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意欲何為

下方的修習場上,衆弟子皆仰頭驚恐的望着這一幕,小聲議論着。通天柱之上引來的雷霆,可是天雷啊!

堂堂首侍被折磨如斯,達奚亦澤無論是□□上,或是精神上,都已是難堪到了極點。

不過一刻,達奚亦澤再也承受不得,大叫一聲,将捆綁他的繩索震斷開來。破爛的衣衫,坦露出他久經修煉的胸膛。帶着斑駁的猩紅印記,達奚亦澤踏下虛空,落到修習場中央站定。

蕪和羌被達奚亦澤震退到兩側,南榮墨冷眼相看眼前發生的這一切。

達奚亦澤此時已經徹底虛脫,半跪在地,吐不出一個字。眼前的光亮一點一點消失不見,達奚亦澤終是無法再撐哪怕一息,轟然倒地。

“把他帶回去!未得本尊指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達奚亦澤被南榮墨百般折磨後,簡直是丢去了半條性命。他拖着自己幾近殘廢的身體,半仰在床榻上。背後的傷口貼着榻上的床褥,就像卧在針板之上,刺穿他每一寸的肌膚。

南榮墨已經明令不準任何人探視他。如此也好,達奚亦澤心想。沒了旁人在側,便無人瞧見他脆弱的一面,心中的憋屈也可無可顧忌的通通釋放。

淚水從他眼中滑出,無休無止的,自臉頰滑落到脖頸,再自脖頸滑下,浸入榻中。達奚亦澤雙眼無神的盯着頭頂上方的床幔,腦子裏甚是純粹,純粹的痛楚。屈辱、委屈,淚水……

門吱呀一聲被人推開。達奚亦澤心中未有一絲波瀾,仍舊赤條條,病怏怏,躺在榻上。何須特意去看,除了她,如今還有何人敢來他的住處。

南榮墨看向榻上之人,道道猩紅。可她早已對此見慣,怎會心生憐惜。

“你竟還不如你的父親有骨氣!”

達奚亦澤一字一字的說道:“還請聖尊莫要與屬下提起家父。”

南榮墨輕哼一聲,倒也真遂了他的願:“修仙之路非常人所能承受,一點內傷就置自己的分內之事不顧了嗎?”

“聖尊賞給屬下的位置,只不過是為了擋悠悠衆口罷了!”

“你倒是覺得本尊有這般清閑!還能特意花心思賞你個虛位!我聖域不養閑人,你的這點異想天開的能力還是用到修煉上面去較為合适。”

還真是如叔父所言,花花腸子不少,事到如今,事情做了大半,卻還不肯松口承認!

達奚亦澤強撐起身體,一步一步走向南榮墨:“你明知我內傷嚴重,卻送來一粒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丹藥,我本也無所奢求,就認命了罷。你封了我個首侍,我便去煉丹室尋療傷丹藥,堂堂聖域首侍,竟然被弟子告知,無權使用聖域丹藥。”達奚亦澤越說越激動,終于還是忍不住眼中淚水:“你不問青紅皂白,就将我置于衆人面前百般羞辱!南榮墨,我知你與家父有仇,我知你能力強我千倍萬倍!”

對我便也用不着遮掩你的複仇之心了!我又能奈你何?何苦如此折騰。

“達奚亦澤的生死,随聖尊便罷!”達奚亦澤緩緩閉上雙眼,即便是舍了性命,依舊挺着他的胸膛。

良久,才聽到南榮墨說了句:“随本尊到一個地方。”

達奚亦澤身負重傷,飛身不得。便随在南榮墨身旁,駕着紫氣出了聖域。他俯身望去,是去南域的方向。便心下生疑,南榮墨,是要在南域将他神鬼不知的殺害嗎?

“好了,下去吧。”

眼前靈氣逼人,仙霧環繞,潺潺水聲悅耳動聽。達奚亦澤狐疑着走進泉中。這正是南域的靈泉。

靈力霎時沖向達奚亦澤體內的五髒六腑。他擡眼望去,亭中的南榮墨在層層霧氣之後,身影變得愈發模糊。非遠非近,似真似假。

那一年,父親對他說,為了讓他早日操持西域帝君之要務,要為他提前加冠。他便在稀裏糊塗中,就行了冠禮。還不足一年時間,他便得知父親挑起了逆鱗之戰,兵敗聖域,魂神俱滅。

當時南榮墨年僅二十三歲,坐聖尊之位已有三年之久。他便心中謀劃,在他到了南榮墨那個年紀的時候,定能為父親報仇。于是他不分晝夜,勤于修煉,不曾有過片刻懈怠。

前些時日,得知南榮烨霖病逝,他與南榮墨之間的大仇終于将報,遂去南域阻止一切事宜。可哪曾想,老天與他開了個天大的玩笑。歸來的南榮墨讓他更是難以企及。

叔父令他隐藏修為,他照做了。可是在南榮墨面前耍一些瞞天過海之事難于登天。南榮墨将他晉為首侍,他倒也認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韬光養晦,伺機而動罷。可還未及反應,就被南榮墨折去了他半條命。

不知為何,或許是因為痛苦太深,壓抑太久。達奚亦澤在最不該示弱的人面前,淚水再次不争氣的湧了出來。直淌到他的胸膛,刺痛他的傷口,與靈泉水融合在一起。

南榮墨面無表情的看着這個少年,他像極了初登聖尊之位的自己。倔強、努力、無助,憤恨……

她天性冷清,但是這并不意味着她無情。哪怕這肉身不多已被她煉了去,可這顆胸膛之內的心髒,分明還是熱的。

當達奚亦澤走出泉水,身上的傷痕已消散無幾。他質問南榮墨意欲何為,南榮墨回他:“這是本尊借予你的,你若有一日辜負了這靈泉,本尊同樣可以把你打回今天這般田地。無論何時,本尊皆會候着。首侍一職,你擔得起,其它的,憑你的真本事,自求多福!”

随後南榮墨從衣袍中幻化出一套衣衫,丢給達奚亦澤。

“我寝殿有!”

“保住這條命,你才有機會做其它的事。”南榮墨冰冷得說道,“我還要去趟龍髓地宮,你必得穿戴整齊,才成體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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