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什麽?!!!分手了?!!!!”

正橫在沙發上追劇的唐舒格立即坐了起來,懷裏的半個西瓜也顧不上吃,急匆匆問:“分手?為什麽分手啊?今天不是你們的一周年紀念日嗎?”

作為閨蜜,唐舒格很是關心楊笑:“你們吵架了?所以要鬧分手?”

楊笑鎮定地反問:“糖糖,你和我認識十幾年了,你覺得我是那種會頭腦一熱意氣用事的人嗎?”

唐舒格仔細一想,楊笑雖然性子火辣,但她做的每件事,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她決定和于淮波分手,肯定有她必須這麽做的理由。

“那是為什麽?”唐舒格糊塗了。

楊笑沒什麽好掩飾的,簡單幾句話,就把今晚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閨蜜。

在她說到“于淮波的微信裏有三十幾位紅顏知己”時,唐舒格氣得都炸了。

“垃圾!混蛋!臭不要臉!”唐舒格憤憤然,“真當自己是情聖啊,這都9102年了,他還想着左擁右抱暢享齊人之福呢??”

唐舒格又說:“笑笑,你可不能輕饒他。要我說,把他所有女朋友拉到一個群裏只是第一步,你可以發個匿名帖,把他做的好事曝光在他們學校的論壇上,再抄送一份給校領導……”

“不必了。”楊笑打斷她,“那些女孩子都是和我一樣的受害者,甚至有幾名是他的學生。如果我貿然曝光,網上那些直男癌鍵盤俠說不定會稱贊于淮波‘有本事’,轉而嘲笑那些無辜被哄騙的女孩子。”

唐舒格聽了她的解釋,漸漸冷靜下來,由衷佩服道:“笑笑,你真了不起,要是我遇到這種事,肯定所有理智都喂狗了,指不定現在就拿着剪刀去剪他的小JJ了。”

“至少你有一件事說對了。”楊笑說。

“什麽事?”

“他還真是個小JJ。”楊笑諷然,“不僅JJ小,還經常陽wei。我之前還以為是他工作太忙,現在我才知道,原來是他用腎過度,英年早洩。”

“……”

閨蜜倆又聊了一會兒,很快轉入正題。楊笑讓唐舒格幫她在app上租一個男朋友,明天直接在她家樓下見面。

唐舒格拍拍胸脯:“沒問題,包在我身上!”她問,“你對男朋友有什麽要求?我看看啊……現在有個混血兒模特在打特價,你覺得怎麽樣?”

“不怎麽樣。”楊笑無語,“反正我不是找真的男朋友,只要是男的、活的、明天能幫我應付父母就行。”

楊家爸媽有高血壓,去年她爸爸才做了心髒搭橋手術,經不得刺激。楊笑早就提前和爸媽說好要帶男朋友回家,若是現在告訴他們男友出軌、兩人分手,老兩口的身體肯定撐不住。

幸好,她還可以“雲共享”男友。

……

楊笑安排完明天的事,正巧spa也做完了。

她起身穿好衣服,鏡子裏的女孩容光煥發。

她望着鏡子,輕聲告訴自己:“楊笑,你可是要笑到最後的人,可不要被這種小挫折擊倒。”

說罷,她徑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這個度假村占地面積很大,一共只有十二間度假屋,每一間都配有專屬管家。

她走到門口時,就見她的專屬管家帶着五名保安堵在那裏,他們皺眉望着房間大門,每個人臉上都是憂心忡忡的表情。

“怎麽了?”楊笑問。

專屬管家聞聲轉過頭來,見楊笑裹着浴衣,自走廊那頭款款走來,他先是一驚,又是一喜:“楊小姐?你沒在屋裏?”

“沒有啊。”楊笑說,“我去做spa了,你們怎麽都圍在我的房間門口?”

待楊笑走近,聽到房間裏傳出來的種種聲音後,才明白過來。

雖然有門板阻擋,但卻擋不住房間裏男人歇斯底裏的吼叫。

“楊笑,你個****,居然暗算老子,老子一定要給你好看!!”房間內的于淮波早就撕破了他的僞裝,在屋裏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摔東西。

因為他搞出的動靜太大,專屬管家還以為他在對楊笑使用暴力,所以管家才叫來了保安,猶豫着要不要闖進屋裏救人。

管家見楊笑回來了,忙說:“楊小姐你沒事就好,你男朋友他……”他低聲道,“……需要我們報警嗎?”

楊笑心裏一動,立即把報警後引起的連鎖反應都推導了一遍。

即使警察來了,警察也沒辦法因為于淮波劈腿三十條就逮捕他。而且于淮波只是砸東西,沒有真正對楊笑使用暴力,只要他有錢賠得起度假村的損失,他照舊能夠逍遙法外。

……可就這樣饒過他?

楊笑看向管家和那幾位身強力壯的保安,悠悠嘆了口氣,默然道:“別叫警察,叫……120吧。”

管家:“啊?”

楊笑垂下頭,低聲道:“我男朋友其實有很嚴重的精神分裂,容易出現幻覺。本來一直吃藥控制的很好,沒想到我就離開了這麽一小會兒,他就犯病了。”

伴随着她的“解釋”,門內繼續傳來了于淮波發狂的怒吼,實在是“證據确鑿”。

管家立即點頭,看向楊笑的目光更是充滿憐惜。

——這麽好的女孩子,居然攤上這麽一個精神分裂的男人!

他趕忙打電話了叫了120,告訴接線員度假村裏出現了一位有暴力傾向的精神分裂患者,醫院非常重視,不過十幾分鐘,就有幾位全副武裝的工作人員,帶着束縛器趕到了。

管家用備用房卡打開門,只見于淮波站在淩亂的房間中央。房間裏的花瓶、壁畫全被摔壞了,被子枕頭也都被拆開,扔進了溫泉池,滿屋子都是棉花。

大門一開,于淮波雙眼赤紅,一眼看到門外的楊笑,根本沒顧得上門外的其他人,張牙舞爪的就要沖上來。

楊笑從未想過,這個與他交往了一年的、看起來文質彬彬的男人,居然也有如此瘋狂可怕的一面。她不過是拆穿了他用情話編織的三十多個牢籠,他就幹脆撕掉了自己的面具。

都說知人知面不知心,現在楊笑終于看清他了。

“楊笑,”于淮波大罵,“我要弄死你!”

面對沖上來的男人,楊笑冷靜地後退一步,露出了被她擋在身後的醫護人員。

緊接着,醫護人員和幾位人高馬大的保安一擁而上,把于淮波按倒在地。

于淮波:“???”

他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瞬間冷靜下來,震驚地問:“你們是誰?”

醫生沒說話,可于淮波卻看到了他的白大褂上印着的醫院精神科的名稱。

于淮波大叫:“放開我!我沒精神病!!我是大學教授!我沒精神病!”

兩個醫生卻根本沒有一點表情變化,往他身上打了根安定,就見剛剛還宛如瘋狗的男人,突然就昏睡了過去。

……

這個晚上,只能用“雞飛狗跳”這個詞來形容。

楊笑先用于淮波錢包裏的卡劃掉了他砸爛度假屋的損失,然後又趕去醫院,為他交了住院費。

至于陪床?這輩子是不可能陪床的。

楊笑直接用于淮波的手機給他們學院的上級領導打電話,說他在住院,需要人照顧。

學校領導一愣,問:“哪個醫院?”

楊笑答:“安定醫院精神科。”

學校領導:“……???”好好的科研骨幹于教授,怎麽進了精神科了???

于淮波不是本市人,家人都不在身邊。若是沒有昨晚的事,他随便就能叫來三十分之一的女朋友過來陪床。可現在他身邊一個人都沒有,學校只能派人去醫院看望。

挂電話前,學院領導問楊笑:“情況我們知道了。不知道您是他什麽人啊?怎麽稱呼?”

“我不是他什麽人。”楊笑淡定作答,“我叫雷鋒。”

……

楊笑一夜沒睡,太陽穴一跳一跳的疼。

不過她精神尚好,這個周末還剩下一場硬仗要打。

她先回家裏換了身衣服,仔細補了妝。唐舒格被她吵醒,迷迷糊糊從自己卧室裏出來。

唐舒格抱着印有愛豆頭像的抱枕,困得一塌糊塗,明明都站不住,還在關心閨蜜:“笑笑,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麽事?”楊笑低頭在口紅盒裏挑選着,手指拂過一支迪奧999,停下,拿起。

都說可以通過口紅顏色的選擇,看出一個女生的性格如何。比如像唐舒格,就很适合清透的西柚色,會襯得她嬌俏可愛,很有活潑少女感。

而楊笑偏愛顏色如血般的口紅。正如她本人一樣,氣質卓然,幹練利落。

楊笑旋開口紅,對着鏡子細細描繪着唇峰。口紅膏體細膩,在唇瓣上畫出一抹耀眼的正紅。鏡中的她看不出一絲疲憊,眼神明亮。

唐舒格見她一切如常,這才放下心來,一邊揉着眼睛,一邊困倦的嘟囔:“你的男朋友我已經幫你租好了……十一點半在你爸媽的小區門口見面。你找得急,好評度高的老手都沒檔期,這是個新人,不過照片看着挺精神的,應該不會露餡。”

“好,麻煩你了。”若是沒有閨蜜幫忙,楊笑今天可沒辦法度過這個難關了。

……

楊笑去車庫裏取了車,一腳油門奔向父母家。

她家住城北,可她工作的電視臺在城西,距離甚遠。為了每天早上能多睡幾個小時、加班後不需要跨越大半個京城才到家,所以她剛畢業就從家裏搬出來了。

唐舒格是她初中同桌,在互聯網公司996,兩人同租一套房,平常也有個照應。

楊笑開一輛紅色的小別克,價格不貴,但每一分錢都是靠自己賺得,沒要家裏接濟。她車技不錯,在如潮的車流中鑽行了半個多小時,很快就抵達了爸媽家的小區門口。

她看了看表,時間才十一點——距離和雲共享男友約好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

她靠邊停車,熄火,獨自坐在車裏,靜靜的整理思緒。

從昨天到現在,不過十幾個小時,可她看似完美的人生卻在一瞬間天翻地覆。

她親自報複了渣男,爽嗎?

爽,特別爽。

可她卻無法抑制的一遍遍回想起他和于淮波這一年來的點點滴滴。

她不敢相信,為什麽于淮波可以一邊對她無微不至,一邊用同樣的手段去玩弄別的女孩的感情呢?

楊笑從來不是個戀愛腦。正相反,在她的人生規劃中,家人、朋友、事業都排在“戀愛”之前。

可是偏偏,她已經連續兩次陷入一場糟糕透頂的戀愛,在渣男身上浪費時間與感情。

她嘆口氣,只覺得一種難以用語言形容的疲憊湧上了心間。

明明說好精致麗人永不落淚,可她的眼淚不知不覺又掉了出來。楊笑坐在車裏默默哭了一會兒,剛種好的假睫毛被她哭掉了五根,她仿佛看到了人民幣在離她遠去,她心裏更難受了。

她正低落着,忽然聽到馬路邊響起了一陣嘈雜的叫好聲。

鼓掌聲、口哨聲混雜在一起,楊笑擡起頭,下意識地擡頭向車窗外望去,只見不遠處的小區籃球場上,幾個男孩正聚在那裏打籃球。

因為這個小區是家屬院,所以鄰裏之間都很熟悉。楊笑認出了其中幾張年輕面孔,都是同小區的高中生。時間過得真快啊,昨天他們還像跟屁蟲一樣,跟在她身後叫着“笑笑姐”,可一眨眼的功夫,他們都長成大小夥子了。

而在那群高中生之間,有一個人影格外引人注意。

那是一個身材高大的年輕人,比周圍的男孩們都高出了大半個頭,楊笑咂舌的估算了一下,那個年輕人身高應該遠超一米九。

他穿着簡單的T恤牛仔褲,頂着一頭毛茸茸的短發,兩側鬓角斜推上去,發梢上還挂着汗珠。

籃球在他手下紛飛,他像是在變魔術一樣,以一個刁鑽的角度突破了那些高中生的防守線,輕而易舉地沖到籃筐下,緊接着高高躍起,帥氣利落地灌入一球。

他灌籃後,還炫耀似地抓住籃筐蕩了蕩,身體順着慣性往前一躍,又輕巧地落回了人群中。

落地後,他迅速被周圍的隊友包圍了。他們簇擁着他,一一與他擊掌,慶祝勝利。

他随手摟住一個隊友的脖子,仰着脖子肆意大笑着,帶着一股年輕人獨有的得意勁兒。

——很張揚,卻不惹人反感。

楊笑的眼淚早就停了下來。她望着籃球場的方向,不知不覺間看了一場又一場。

她對所有運動都不敢興趣。在十五六歲情窦初開的時候,唐舒格暗戀班草,每次班草打籃球,她就會拽着楊笑去看比賽。可楊笑覺得看幾個無聊的男人追着一個無聊的球滿場亂跑實在無聊,還不如回去自習。

這麽算下來,楊笑已經有七八年沒有好好看過一次籃球比賽了。

沒想到她會在今天、會在剛剛失戀十二個小時後,坐在車裏看了一場籃球比賽。

原來,她不是不喜歡籃球——而是不喜歡打得太爛的籃球。

她下意識地追逐着那個高大的身影,看那個年輕人在球場上奔跑,熱風吹過他飄揚的頭發,正是一副青春年少的好模樣。

……現在的高中生,發育的都這麽好嗎?

她正捉摸着這件事,放在包裏的手機忽然響了。

掏出來一看,發現是唐舒格給她發來的微信。

sugar糖:見到你的雲共享男友了嗎?

sugar糖:[可愛][調皮]

sugar糖:女人,你還滿意你所看到的嗎?

楊笑:“……”

糟了,看野生小帥哥看得太入迷,忘了正事了。

唐舒格早就把共享男友的手機號發過來了,楊笑看時間已經到了十一點半,趕忙撥打了那位雲男友的電話。

電話響了三聲。

嘟。

嘟。

嘟。

電話被接起來了——

“喂?”楊笑一邊打着電話,一邊走神盯着籃球場。

真巧,籃球場的那位“灌籃高手”,也走到場邊開始接電話。

楊笑收回視線,專心講電話。“先生您好,我是……”

“我知道,”電話那頭飄出好聽的男中音,語氣含笑,“你是我的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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