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流觞會友(三)
蕭墨鑲緩緩拾起酒杯,慢慢飲了一口,微微凝思,荷花開得再好,不都有凋落的那天麽,恐怕那紅光也泛不了多久吧,蕭墨鑲笑道,遂出聲:“荷芰生池沼,菡萏争芳忙,明朝西風動,朱顏不耐秋。”
蕭墨琤面色一青,卻是冷冷瞧着他,一言不發,我就不信奈何不了你!他暗暗道。
蕭墨珩目含笑意地瞅着江梅,似什麽都不在意,江梅回視一笑,似在說:他們鬥,你就樂吧!
六皇子言罷,其他幾位世家子弟少不得美言幾聲。
再往後便是張匡錄了,他也不疾不徐,先飲了一杯酒,然後說道:“一雨池塘水面平,淡磨明鏡照檐楹。東風忽起垂楊舞,更作荷心萬點聲。”此詩雖然不是描繪得此景,但也确實是一首好詩。
最後只剩下七皇子及沐簫和了。
此時,月入中天,如明鏡懸在空中,長空萬裏,雲無留跡。
沐簫和輕輕執起落在他身前的酒杯,一飲而盡,他看向池中的荷花,清風席過卷起一葉葉綠蓋,清淡的眸子中卻略有些傷感,衆人靜心等待,只見他出聲道:“玉雪竅玲珑,紛披綠映紅。生生無限意,只在苦心中。”他臉上一抹微笑,唇角一絲苦意。
衆人皆是輕嘆,明明寫得富有生機然而又有些悲苦在其中。
只在苦心中……江梅暗暗嘆了一口氣,只是淺酌杯中的青酒。
酒杯最後在七皇子蕭墨珩的眼前停下,衆人道:“好詩皆是千呼萬喚始出來!”紛紛期待他的詩作。
七皇子的母親虞貴人當年也是腹有詩書、能舞善琴,頗得聖寵。七皇子游歷天下,吟詩作賦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只見蕭墨珩倚着案幾,微微坐正,言道:“各位皆是佳作連連,墨珩少不得湊幾句算數。”衆人知道他是謙辭,也紛紛翹首以盼。
“古亭垂柳風淡淡,新荷漫沼葉田田,白羽頻揮閑士坐,烏紗半墜醉翁眠。游夢揮戈能斷日,覺來持管莫窺天。堪笑榮華枕中客,對蓮餘做世外仙。”
窺天這種事哪能随便做?随你們去争鋒相對,我只做我的世外仙了!
這首詩真真作得好!江梅暗嘆道,擡眼向他看去,眼中竟是欽佩之色,“這詩倒是符合你的心性,我是那‘枕中客’,你便是那‘世外仙’。”蘇君逸倒是相當了解他,衆人皆知二人愛攜手相游,倒也不覺得驚訝,一再稱贊七皇子高逸風雅。
蕭墨鑲也舉杯賀了他一下,他對自己這位七弟還是了解的,在他看來,蕭墨珩算是有自知自明吧,蕭墨珩在朝中無任何根基,想要與他們争是不可能的。
蕭墨琤有些呆愣地看着自己的七哥,眼中流轉着幾分深思,真是如此嗎?他琢磨不透他…
唯獨江梅低頭淺笑,知他才是真正的韬光養晦……
當下,衆人吟詩完畢,把酒言歡,而夜色漸深,于是皆起身告別,江梅也一一行禮相送。
直到最後,府上只剩九皇子和沐簫和了,蕭墨琤瞧了瞧沐簫和,知他宴會上有些心不在焉,便道:“小梅,你随我去一趟沐府吧……”
“墨琤,天色太晚,你還要回宮,你還是先回去吧…”沐簫和立即截住他的話道,蕭墨琤見沐簫和面色有些不自然,心裏更是狐疑,難不成沐家出了什麽事不成,這麽一想,他篤定要去一趟沐府了,“不行,我必須帶着小梅去給你府上的人治病,治好了我才放心…”蕭墨琤語氣有些嚴肅,沐簫和卻是低頭,面色有些踟蹰,江梅見他二人這副模樣,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不過,乘這個間隙,她吩咐若雪拿上了自己的醫囊,已經做好要出行的準備了。
最終,沐簫和見蕭墨琤一臉不肯商量的神情,只得嘆了一口氣,領着二人一道趕往沐府。
靖南侯府在朱雀航之東的東長幹,馬車行駛了半個時辰才到府前,江梅下車後,擡頭看了看“靖南侯府”四個字,她微微一笑,面色有些發白。
沐簫和一言不發地把他們帶到了他貼身侍衛無陵的住處,蕭墨琤看到躺在床上面無血色的無陵,心下大驚,他瞧了一眼沐簫和,見他臉色痛苦,并不言語。
江梅淡淡看了一眼無陵,二話不說便上前搭脈,半晌過後,她心裏嘆道:這哪是生病,明明是受了重傷,而且是內傷,她心下狐疑,這個沐簫和到底幹了什麽!
沐簫和侯在她身後,一臉擔憂地看着床上的無陵,神色頗為自責,蕭墨琤則不知哪來的氣,一個人立在窗邊,也不做聲,總之,一屋子人誰不都吭聲,場面有些尴尬。
她起身時,頗有些無力,若雪連忙扶住她,她轉身對着沐簫和道:“他內腑有淤血,需要紮針打通血脈。”
“好!”沐簫和不遲疑,遂連忙讓下人把他衣裳解開,露出後背,江梅自是找穴紮針,半個時辰過後,江梅收針,無陵口中終于吐出了淤血,江梅再開了一劑方子交給沐簫和,讓他着人去煎藥。吩咐清楚之後,便随蕭墨琤與沐簫和一道走了出來,蕭墨琤本想開口說些什麽,倒是不知道從何說起,他看向沐簫和,正待沐簫和要開口,江梅卻輕笑着搶話道:“殿下,世子,我什麽都不問,這不是大夫該關心的事,我也什麽都不會說,這是個性使然,很晚了,江梅先告退。”
這女子果然一貫潇灑淡然……二人嘆道。
“江姑娘,辛苦你了,簫和感激不盡,我送你回去!”沐簫和看江梅的眼神有些不好意思。
“不用了,馬車送我回去即可。”江梅玩笑道,說罷,便帶着若雪走出府去。
待沐簫和送走江梅轉身走進書房時,背對着他的蕭墨琤冷冷道:“這是怎麽回事?”他聲音含着怒意。他雖然不會武,但也看得出來,無陵是受了重傷。
沐簫和有些頹喪,自責道:“是我太大意……”
“大意?”蕭墨琤轉身過來,瞅着他,一字一句道:“簫和,你告訴我,你入京到底是為了什麽?”
沐簫和身形一頓,臉色霎時慘白,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什麽。
“是不是與十四年前那件事有關?”蕭墨琤緊盯着他,沉聲問道,沐簫和苦笑了一聲,低下了頭,蕭墨琤閉了閉眸,瞬間明白了一切,當年的事他也不算一無所知,只知道有個美若天仙的姑姑死了,有個頗為愛護他的表哥和一個未曾見過幾面的表妹死了……
許久過後,蕭墨琤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簫和…你恨我父皇是嗎?”畢竟,當年是他的父皇一紙诏書下到雲府,賜死雲府滿門,熟料,沐簫和搖了搖頭,“士族專政,你父皇他也奈何不了什麽,更何況當年的事情到底是怎麽回事,還不得而知,我只希望能查出真相…還雲家一個清白……”
“士族專政”四字卻是如一把刀插在了蕭墨琤心上,身為皇家子弟的他,不會不明白,大桓皇室這麽多年來,一直受制于各大士族,這些大族對內掌控中樞,對外緊握兵權,想當年,雲淩波的父親司空雲倉舒就曾以占據建康上游的絕對優勢,硬生生地廢了明帝,立了自己的父皇,蕭家這個江山可謂坐得如履薄冰…
“事情都過去了這麽多年,哪是這麽好查的?你就不擔心牽連到你們沐家嗎?”蕭墨琤擔憂地問道,沐簫和搖了搖頭,目光投至窗外,幽幽道:“我不能讓忠義的靈魂受冤屈,我不相信雲伯伯會謀逆……”沐簫和說着說着,聲音越來越沙啞,他絕不相信那個曾經帶着自己上陣殺敵的将軍,那個永遠将國家大義至上的英雄會背叛自己的國家……
“好!你執意要查我也不攔你,只是…先等一等,等我有能力護住你……”蕭墨琤怔怔望着他,道,沐簫和聞言展了展眉,定定看着他,終于明白了他的意思,許久過後,他輕吐了一口氣,道:“墨琤,謝謝你,我沐簫和此生一定跟随你左右!”
“哈哈……”蕭墨琤低低地笑了幾聲,不過随即他又收斂了笑容,方道:“不過以後再有這樣的事,你先跟我說一聲,沒準我能想些辦法。”
“這次是我的失誤,栽了跟頭,下次不會了。”沐簫和看向窗外,眼中閃過一絲淩厲。
“好吧,今日我先回去休息,改日再過來!江梅那邊你不用擔心,我會處理好!”
“我信她!”簫和淡淡說道,不知道為什麽,對于江梅他總有種說不出的信任。
江梅回到府上之後,臉色已不是先前那般言笑晏晏了,她鐵青着一張臉,一手指按住太陽穴吩咐道:“容與,你派人盯着沐府一舉一動,想辦法弄清楚沐世子最近在做些什麽?”
“是,主子。”
其他幾人看着主子神色不好,一時都不敢說什麽。
“我累了,你們若沒事,我就先去休息了。”江梅擺了擺手,說罷,印心便扶着她去了內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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