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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間公寓裏住了兩個女生, 但她們倆的發型完全不同。楊笑一頭披肩長發, 又黑又亮,發尾燙成性感的波浪,風韻十足。而唐舒格呢,一頭乖巧的波波頭,原本染成了栗色, 但自從她開始宅家寫作, 就再也沒有認真搗鼓過頭發,現在發頂長出了一圈黑, 變成了醜醜的蘑菇頭。
所以,孟雨繁通過自己卓越的推理能力, 認定洗手臺上的這幾根黑皮筋兒, 絕對屬于楊笑!因為只有楊笑才有這樣黑黑長長的頭發, 聞起來……還香香的。
孟雨繁偷偷拿走了一根頭繩,藏在了褲兜的最深處, 剩下的幾根頭繩他又特意打亂了順序, 防止楊笑察覺出來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他小時候背着媽媽偷吃餅幹就是這樣做的,吃完一塊,把其他的重新排列一遍, 保證媽媽看不出來!
待一切恢複原樣, 孟雨繁定了定神,開門走出了洗手間。
哪想到剛一出門, 就撞上了守在門外的楊笑。
倆人眼神一碰, 孟雨繁立刻做賊心虛地移開視線, 小聲說:“我吹幹了。”
其實他根本不用這麽緊張的,畢竟女孩子永遠記不清自己有多少頭繩,丢一個,還是丢一打,她都不會往心裏去的!
楊笑見他表情怪怪的,深刻地反省了一下自己——小男孩不禁逗,瞧瞧,剛開了幾句玩笑,就吓得他不敢看自己了。
兩人又回到了客廳,只是這次,他們規規矩矩地坐在茶幾兩端,中間還隔着一只大聖。
他們你眼望我眼,一時間都不知應該說什麽好了。
想想好像确實是這樣,他們雖然認識了這麽久,又有了最親密的身體關系,卻很少讨論合約以外的事情。剛剛遛狗時,楊笑頭一次向孟雨繁傾訴了自己曾經受過的情傷,對于他們雙方來講,堪稱“重大突破”。
可幹坐着也不是辦法啊,楊笑很快扯過了一個萬金油話題。
“對了,你的比賽什麽時候出結果?”
孟雨繁趕快說:“地區預賽就剩最後兩場了,不過預賽是積分制,我們現在積分遙遙領先,就算接下來的兩場全輸了,我們也能以第二名的成績壓線晉升全國賽。不過……”他輕笑了下,“……後面兩支隊伍都蠻水的,我們就算只剩四個人上場,想輸都不容易。”
楊笑放心下來:“那就好。之前還說要去看你比賽,結果我這陣工作太忙了,從頭至尾只看了一場,不過,那倒是很精彩的一場。”
——确實精彩。場上,孟雨繁單挑“大坦克”;場中,拉拉隊隊長殷勤獻愛;場下,楊笑……為此換了輛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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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那天在車上發生的一切,楊笑臉有些熱。
她問:“那最後一場比賽在什麽時候?”
孟雨繁答:“在聖誕節那天。”他看着她,有些期待地問:“笑笑姐,你那天沒做其他安排吧?”
楊笑翻了翻手機日歷,那天是周末,如果不加班的話是沒有安排的。
“那天我應該有空,你想讓我去看你的最後一場比賽嗎?”
“不是……”男孩的臉上閃過一絲落寞,“你果然忘了。”
見他眼神失落,楊笑那點驕傲勁兒全都沒了,愧疚感不講道理地瘋狂暴漲,她忙問:“我忘了什麽?”
孟雨繁道:“聖誕節那天是咱們合約期滿三個月,我之前和你提過,我想和你一起度過那個紀念日。”
“紀念日”?楊笑沒有想到,在男孩心中,是這樣給這段關系定義的。
是什麽樣關系的兩個人才會一起度過紀念日呢?——至少,雇員從來不會把正式入職的那天當作是什麽紀念日,也不會邀請老板一起慶祝。
像是有什麽東西融入了楊笑的骨頭,化成了血肉,又順着血管一直傳輸到了她的心髒。
她指尖壓住衣擺,輕聲道:“那天我會去的。”
“那咱們約好了,聖誕節那天,咱們不見不散。”孟雨繁鄭重地說,“笑笑姐,我有話對你說。”
……
“有話對我說?”
周一早晨,楊笑叼着牙刷,望着鏡中的自己,喃喃重複着這句話。
孟雨繁有什麽話要對自己說,還偏偏選在三個月合約期滿的那一天?
她心裏隐隐有一個猜測,但她卻希望,這個猜測不要是真的。因為這會破壞他們兩人之間微妙的平衡。
算了,不想了。
楊笑低下頭,把口中的泡沫吐了出來。白色的泡沫沿着光滑的陶瓷面盆慢慢下滑,最終順着出水口流走,和她的那些小心思,一起消失在她面前了。
洗完臉,化好妝,楊笑來到廚房時,唐舒格正站在竈臺前為她準備早飯。
楊笑有些過意不去,說:“你昨天不是熬夜趕稿了嗎?早上不用特地給我做早飯。”
唐舒格揮舞着鍋鏟,頭也沒回:“我喜歡做飯!再說了,這幾天我都沒時間遛狗,鏟屎喂飯都是你幫我做的,我只能在早飯上好好補償你了。”
楊笑的廚藝非常一般,但她運氣很好地遇到了一個擅長做飯的閨蜜。唐舒格動作麻利,甚至能夠一心二用,同時準備好幾道菜。當熬得軟爛的皮蛋瘦肉粥出鍋時,燒麥、蒸餃、太陽蛋也一同端上了桌。唐舒格還特地準備了一只厚厚的三明治,讓楊笑帶到電視臺,下午加餐的時候吃。
楊笑望着桌上豐富的早餐,聞着空氣中飄散着的香氣,由衷地說:“有時候真覺得和男人結婚沒意思,還是和小姐妹住在一起好啊~”
唐舒格吓得花容失色,趕忙說:“拜托,你不結婚是你的事,我愛豆還等着我和他去領證呢。”
為了和楊笑“劃清界限”,唐舒格甚至從餐廳逃到了洗手間。
結果她剛一踏進洗手間,就驚叫道:“笑笑,你拿走了我的頭繩?”
“沒有啊。”楊笑揚聲道,“那天洗澡的時候我借了一根,已經還回去了,就放在洗手池上了啊。”
“可是五根頭繩只剩下四根了啊!”唐舒格哇的一聲嚎出來,“這可是我愛豆在後臺化妝時用過的頭繩!我花了大價錢才從黃牛手裏拍到的!!”
唐舒格身為追星狂熱分子,賺到的一大半工資都貢獻給了追星事業。愛豆的同款首飾衣服,她必須get;愛豆的代言,她必須雙份購入;愛豆去過的餐廳,她必須品嘗;就連愛豆喝過的一次性水杯、在後臺用過的頭繩發卡,她也想盡辦法搞到。
楊笑曾經勸過她:“你買別的也就算了,一次性水杯和頭繩發卡,你怎麽肯定是他用過的?說不定是黃牛忽悠你呢。”
唐舒格卻固執地說:“就算是智商稅我也認了。就當是賭博叭,是或者不是,總歸有50%幾率,是我愛豆真的用過的。”
楊笑:“……”她私心懷疑,真正的幾率不超過1%。
唐舒格在買到那五根“被愛豆用過”的黑皮筋後,每天都要清點一遍數量,可是今天它們突然不見了!!
五分之一的愛豆氣息,就這樣消失了!!!
唐舒格捂着胸口,覺得自己的心髒也被人挖去了五分之一。
楊笑陪她一起找,可找來找去,卻依舊找不到消失的那第五根皮筋。
“我那天用完之後,真的取下來放到洗手池上了。家裏只有咱們兩個人,好端端的,怎麽會不見呢?”楊笑思來想去,也想不出那根頭繩會去哪裏。
唐舒格悶悶不樂地說:“周末的時候大孟同學不是來了嗎,他也用過洗手間,會不會是他?”
楊笑無奈:“拜托,他是個大男人,拿女孩子的小皮筋做什麽……”
話未說完,她忽然怔住了。
等等,等等。
她想起那天孟雨繁從洗手間出來後,不自然的臉色,再想想“小皮筋”的含義……難道那跟頭繩,真的是他拿的?
……
辦公室裏,楊笑對着電腦,幽幽地嘆了口氣。
坐在她對面的劉悅月渾身一緊,立刻站起來,緊張兮兮問:“姐,是我做的片子哪裏不對嗎?你別生氣,我都能改的!”
楊笑:“……”
她本來正在審核劉悅月做的節目,結果看着看着就走了神,想起了孟雨繁和小皮筋兒的事情。
這種事情實在不方便開口問。畢竟,一根普普通通的黑皮筋,平常掉在地上也不會有人多看一眼,她若是直接問孟雨繁“你是不是拿走了一根皮筋”,倒顯得自己斤斤計較、疑神疑鬼。可那畢竟是唐舒格的東西,對她有着特殊的意義……
就因為在思考這件事,楊笑頭一次在工作裏走了神。
劉悅月還以為是自己的工作沒做好,膽戰心驚的。
楊笑趕快說:“沒事,你別多想。你這期片子剪得挺好的,我嘆氣和你無關,我是在想別的事。”
“別的事……”劉悅月一聽,眼神瞬間變了。她左右看看,見辦公室裏的其他同事都戴着耳機在忙自己的工作,她趕忙湊過來,把整個上半身越過了辦公桌之間的圍擋,湊到楊笑面前,小聲說,“姐,你也聽說那件事了?這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什麽?”楊笑一愣,不知道她在說什麽。
“就那件事啊!”劉悅月着急道,“我有個同學在人事部實習,她跟我說的——臺裏新調來的大領導覺得咱節目組收視率太差,打算把咱們整個組都‘咔嚓’了呢!”
所謂的“咔嚓”,就是撤銷欄目。
從前期到後期,從策劃到導演,整個欄目組都要解散。有編制的老員工會被調去其他欄目組,若是沒編制的員工,面前只剩下一條路,那就是——失業。
現在電視臺編制非常難拿,楊笑入臺工作三年多,才在領導的力薦下提交了編制申請,現在還在審核階段。
若是《午夜心路》真的被“咔嚓”掉的話,那她還能保有這份工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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