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珠胎
? 我坐在房間等着蕭定橋說過的,每次跟女人歡好之後送過來的避子湯,然而……我早飯都吃過了也沒見有人送過來,我嘆了口氣,吩咐青兒悄悄去廚房給我做了一碗。
“小姐,您……為什麽呀?”青兒很不解,她想勸我,可我沒理她也沒有解釋,這……有了孩子,很麻煩的。
黑漆漆的一碗藥端上來的時候,光聞着就覺得必定很苦——女人真命苦!
“對了,你可千萬不要告訴蕭定橋啊!”我端着碗對青兒又是一番囑咐。
“洛芸!”
蕭定橋帶着薄怒的聲音差點沒吓得讓我把碗裏的藥撒出來,我回過頭望着他沉下去的臉色,心裏不是滋味,他怎麽突然回來了。
“你就這麽不想懷我的孩子?”
我能聽得出來他很心痛,可是……我想了想還是跟他解釋一下:“柳問情已經懷了你的孩子,我沒必要……”
“你什麽意思?”
他已經惱了,眉頭都皺起來了,我強壓着心裏的酸澀軟言解釋:“我這邊,沒必要再懷孩子了,再說,你要那麽多孩子幹什麽呢?”
他靜靜的看了我很久,然後一句話也沒有說就走了。
我怔怔的望着那碗黑色的藥液,心裏苦的說不出話來,只曉得有幾滴清澈的液體滴了進去,帶起了微微的波瀾,我不能有他的孩子,不能啊!
為什麽非要讓柳問情活過來!你這不是在在往我心口上捅刀子嘛!她有了你的孩子,難道還不夠嗎?往日發生的種種,我并沒有機會得到真正的宣洩,此刻內心所有的酸澀一齊湧了上來,我愛他,亦怨他,把人都攆出房間之後,一個人趴在桌子上痛苦的抽泣……
那碗黑色的藥汁我終究沒有喝下,還不一定真能懷上呢!
他,自從那一次,再也沒有踏足過我的房間。
我知道他生氣,可他卻不肯聽我解釋,他冷着我,我亦憋了一口氣不肯再去找他,兩個人互相冷着,就是一個多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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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裏的事情并不是很多了,我反而倒懷念起那些焦頭爛額的日子,許多的雜事堆到一起,有時候太晚了,蕭定橋就會在一旁陪着我,後來也不管我願不願意,幹脆直接把我抱回去。
他有很久都沒來看我了,快要入冬了,夜裏涼的很,我又總是睡不好,夜晚的時候我獨自一個人裹着被子卻依舊覺得涼,屋子裏的空氣都是冷透了的,我知道是炭火熄了,本想叫人再添一點,可現下又是大半夜裏,實在不想麻煩下人了。
我心裏苦得很,蕭定橋每每見了我總像沒見到似的,就那樣忽略了我,西馳最近也總是不回來,青兒大半個日子都在教書先生那,我大部分時間都是一個人坐在屋子裏打發掉的,心裏郁悶的緊,望着屋內華麗的擺設倒是挺想念飄雲閣那股子清幽的氣氛的,雖然它很簡樸。想到這,還真有點舍不得,也打算過去飄雲閣看看。
這一日天還沒亮我便起來了,去飄雲閣的路上總是要路過問情園,遠遠的就聞到裏頭梅花的香氣,望着裏頭一抹抹濃豔的色彩,即便梅花清麗,我依然覺得看着很不舒服,今年的梅花早早的就開了,是因為柳問情回來了嗎?是因為問情園的主人嗎?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是心裏更加想急急得離開這裏。
柳問清在問情園裏穿行在梅花間,兩方都知道避不過,她笑吟吟的向我行禮,我亦是冷冷的受了。
我不想聽她關于蕭定橋最近冷落我的話語,只是從她口中得知,他近來總是陪着她姐姐。
“你們姐妹當真好福氣,你姐姐有了孩子,不知何時,你也能給王爺生一個,那才叫雙喜臨門!”我與她皆是針鋒相對,她雖然眼中閃過許多的悲戚,卻一反常态的讓我幫忙看一下她收集的梅花上的露水,我捧着甕,隔的遠遠的也能聞到裏頭梅花淡淡的清香,她淺笑着解釋這是要用來沏茶的,王爺喜歡梅花,她只是想以此來全一全自己思念他的心。
不知怎麽回事,我對她也産生了許多的憐憫,許是蕭定橋也很久沒來看我了,她愛的男人有了旁人,那人還是自己的親姐姐,這樣的苦楚卻要忍受着不能表現出來,我仿佛能感同身受,出言寬慰了她幾句,同她一起收了些露水,我從甕裏用手指沾了一些,鼻尖處細嗅果然清香,沒忍住放到嘴裏嘗了一口,晴天的味道充斥着,果然是好東西,不過,也太麻煩了……
站得有些久了,我的腰間酸軟不堪,小腹有些隐隐酸脹,我只道可能是最近飲食不調,總是吃不下,加上心情郁悶,月事延時,這下也終于是要來了。因為高考的時候壓力太大,那時候也是這樣,醫生說這是正常的,所以我也沒怎麽在意。
與柳問清分開之後,我便徑直來到了飄雲閣,只覺得很是親切,雖然沒有人居住,可從外頭看過去就能發現院子裏被收拾的很幹淨,我到了,守衛卻不讓我進去……
我堂堂王妃,怎麽就不能進了!我近來心情實在是差,此刻被人攔在門口更加生起氣來,他冷着我,這些個下人也敢給我臉色看了!
“讓開!”我強壓下心頭的怒火,保持着王妃應有的氣度。
守衛見了我也不行禮,只道:“王爺說了,這裏不讓任何人進去!”
“你!”我有些氣結,身旁的侍女看不慣與守衛吵了起來,我怒吼了一聲:“都給我閉嘴!”我這話一出來,倒是有許多的安靜。
“喲,這不是王妃嘛!”一陣銀鈴般的聲音從身後傳了過來,我回身的時候,對上她眼角的朱砂痣,當即認了出來,她竟是三年前在興邦館的院子裏跳舞的女子!
她對我草草的施了一禮,眼角眉梢皆是飛揚的得意,她對着守衛呵斥道:“糊塗東西!她可是王妃,不過是沒有子嗣罷了,雖然王爺天天在情夫人那裏,你們也不能這般怠慢啊!”她頓了頓複看向我:“姐姐你大人有大量就別難為他們了,他們呢,想來是沒怎麽見過姐姐,光記得情夫人了,也難怪,王爺總是在她那裏,他們以為姐姐只是一個妾室,誤認為情夫人才是王妃,也情有可原啊!”
我聽着她話裏的許多奚落,甚至嘲諷,微薄豔紅的雙唇彎成了許多好看的笑意,我不再強壓目光裏暗藏着的幽藍的恨意,盯着她眼角處的那點子鮮紅,也不說什麽話,只是擡手狠狠地給了她一巴掌。
她氣的推了我,身邊的侍女沒料到她敢如此對我,想伸手卻沒攔住,我以為自己要跌到地上,卻不曾想她急急得跪下,而我倒在一個寬厚溫暖的懷抱裏。
“芸兒,你沒事吧?”
我聽着這樣熟悉的聲音,回過頭一看,竟真的是蕭定橋,他有許久沒有這樣溫柔的叫我一聲“芸兒”了,我心裏氣的很,只推開了他,逼視着她,一字一句頓道:“女子以婦德為上,你今日巧言令色、以下犯上、不敬正室……”我怒道:“罰于飄雲閣外跪誦《女誡》,以示教訓!”
我不再管她是不是怕得發抖,也沒有去看守衛發白的臉色,只這樣連頭也沒回的給了蕭定橋一個背影。
這一天,我聽底下的人說,蕭定橋狠狠地訓斥了王府裏的下人和他的妾室,亦沒有人再敢給我臉色看,說到底,他還是很在意我的,而那碗避子湯是真的傷了他的心。他一直到日頭初升了才離開王府辦事。
我沒說什麽,只是想着,不如先出去散散心,總不能老是這樣悶着,于是我帶着青兒出門,暗夜自然也跟着,西馳在出門游蕩的時候,選了幾處好鋪子,正好去看看。
位置都選得很好,我看了也很滿意,教書先生教了青兒這幾個月,她倒聰明,學得很快。
其實我有心撮合她跟暗夜,暗夜雖然又蒙上了臉,可那長相絕對是一表人才!我私底下悄悄問了青兒的意思,那丫頭居然害羞的臉紅了。暗夜那邊,我提的時候,他突然就翻了臉,着實把我吓了一跳。
“哎,你不肯就不肯呗,好端端的,生什麽氣啊!”
他沒有說話,依舊是沉默。
我也耐下性子來解釋:“青兒雖然只是一個侍女,可是,她長這麽好看,而且,我可是拿她當姐妹來看的,以後呢……”
“我已經有心上人了。”暗夜沒等我繼續說下去,開口打斷了我。
“哦。”我讪讪的笑了笑:“你早說嘛!害我白操這個心了。”
然後,他只是目光複雜的看了一會我的臉,不知道想掩飾些什麽,然後又不說話了……
出門的時候,遇到了來張明志,我跟他依然是樂呵呵的打了招呼,兩方一閑聊,他說他打算來長安發展,那感情好啊!他的生意頭腦那是一等一的,讓他帶帶青兒,他欠我一個人請,不會不答應。
果然,他答應了。
吃午飯的時候,我沒回王府,只是在外頭挑了一個館子,王府裏的煩心事太多,回去了也不舒服。不知道怎麽回事,就是很想吃點酸的,可山楂糕才吃了一半就吐了出來,胃裏翻滾着,難受的緊。
尋了個大夫一看,居然說我已經快有兩個月的身孕。我聽了除了心裏生出來的許多歡欣,更為今日差點被推得跌倒在地上而後背發涼,幸好蕭定橋扶住了我,否則這孩子來得這樣突然,沒得也突然。想到這,我對蕭定橋許多的怨也少了些,都有孩子了,還怄什麽氣呢!
大夫誤以為暗夜是我的丈夫,還讓他多看着我的。只是大夫說這胎胎相很不穩,然後我放寬心情,回去之後一定要小心保養,不能總是傷心不顧孩子,順便還訓斥了暗夜一頓,說小兩口吵架也不能讓自己的女人總是這樣的抑郁,到時候小産了就來不及了。
暗夜被他說的不好意思了,卻沒有反駁,我也樂得欣賞他難得見到的窘态,最近總覺得身體不對勁,還以為自己胖了,原來不是,是裏頭有了一個小生命。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原來那許多的擔憂,在這個孩子到來的時候全部沒有了,只曉得這樣的高興事,第一個曉得的男人居然不是蕭定橋,不是孩子的父親。
他為了這事跟我頭一次生這樣久的氣,估計知道了我跟他有了孩子,會高興的跳起來吧。
“這樣的喜事,要趕緊告訴王爺才好。”暗夜的眼角眉梢皆是笑意。
我見了他這樣可呵呵的模樣,忍不住打趣道:“你看你,樂成這樣,等哪一天你娶了你的心上人,她懷孕了你再這樣高興也不遲。”
“夫人,我送您回去,王爺他……”暗夜的喜色掩飾不下去,他頓了頓:“他并不是真的生您的氣,他找了您三年,這時候只怕是氣結了,王爺心裏苦,卻不願意在您面前發作,為着孩子,您別生氣了。”
我聽着暗夜這個沉默寡言的人說出這樣一大堆話來,只是伸手戳了戳他帶着面罩的臉,我心裏頭也高興,只是不知道蕭定橋知道了,會樂成什麽樣呢!
“暗夜,你今晚跟着青兒,她一個人在外頭,我不放心。”
“那您?”
“我自己回去就成了。”
他當即拒絕了:“不行!”
我想了想:“這樣吧,你把我送回去,然後跟青兒一塊去張明志那裏去。”
“那,您的身孕?”
“我自己跟蕭定橋說。”我忍不住伸出手在肚子上輕輕的摸了摸:“還以為我吃胖了呢,原來,是有孩子了。”
即将為人母的幸福充斥着我,原來許多事情,你防,你怕,終究在它到來的時候,可以這樣很平靜的接受。
“他知道,估計會樂瘋了。”說着,我自己都笑了,太高興了。
明明快要入冬,天空卻很高,很藍。陽光沒有夏天那麽酷熱,卻有了許多冬天那種寒冷,來的時候萬裏無雲,要離開的時候,卻突然下起了連綿的冰雨,空氣也驟然降了好幾個溫度,我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在小腹處特別的小心,畢竟,那裏頭有一個小生命,那是我跟蕭定橋的孩子。
突然而來的大雨一直延綿到傍晚才停,我有些冷,也算到了南定王府的大門,陰冷的空氣讓人窒息,青兒與暗夜去了張明志處,西馳在外頭探查地形沒有回來,我有一種孤身一人的寂寞感,腹中的孩子讓我穩了穩心神,雖然他還那麽小,小得讓人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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