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夜晚的沙漠,可見度并不差,銀色的月光鍍着每一處沙丘起伏,還有沙漠線被碾過無數次的車轍印。
有衛星電話的GPS經緯定位,衛來并不擔心迷失方向,而沒有指定的彙合地點,更讓他感覺輕松:大方向不變就好,也許日出的時候,就能看到海岸。
越夜越靜。
經過游牧民的帳篷,車燈掃過無數或驚起或趴睡的羊。
經過淘金者的營地,有人茫然地從帳篷裏探看,帳篷邊散着空罐頭和水煙壺。
經過補給的小鎮,沒有燈光,沒有人聲,低矮的房子像随意搭建的積木,車子在空空的街道上急速穿過,後頭驚起幾十米的沙塵,又伴着車聲的遠遁落出一條新的轍痕。
這樣的沙漠,幾近溫柔。
衛來覺得,這足可列入生命裏最美好的時刻和場景之一。
沒法準備、沒有預期、踉跄撞上,溫柔到只能擁抱,舍不得推開。
岑今低聲說:“這路要是永遠走不到頭就好了。”
衛來看了她一眼:“說這話時,能考慮一下司機的感受嗎?永遠走不到頭,你是想累死我?”
岑今笑。
“我幫你開一段?”
衛來搖頭:“別搶我活,你時不時跟我說個話就行,省得我犯困。”
她今晚表現不錯,沒有倒頭就睡。
岑今說:“我現在很想吃東西。”
“林永福的手藝很好,我第一次吃他做的菜,是糖醋咕嚕肉,肉塊外面裹了一層薄的糖醋芡,很脆,酸裏帶着甜,又有一點辣……”
“我請的那個日料廚師長,每餐都會做北極貝。冰鎮,玫瑰紅的裙邊,涼涼的,味道很鮮甜,很嫩,又很滑,醬碟裏點一抹芥辣……
衛來說:“停停停,你還是睡覺吧。”
他今天就吃了壓縮餅幹、幾個椰棗和一口瓜,經不住刺激。
岑今惆悵似的嘆了口氣,衛來飛快瞥了她一眼,她細白的牙齒輕咬下唇,這一瞬間,既饞又可愛。
比起初見,她現在給他的感覺,真的很不一樣,倒不是說哪一面是僞裝——有一種矛盾的調和、難解的兼而有之。
“能問你個問題嗎?”
“你對客戶,一直這麽多問題嗎?”
衛來搖頭:“不是。”
“我一般都很冷酷,不大講話,像一堵牆。”
“然後這牆,到我這就成精了?”
衛來大笑。
說不清楚。
一開始,他可能只是想讓旅程輕松點,随時“找點樂子”,不然多悶啊——他是一堵牆,她是一幅畫,這一路就是畫挂在牆上,風吹沙打,參觀客都沒一個。
再然後,他其實是想跟她說話,不乏故意去對着幹、也不乏故意想逗她的意思。
那又怎麽樣,雄孔雀多麽高傲,遇到異性,還不是拼命地開屏、扭腰、抖擻羽毛、屁颠屁颠要去吸引對方的注意?
他說:“也不是,對他們沒興趣,所以沒什麽話講。”
車子裏靜了好一會。
遠處起了狼嗥,被風送過來。
媽的。
沙漠裏有狼,他是知道的,但是這種時候,大自然給他配這背景音,太不友好。
岑今轉頭看他:“說這話……是對我有興趣?”
衛來目不斜視:“聰明人說話,別拐彎抹角。我對你有興趣這件事,沒遮掩過,表現的好像也并不含蓄,你要是一直沒察覺——那當我沒說,高估你了。”
不是說,人有三樣東西是無法隐藏的嗎?貧窮、咳嗽、還有喜歡。
那索性攤開了曬太陽,哪怕沒有回應,至少得一個光芒萬丈。
“如果我對你沒興趣呢?”
衛來無所謂:“很多人對文學有興趣,文學對他們有興趣嗎?也不妨礙他們看書、買書啊。”
“你剛要問我什麽問題?”
哦,對了,問問題,他差點忘了。
“為什麽那麽喜歡穿晚禮服?”
“因為漂亮啊。”
“就這個原因?”
“嗯。”
衛來覺得,她說了真話,但不是全部。
但沒關系,愛漂亮挺好,他也喜歡看女人漂亮。
——
後半夜,他讓岑今不要再硬捱,想睡就睡。
自己也偶爾停車,小睡個幾分鐘,或者抽根煙,精神提起來了再繼續。
又一次停車的時候,開始覺得冷:沙漠的日溫差很大,有些時候晚上甚至能到零下——這裏雖然沒那麽誇張,但降溫幅度也夠嗆。
轉頭看岑今,她似乎也覺得冷,整個人在座位上蜷成了一團。
衛來起身,從前頭跨進後車箱,拿了條蓋巾過來幫她蓋上,把蓋巾的角掖進安全帶時,無意間看到她的臉。
心裏咯噔了一聲,湊近去看。
這一番動作,可能弄醒她了。
普通人或許辨別不出,但他分得清裝睡和真睡,看氣息頻率、眼睛是否平靜、還有睫毛的拂動。
他仔細看她睫根,然後對着她睫毛輕呵了口氣。
她眼睛動了一下,睫毛微拂——清醒時的條件反射,裝不來的。
衛來笑起來,他伸手出去,指背虛順着她眉,到臉頰,到嘴唇。
然後低下頭,吻在她眼睛上。
嘴唇可以感覺到她眼睛的輕顫,還有睫毛,一直拂着他唇邊,酥酥的癢。
他在心裏說:我知道你醒着。
——
岑今醒來的時候,聽到海浪聲。
她坐起身,有點茫然。
天還沒有大亮,海風是涼的,車子停在一處岸礁,車門全部打開,衛星電話斜挂在車頭的反光鏡上,天線拉的老長。
向來路看,有一片低矮的小漁村,只幾十戶,棚屋都歪歪扭扭像是要倒,有只孤獨的山羊,在空地上慢慢地走。
衛來呢?
她下了車,手搭在眼睛上,四下看了一回,終于找到他。
他在海裏,随着浪一起游泳,有白色的浪頭把他整個包住,岑今以為他要消失了——
下一秒,他又冒出頭來。
她盤腿坐到地上,一直盯着他看,直到他上岸,抹甩臉上的海水。
岑今閉上眼睛。
眼眉上,好像還能感覺到那個柔軟的吻,炙燙、風吹不涼。
再然後,忽然有水珠彈了滿臉。
睜開眼睛,衛來正對着她笑。
他在她身邊坐下,一身的水,短褲濕透了粘在身上,後背上,有小的傷口撐開,那一片的水漬都帶血的顏色。
岑今皺眉,然後移開目光。
這不是她該管的事,她不管。
衛來指了指斜挂的衛星電話:“我發了GPS經緯定位過去,也跟他們通了電話,約了明天的時間。”
“明天?”
“趕了一夜的路,我覺得你需要休息,養養氣勢——不是說談判要氣勢嗎?”
岑今嗯了一聲。
頓了頓,她起身去拿自己的包,翻到煙盒,彈了一支出來低頭銜住,點上了深吸一口,然後仰起頭,把煙霧慢慢吐出去。
煙霧模糊了她的臉。
衛來忽然覺得,有一些事情,倒退回從前了。
她走過來,在他身邊坐下。
說:“休息一天也好,養足了精神,一鼓作氣,早點了結這件事。”
“沒那麽容易吧,不是說有些船被羁押超過25個月,談判一直不順利嗎?”
他并不想這談判黃掉,但也不想它順利到風馳電掣般結束。
岑今唇角揚起一抹譏诮的笑:“那是雙方都沒什麽誠意,談判代表也沒什麽能力。我來談,不會這麽久。”
“這麽自信?不是說不了解虎鯊嗎?”
“我不需要了解虎鯊,我了解人就行了。”
衛來笑:“說的好像一切都在你掌控之中,你連身邊最親密的人都不了解。”
岑今敏感地看向他:“你說誰?姜珉?”
“這麽聰明和精于安排,當初怎麽會被他抓個現行?是他更難對付,還是你太疏忽?”
岑今微笑:“你說這個啊。”
“我比誰都了解姜珉。”
“他在人多的地方講話,會很緊張,汗流浃背。所以要帶兩件襯衫,中途替換。”
“他從國內出來留學,遵從家人的意願移民,很多想法都很傳統。他是個好人,為人很寬容,但有些事絕對不能接受,比如,女人給他帶綠帽子。”
衛來一怔。
有一絲異樣的感覺爬上心頭。
岑今還在笑,煙身在手邊的石塊上磕了磕。
“他性情溫和,膽子小,暈血,對一些慘烈的場面嚴重心理不适,想都不能去想——這樣的人想死的話,會選擇比較溫和的方式,不會跳樓、割腕或者走極端。”
“他從來就沒想過,是誰把他的藥倒了一半,摻了維生素進去。也沒想過為什麽他的朋友會‘湊巧’去找他打球,門又為什麽‘湊巧’沒關嚴,讓那個朋友發現了自殺現場。”
衛來盯着她看:“你安排的?”
岑今沒有看他,她用力把煙頭往土地摁。
“所以,你說,他有什麽資格說我是他‘劫難’?”
“如果他覺得,後來遇到的女人才是他的真愛,那他最該感謝的,應該是誰?”
同類推薦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