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人輪

? 我不知怎麽了,放下手中鵝黃色的鬥篷,要青兒給我換一個白色的。

看着正在熟睡的西馳,我定了定心,去!

青兒被我遣了看着西馳,免得他醒了亂跑,風雪可真大,打着傘,風夾雜的雪劃過臉上,生疼,剛走到院門口,仿佛有一個朱色的玉镯掉在了地上,來到王府這麽久,穿好的,用好的,自然對好東西有了一點計較,這玉镯有些裂痕,仿佛是很久遠的東西,看着成色,心裏只閃過一個詞,水貨!不知道誰丢的,這麽久了,就這質量還一直保存着,應該是重要的東西吧,等回來再問是誰的,于是我胡亂的将镯子塞到袖子裏。

本來這王府就大,現在下着雪路更加不好走,路過秋園,一切都仿佛穿上了白衣,我在這風雪裏仿佛成了一體,雖然有傘擋着,卻依舊狼狽,滿頭的雪花就不說了,居然還有一些跑到我的衣服裏了,真是冷的刺骨,好不容易到了問情園門口,我的手已經麻木的沒有知覺了,一路匆忙趕過來的我,卻在要進去的時候遲疑了,真的要進去嗎?

站在門口,積雪擋了他題的字,裏頭的紅梅點點在枝頭,白色的一片下,血紅的顏色顯得更加醒目,那層層梅間長身玉立的蕭定橋也是如此,他的背影顯得落寞,沒有打傘,沒有人在旁邊陪伴,他伸手想要輕撫着一朵小小的花苞,那花苞正是飽滿的時候,定能開出美麗的花,可一陣風吹過,那花苞竟生生落了下來,蕭定橋的手就僵在那裏,許久沒有動彈過。

悲花還是悲人都無所謂了,我心裏只想着在這麽站下去,饒他是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可是又不敢打擾他,只好悄悄地走過去,雪下得太大,無論我再如何小心,離他還有十步左右時,被蕭定橋發現,我的頭發跑來時跑的急了,不知何時散落了一縷,擋着我的眼角,我擡頭看着轉身後又驚又喜的蕭定橋,他的聲音有些顫抖,飛快的跑到我身邊,将我緊緊的抱着,生怕我一不小心會飛走似得。

“你來了,你來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的。”蕭定橋激動的說着,他的語氣裏帶着軟弱,帶着害怕,但更多的是期待。

我心頭一暖,也不管他身上的雪,放下手中的油紙傘,緊緊的擁着他,簌簌的飄到我們身上他的頭發和我的頭發都被雪染白了,看來我們一不小心白了頭呢,我輕輕拍了拍他的背,安慰他這一刻的脆弱:“我一直在飄芸閣等你。”聞言,他的身體在我懷裏有一瞬間的僵硬,“很冷吧!你都打寒顫了。”我替他撣了撣肩頭的雪花,他看着我,替我理了理被發絲遮住的眼角,有一瞬間的失落,但随即笑了笑,他的笑容很溫暖,仿佛周遭的雪都能被他融化,只要在他身邊,無論如何,都是暖的。

“冷不冷?”蕭定橋執傘,将我緊緊地摟在他的懷裏,我們慢慢地往飄芸閣走去。

“在你身邊,不冷了。”我伸手接過一片雪花,擡頭往他:“咱們兩個像不像已經走過了白頭。”

他看着我的的眼神一滞,低沉聲音帶着磁性:“很像。”

到了飄芸閣,屋子裏點着的銀碳,讓人一下子入了春天,與屋子外頭仿佛是兩個季節。

青兒端上來兩碗濃濃的姜湯,見她已經替我準備好了替換衣物,卻沒有蕭定橋的,于是我吩咐青兒多準備一套。

“菜還冒着熱氣,你餓不餓?”

“芸兒做的?”蕭定橋笑着替我脫去鬥篷。

附着在鬥篷上的披風雪進了屋子,很快融化,雪水滲進衣裳裏,濕了大片,趕忙去屏風後頭換下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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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是本小姐親手做的,絕對好吃!”

聽到他動了筷子,嘗了一口道:“芸兒手藝不錯,看來為夫今後有口福了。”

“那必須的,本小姐上得了廳堂下的了廚房,可謂是賢妻典範,哎呀!”就在我脫衣服的時候,那被我收在袖口的镯子冷不丁的掉了出來,沿着屏風咕嚕咕嚕的滾了幾圈,我用衣服捂着胸口,探出頭看,那镯子似拐彎似得剛好停在蕭定橋腳下。

見沒什麽,剛将貼身的小衣穿上,就聽到蕭定橋冷冷的聲音傳過來:“這镯子你哪來的?”

我被他的聲音吓了一跳,西馳不知何時跑到我的腳邊,我抱着他走出屏風,看着蕭定橋板着臉,擔憂道:“好好地怎麽生氣了?”

蕭定橋的眼睛從手中的镯子上微微移開看我:“哪來的?”

“不過一個不值錢的镯子……”

“哪來的!”蕭定橋甚少對我疾言厲色,我被他吓到了,抿了抿嘴唇道:“撿的。”

“撿的?在哪?”

“門口。”我看着他,不知他為何突然生氣,還這麽生氣,小心翼翼的問道:“你怎麽了?”

他沒有回答我,眼睛裏蹦出寒意:“門口,呵,洛芸,這麽巧啊!”

他的口氣讓我很不舒服,我有些微微的錯愕,語氣也氣憤:“不過一個不值錢的镯子,沖我發什麽火!”

蕭定橋聞言死死地看着我,語氣緩和了下來,“真的是你撿的?”

就在這時,青兒已經捧了藍色的棉衣過來,感覺氣氛很尴尬,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

“一個不值錢的镯子,本小姐稀罕偷?”我慢慢走到蕭定橋的面前,靜靜地看着他,他突如其來的怒火讓我覺得好笑,聯系到柳問清今日的到來,不由笑道:“怎麽,王爺希望我是撿的還是偷得?”

“我不是這個意思。”

“王爺,夜深了,我要休息了。”說罷便轉過身子不再看他。

就這樣過了很久,他沒有解釋,只是過了一會聽青兒道:“恭送王爺。”

居然真的走了!我看着他在風雪中的背影,怒火中燒,也不管他有沒有走遠,啪的把門關上了。

“小姐,王爺他……”

“誰知道發什麽瘋。”我氣到,看着青兒手裏的藍色衣裳,打開門,見他還在外頭,奪過來直接扔了出去,眼淚不知何時跑了出來,哭道:“人家哪稀罕我的東西了。”

“小姐。”青兒柔聲道:“不如,我去請王爺回來。”

“愛來不來,咱們吃飯吧。”我嚼着已經涼透的清炒雞丁,他愛吃清淡的,做了這麽一桌沒什麽味道的,我來愛吃口味稍微重一點的,想着就生氣,猛的擱下筷子道:“青兒,把菜端着,太淡了。”

西馳要跟着,我讓他呆在房間不準他出來。

清冷的廚房裏,竈火生起,因為冷,也懶得弄了,索性把菜全部放到一個鍋裏,又添了許多的料,盛起一點嘗了嘗,味道不錯,又拿了些蜜餞,那晚上我胃口大開,恨不得把所有的東西都吃了,那菜一大半都是我吃了,兩碗粥下肚,我還堅強的吃了好幾個蜜餞,雖然已經撐得肚子都鼓了起來,可還是不解氣,到最後青兒實在看不下去了,“小姐,真不能再吃了,不然身體受不了。”連哄帶騙的把東西吃的都拿走了。

晚上我抱着西馳躺在床上,心裏雖然已經不像之前那麽生氣了,但還是很難過。

“那镯子破成那樣,還是個水貨,他至于那麽生氣嗎?”我捏着西馳的臉問道。

西馳逃出我的魔爪,坐在那裏,想了想開口道:“可能有什麽誤會吧,要不你跟他好好談談。”

我帶着賭氣道:“談什麽,他那麽冷靜的一個人,為了一個水貨突然對我發火,想着就來氣!”

“其實。”西馳走到我面前,小肉墊輕輕地放在我的臉上,他像下了很大的決心才說出來:“我第一次見到這個镯子的時候,就知道這是人輪。”

“人輪!”我驚呼道,立刻坐了起來,托起西馳的兩只前臂,“那破東西是人輪!”

“嗯。”西馳點了點頭道:“我說過,人輪需要很重的執念才能保存,這镯子應該是蕭定橋的執念吧。”

“執念。”我喃喃道,是執念,他一個王爺,什麽名貴的東西沒見過,對一個不值錢的水貨這樣失去理智,還是一個女孩的東西,想着心裏覺得酸酸的,慢慢放下西馳,“唉,他今晚,應該去了柳問清那吧!”

其實我也有疑惑,既然他喜歡柳問清,人又在他身邊,為什麽不好好去愛,非要跟我在一起,我想到了他與相府的交易,可心裏又不願意相信,因為他對我的好,不像是裝出來的,那他到底是什麽意思?

我躺在床上,一言不發,過了許久,西馳輕聲開口道:“洛芸,睡了嗎?”

“沒有。”

“不管發生了什麽,也不管他心裏有誰,看那镯子,也有些年頭了,誰能沒有個過去呢,只要他是真心待你的,不如忘了這件事吧。”

“忘了,是啊,他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沒有過去呢。”我呢喃着,想着那東西是人輪,問道:“西馳,他那麽重視那個镯子,要怎麽才能讓你拿到人輪呢?”

“你不要輕舉妄動,免得再生出什麽事端。”西馳想了想道:“這镯子既然他這麽珍視,怎麽會掉了,還剛好在你門口?”

“柳問清。”我脫口而出:“絕對是她,心機婊!”

“這也是一個好消息,你看,柳問清能有辦法拿出來,說明蕭定橋不是貼身帶着的,畢竟他每天都挺忙的,也容易丢失。”西馳分析道。

我想了想,不假思索的說道:“沒錯,我前幾次幫他脫衣服的時候也沒見到。”說完西馳突然笑了,我一時沒反應過來,想起了什麽,臉刷的紅了,“西馳你好黃!”

西馳一本正經道:“我是白的好不好。”

“好,你是白的。”我捏了捏他的小臉,抱着他毛茸茸的身體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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