺的走到她的面前說：“喬少庭就代表了我們班級的意思，陳希希，你難道沒發現，我們這裏其實沒有任何一個人歡迎你嘛？”

陳希希忽然慘白着臉，狠狠的瞪了我們班長一眼。她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的确沒一個人看到順眼的，握着拳頭，很不甘的走了出去。

走到門口，她立刻又回過頭來，将視線落在我的身上，随即冷哼了一聲。

她一向看我不爽，所以我已經習慣了，不理會這些，我們再次排練了起來。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

等排完後，我急匆匆的跑到宿舍，給沈雪打了熱水，當我叫她下來洗洗時，她轉過身子眼眶紅紅的。

“又怎麽了，是不是那個男人找你麻煩了？”

“沒有，我只是感動。沒想到在我落魄的時候，你竟然一點都不嫌棄，還幫我弄這弄那，萱萱，你放心，等有一天我要有能力了，一定會報答你的。”

“你先別想那些，把身子養好才最重要。”

她剛打算起身，沒想到手機竟然響了。她看了一眼後立刻按斷，可很快手機又想了起來，她無奈只好接了。

“什麽事？”

“你難道不知道我流産了嘛？”

“我告訴你，你別太過分，若是我有事，你也逃不了幹系…….”

“你——”

為了怕別人聽到，我立刻将門給關了起來。浭噺苐①溡簡看，咟喥溲：爪僟書偓。等手機挂掉後，我問她那個男人是怎麽說的。她并沒有告訴我，只是低着頭說了句沒什麽。

“沈雪，都這會了，你還打算瞞我嘛？你說出來，我們一起商量着解決好不好？”

她憂傷的看着我搖頭說：“萱萱，這件事你幫不了，真的。我不懂我究竟做錯了什麽，老天要這麽對我，嗚嗚…….”

她再一次崩潰的哭了出來。

還好，這個時候沒人，我坐到她的床上，抱住她，小心的安慰着。

見她哭聲漸小，我試探的問那個男人究竟說了什麽，她這才告訴我，說那個男人有她的裸、照視頻，如果她要是不順從他的意，不僅要賠錢，還要把這個視頻上傳到網上，讓她這輩子都擡不起頭做人。

聽完，我恨恨的罵一句：“這男人真的是瘋了，這臭男人，怎麽不去死？”

“萱萱，現在罵還有什麽用？你說我除了順從還能找到什麽好的辦法嘛？”

我一時無語，那個時候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或者說，就算我告訴了喬少庭，他也一定想不出什麽更好的辦法來。

以前，我一直覺得自己是一個不幸的人，誤惹上那個混蛋，可現在我卻覺得，沈雪要比我更不幸的多。

後來我們兩個都沉默了，我倚靠在床上面如死灰。

之後的那幾天，我排舞明顯注意力不集中，喬少庭提醒了我很多次，問我怎麽了，我都笑着說沒事。

他見我沒說，便不再逼問，一臉苦澀的坐在椅子上垂着頭。總算排練又結束了，我并沒有回宿舍，而是一個人在操場上逛了逛。人生有太多的無奈跟心酸，我甚至嘲笑自己，是不是自己的不幸傳染給了沈雪？

該怎麽辦，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苦惱的蹲在操場上，不停的嘆着氣。

一直到宿舍快要關門，我這才走了回去。沈雪閉着眼睛休息，我“虛”的一聲，希望大家別吵醒她。她們沖我點了點頭，便不再說話，甚至連燈都早早的關了。她們也私下問過我，沈雪真的只是被撞到那麽簡單嗎？

我反問：“除了這，那你們覺得會是什麽？”

同學笑了笑說：“你都不知道，我們又怎麽可能知道？”

“放心吧，很快她就會好的。”

一個星期後，沈雪比之前要好了很多，下床後行動自如，但我還是建議她再去醫院檢查檢查，她笑着說：“不用，都好了，還檢查什麽？”

我執拗不過，只好将嘴巴閉上。過了一會後，我又問她家裏情況怎麽樣，她說她爸恢複的不錯，只是不能下床而已。

那個時候我并沒有注意到沈雪的臉色，其實她說的不能下床就是永遠殘廢的意思。

要排練，我也不能在這陪她多久，等我走時，我還是叮囑她好好在宿舍休息，哪怕是好了，也得休息。

她笑着說句好。

只是，那一晚排練我心七上八下的，我怕沈雪又被那個男人逼迫，最後只能妥協的再次被折磨。

喬少庭見我隐隐不安，問我究竟是不是因為沈雪，這次我點頭。

“那你為什麽不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麽，你跟我說，說不定我會想到更好的辦法解決不是嘛？陸萱，如果你真的想沈雪好，就不要隐瞞我，這樣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糕。”

于是我便把那個男人如何威脅逼迫沈雪的事情跟喬少庭說了，他一拳砸在門上怒吼：“這世界怎麽會有這種禽獸不如的東西，哼，要是讓我遇到，我一定要他好看。”

“喬師兄，我現在害怕沈雪真的會去找她，她才剛好，萬一出了事就糟了。”

喬少庭立刻拉着我離開，我先去了宿舍，确定她沒在後，這才跑下了樓。告訴他後，我們這就跑出了學校。這次我們是打的，希望能夠提前一步攔住她。等我們到了那個酒店後，并沒有發現她的影子。于是我拿出手機打給了她，可卻是關機的。當時我眼淚都下來了，問喬少庭我們應該怎麽辦？

他安慰我，叫我別哭，說他正在想。

可這個時候他能有什麽辦法可想？

我攥緊了手，恨自己，明明一開始就感覺到隐隐不安，為什麽不留下來一直陪在她的身邊？要是她真的出事，我第一個不能原諒的就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