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集市熙熙攘攘,各色行人摩肩接踵。開春之後,沒有人再穿厚重的冬衣,每個人的頭頂上都像是被一根線提着一般精神。
“我是當真不認路。”
他們并肩在人群裏穿梭着,不斷有人迎面過來,逼得孟花熙不斷向李修平的方向偏移,李修平兩條手臂微微展開,卻沒有碰孟花熙的肩膀,他比孟花熙高出一個頭,站在春夏之交過于奪目的陽光之下,渾身都是耀眼的陽光。
“想不到,你們這地方雖不大,倒還挺熱鬧。”李修平無所謂地笑了笑,他用手擋了擋眼皮,眼睛被陽光照射得眯了起來。
這集市自然是熱鬧的。小鎮位居喉舌,出入除了本地百姓,還有塞外掮客。有外地的旅人從很遠的地方趕來,買別處不賣的東西。越是天高皇帝遠的法外之地,這種見不得光的交易便越多。
李修平袖口一拂,揭開一家不起眼的攤位前擺放的小竹筐,一只蜘蛛冒出了出來。蜘蛛呈灰色,大拇指殼大小,爬動速度迅速,看起來似乎不起眼,但卻是劇毒。
那蜘蛛順着李修平的指尖往上爬,它爬到第二節 指骨的時候,卻又停了下來,開始更為迅速地往後退,即便是劇毒之物,也懼怕比它更毒的東西。比起蜘蛛,李修平才是這裏更大的毒物,他嗤笑了一聲,将蜘蛛從手指上彈了下去。
有外地人過來了,頭頂碩大的帽檐,肩上背着小布袋。
“這個,多少?”
“這個數。”
兩人口音相差甚遠,由外人看他們簡直實在雞同鴨講,但他們叽裏呱啦說完,一人遞出一袋碎銀子,另一人掏出一只好似活物,不斷蠕動的布袋,毫無阻礙的迅速結束了這筆交易。
“你們這兒真是卧虎藏龍,”李修平一臉冷漠地看完這樁在自己眼皮子下發生的不法之事,不鹹不淡道。他說完,卻半晌沒等到人附和,這讓他有些尴尬,也有些不爽。他回頭找人,看到孟花熙正在看畫糖人。
畫糖人的是一個老人,跟陳老五差不多年紀,但脾氣要好得多,他眼睛總是笑眯眯的,眼角有因笑産生的放射狀的漁網皺紋,鼻梁周圍的皮膚因幹癟而塌了下去,露出深刻的溝壑。
糖人是一種西南方流行的吃食,尤其讨孩童的喜歡。主要材料是糖,各種糖,紅糖調色、白糖調味、少許饴糖增加粘稠感,易于拉絲作畫。鐵勺盛糖,在文火上熬煮,熬煮到冒泡,然後在鐵板上作畫,待糖漿冷卻,凝固成甜蜜的琥珀,成小孩手裏的玩具。
“我要一個齊天大聖。”一個小孩在攤位前大聲說,他踮起腳,遞去一塊銅板。
“好咯。”老人笑眯眯地接過銅板。
Advertisement
他端起鐵勺,讓鐵勺內的糖漿均勻的滴落在冰涼的鐵板上。他先畫了兩筆,那是齊天大聖神奇的發冠,兩根雉尾威風凜凜;然後是大聖的金箍棒,上能搗南天門,下能攪東海,最後用朱砂筆點在那猴子的眼睛上,一雙火眼瞬間化形,炯炯有神。
“哇哇哇,好漂亮啊!”小孩們驚呼着。他們拍着手,圍在那個舉着齊天大聖的孩子王跟前,那孩子王鼻尖都紅了,活像個“齊天大聖”。
“嗤,”李修平心思壞,愛搗亂,見不得這群小孩開心。他好好吓唬了他們一下,作勢要搶“齊天大聖”,像撲騰鴿子一樣,将他們都撲騰開。
那些小孩如同見了羅剎,邊哭邊跑。
終于清靜後,李修平斜過眼看孟花熙,“想吃這?”
也不是想吃,更像是好奇。當她還是孩童的時候,她經常坐在客棧門前的石階上,看着和她一樣年齡孩子到處跑,他們拿着這簽子,吃得滿臉的糖漿,然後被趕來的爹娘呵斥——“還想不想要你這口牙了!”她想象過這個顏色過于鮮豔的食物應該是什麽味道,大概是甜的,但至于甜又是什麽味道,她卻一概不知。
李修平沒等孟花熙回答,他利索地掏出幾枚銅板,“兩個糖人,我要孫悟空。”
他嗜糖,糖人過分的甜味極其合他的胃口,但比起愛吃糖,他更好面子,不愛讓人知道自己愛吃糖的毛病。小姑娘吃糖還算天真浪漫,他一大老爺們當街吃糖,實在不成體統。但他将一串塞進孟花熙手裏。
孟花熙看着手裏的糖人,她舉了起來,糖人那層晶瑩的外殼,不斷折射着初夏的陽光。
她張開嘴唇,嘗試着用牙齒咬破那層糖衣,琉璃一樣的碎片散落在她的舌尖,糖衣是冷的,然後緩緩在她的舌尖融化。
看着孟花熙吃,李修平也忍不住了。他抓上孟花熙的手,将
她手中的糖人咬下了一個缺口。他的臉皺了起來,像一只白生生的包子,圓而布滿褶皺——“好甜,牙疼。”語氣分不清是開心還是埋怨。
他長而深邃的眼睛吊了起來,眯成兩條細縫,高挺筆直的鼻梁骨上方橫出幾條紋路。
李修平明明那麽好看,此時的鬼臉卻非常滑稽。
“哈哈哈,”孟花熙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她雖然嘗不到味道,但也學着李修平的樣子,也将眼睛眯了起來,臉皺成一團。
李修平低喝道:“讨打。”雖是叱喝,但他的聲音卻溫和帶點笑音。
孟花熙根本不怕他,她哈哈直笑,還伸手捏了捏臉頰,将鬼臉做得更厲害了。
夜幕降臨後,點起燈火的集市像一條從天上墜落的銀河,無盡的燈火漂流着。一顆散發微光的珠子浮了起來,懸在他們之間。
李修平随意地把玩着那枚從小販那兒淘來的夜明珠,然後将珠子彈在屋頂一角擱上,微弱的照亮了屋頂一隅。
他懶洋洋地抓食盒裏的冰糕吃,冰塊鎮過的米糕表皮純白透明,涼飕飕的正是消暑。
孟花熙也跟李修平一起吃,兩手捧着糕點倉鼠似的啃。
也不知道為什麽,她開始對吃感到非常的熱情,沒有味道的幹燥的粉末咽入腹中,人的心情也跟着變得很好。
她也不懼怕坐在屋頂上,因為李修平是絕對絕對,不會讓她從這兒滾下去的。
“‘宵小’,”李修平突然叫了她一聲,他慵懶地看着月亮,無所謂道:“今天玩得開心麽?”
“開心。”
李修平道:“我要是有一天回去了,你想不想我?”
“嗯?”孟花熙沒反應過來,扭頭看李修平。
李修平嗤笑一聲,卻又不再往下多說,他撫了撫衣擺,無所謂道:“跟你開玩笑,你這地兒不錯,我不會強人所難。”他伸手捏了把孟花熙的臉頰,将她臉頰上沾着的白糖碎屑抹掉。
他的手指剛剛拿過冰糕,指尖也是冰冷的,觸碰在她的臉頰嘴角上,冰得她一哆嗦。或許是今夜的月光太柔和,孟花熙覺得李修平的眼神裏有水。
但這份溫情并沒有延續太久,李修平很快打破了,他揚起眉,舉起手指給孟花熙看他指腹上的砂糖粉末,嫌棄地戲虐道:“怎麽吃的?一嘴糖。”
孟花熙不甘示弱,她吃了不少,可李修平吃得可比她多多了。她伸手捏李修平的臉,也将他嘴角沾着的粉末用指腹擦下來給他看。孟花熙斜了斜眼——你還好意思說?
那肉呼呼的手沒有骨頭,指尖滾燙,像燒不完的火爐。李修平心中鈴聲大作,像是有什麽東西在心底撓了一下。他一手提上孟花熙的後領,将孟花熙拽了起來,一手提上那只微微發光的夜明珠,道:“別鬧,回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兩個小學生談戀愛。
都十萬字了,
怎麽還沒親上?
生氣[○?`Д?? ○]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