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新年鬧分家(五)

老人家白天才出過事,差點背過氣,這個舅舅卻又去賭,古箐真不知該怎麽給這個舅舅定位了。

前世她就不喜歡這個舅舅,但親緣是無法改變的事實,不是她想斷就能斷,從母親和姥姥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所以古箐認命了,但,既然是自家的舅舅,那就要有自家人的樣子!

古箐背對着所有人,露出冷冷一笑。

“去哪找?”

“隔壁村的毛蛋家。”

古正義一聽,不高興了,“你個小丫頭湊什麽熱鬧,你在家呆着,幫你媽做飯,我和你哥去找你舅。”

王英聽他語氣不好,也顧不得傷心,上去就豎着眉擰了他一把,“你怎麽說話呢,孩子也是好意。”

古正義嘶了聲,生生吞下了一口痛呻,軟了口氣,“小箐臉上可還帶着傷呢,走出去不好看啊,容易讓人說道。”

王英想想也是,村裏頭嘴碎,壞事傳千裏擱這,絕對不是誇大事實。

她嘆了口氣,上去拉住古箐的手,心疼地摸摸她臉上消了不少腫的指印,“還疼嗎?”

古箐搖頭。

“小箐,你別恨你舅,他就這樣,混蛋得很,別跟他計較,不值得。”

對女兒說道自己的弟弟,說不心痛是假的,王路怎麽說也是王英看着長大的。

“恩,我知道。”古箐輕聲說,握住母親的手。

“那咱不去了,好嗎?讓你爹和你哥去把他帶回來。你要煩見他,等會吃點飯你先回你姥姥屋睡覺,我和你姥跟他談……”

“俺娘。”古箐打斷母親的話,“俺爹和俺哥都不用去,我去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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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怎麽能行!”

“不行!”

“妹子!”

這話一出,不出意料,引起了兩個家長一個兄長的臉色大變,一致反對。

古箐無奈地回頭,看向父親和老哥,“你們聽我說,我去自然有我的用意。舅舅吃軟不吃硬,白天失控也是因為我頂撞了他,你們口才不如我好,我哄哄他,認個錯,他興許就回來了,不行我再回來。你們讓我試試,反正隔不遠。要不然,俺爹和俺哥都是實誠人,上去指不定會把人得罪的更狠,打死都不回來,到時候怎麽跟姥姥交代?”

“我看他軟硬都不吃,哼。”老太太在屋裏躺着歇息,古泉沒了顧忌,不樂意地嘀咕着。

王英沒阻止自家兒子的口無遮攔,要是吃軟,就不會不聽她和老人家的勸阻一意孤行了,可為人長姐,總歸對自己的弟弟有些往好了期盼的,她也知道古箐說的對,古正義和古泉心眼直,去了不會把人哄好了帶回來,會惡化場面還差不多。

“老古,要不……”

“不行!說什麽都不行!你看看王路把咱家孩子打成什麽樣?一個小女孩家家的,臉腫成這樣,還怎麽見人?還讓我女兒拉着臉去給他道歉,憑什麽?!”護崽子出了名的老古爆發了!

王英眼圈一紅,低了頭不說話了。

古正義一心疼,立馬就蔫了,“我不是針對你……”

“我知道。”王英擦擦眼眶,“都是王路不對。”

古正義急得在院子裏踱步,怎麽也想不出個兩全其美的法,最後一嘆氣,點燃老煙袋,丢下一句,“你們看着辦吧,我不管了。”就叼着老煙槍走了。

古箐看看哥哥古泉,古泉撓撓頭,“我要和你一起去。”

“我去了不說話行了吧。”古泉見妹子還是看着他,居然默契地意會了。

古箐知道家裏人都不放心,免不了得有人看着,應了。

隔壁村是老張家地頭,走出姥姥家往北五裏開外,出了名的亂。

古泉只聽說過,還沒真去過,這時候見識了,只感覺一片烏煙瘴氣,簡直無法直視。

大晚上的,兩人提着手電筒,遙遙就見百家燈火有近半亮着,煤油燈的火光昏黃暗淡,止不住的吆喝聲三三兩兩,熱鬧得猶如夜市。

等兩人接近了,古箐聽到有野貓發春的叫聲,叫得撕心撓肺,春情蕩漾,嗷—嗚,嗷—嗚,透着鼻間濃厚的呼嚕音,期間還夾雜着男人的粗喘聲……女人的哼哼唧唧……

古箐從沒見過這麽作風大膽的地方,至少上輩子是這樣,這下子是見識到了。

古泉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去,臉紅脖子粗,腳步停在那,怎麽也邁不動了。

憋了幾秒,古泉沒憋住,上去拉住古箐的胳膊就往回走,“回去!”

古箐眼力好,看到她哥耳根子都通紅通紅的,心中好笑。

伸手拖住古泉,“都到這了,還回去像什麽樣子,走吧。”

“我不幹,要去你自己去!”古泉不動步。

“真的?那我去了。”古箐彎着嘴角,壞心地松了手,大步子朝村裏邁。

一步、二步、三……

“唉!等等妹子!你真去啊!”見古箐真走了,古泉急了,來回踱兩步,還是沒耐住氣急敗壞地跟上來。

王路不難找。

老張家地頭的毛蛋是附近出了名的混混,混吃、混喝、混錢,總之是沒有他不混的,只有他不想混的,人家有一張比城牆還厚的臉皮,惹了他給你一哭二鬧三上吊,撒完潑在你家門口上演一回驢打滾,直讓人看全了一套大戲,誰也丢不起這個人啊!

毛蛋家門口常豎着根‘紅旗’,當然不是祖國迎風飄揚的愛國五星小紅旗,而是一個四角褲衩子,大紅色,人家毛蛋道:大門口挂紅!喜慶!

沾完天地靈氣的紅褲衩子再往身上一穿,逢賭必贏!

王路的‘本事’不用說,就是跟這毛蛋學的,都是往地上一坐就開嚎的架勢!

古箐耳根子一動,就聽見有幾家透着亮光的窗子傳出呼嚕麻将的聲音,吵架的聲音很清晰,男人的拍桌聲,女人不甘示弱地尖刻怒罵聲根本不是那薄薄一層窗戶就能阻隔的。

再走幾步,古箐到了那毛蛋家,隔着門板傳來倆男人的吆喝,“一聽,哥倆好啊,三多多,四喜財啊,五魁首、六六順,七個巧!八匹馬啊!你吃酒啊!滿堂紅!你輸了!哈哈哈哈,喝喝喝,黃的不行,把那杯白的幹掉!”

“不不……不行了!我喝不下了……嗝~”

那磕磕巴巴的聲音,可不就是古箐要找的渾人二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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