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巧福姐初露廚藝
見娘只讓大哥跟二姐去,卻不讓自己去,暖姐兒明顯不開心起來。腮幫子鼓着,小嘴巴翹着,都能挂油壺了。
“娘都不愛我了。”暖姐兒低着頭嘟囔,氣呼呼的,“娘現在只愛二姐姐了。”
衛三娘将壽哥兒抱到腿上坐着,将暖姐兒也拉到自己跟前去,頗為嚴肅地望着暖姐兒道:“你今兒犯錯了,娘還沒說你呢,你倒是又耍起脾氣來。你都五歲了,還不如你弟弟聽話呢,你瞧你弟弟都沒說什麽。”
小丫頭脾氣擰起來,是什麽都聽不進去的,又聽娘誇弟弟,就是沒誇她,委屈地嘴巴一撇,就嗚嗚嗚哭了。
“我沒有出去玩兒,我是陪二姐姐去外婆家要錢的,我走了那麽多路腳可疼了。”暖姐兒越哭越傷心,越說越覺得自己受了極大的委屈,小胸膛起起伏伏的,打着哭嗝,“娘不愛我了,娘有了弟弟就不愛我了,哇哇哇哇哇。”
說完哭得更兇,小胖身子拐了個彎,像只小笨熊一樣,就往廚房跑去。
衛三娘卻是笑了起來,搖着頭跟沈大娘道:“家裏頭五個孩子,就數她脾氣最大,壽哥兒反倒比她還省心。大姐你是不知道,這孩子被我慣得有些嬌氣,家裏所有人必須都寵着她都慣着她才好。但有的時候又懂事得很,尤其是福姐兒生病那段日子,不但給她二姐姐端湯端藥,還能帶着壽哥兒玩。”
壽哥兒安安靜靜縮在母親懷裏,聽母親提了自己,黑峻峻的眼睛滴溜轉到母親臉上,聲音弱弱的。
“三姐姐帶我找螞蟻,我們找到好多螞蟻,娘,可是現在牆角下都沒有螞蟻了,它們去哪兒了?”壽哥兒白淨的小臉帶着好奇,一臉期待地看着自己娘。
衛三娘沒有說話,朱福卻摸着壽哥兒腦袋說:“天冷了,螞蟻也怕冷,所以都躲起來了。等到明年春天的時候,會自己出來的。”說完朝弟弟眨眨眼睛,又玩了玩他的小手,逗了他會兒子方對衛三娘道,“我去廚房幫長姐跟玉珠姐姐去,娘,你跟沈大娘說話吧。”
朱福走進廚房的時候,暖姐兒已經不哭了,此時的她,正蹲在竈臺後面,撿着一旁的幹柴火往扔進火裏。
“二姐姐也來了。”見到朱福也來了,暖姐兒也不加柴火了,跑出來抱着朱福,養着小肉臉說,“二姐姐,我是不是惹娘生氣了?我也覺得我不聽話,總愛哭,壽哥兒都不哭,哥哥姐姐們都不哭。”
朱福實在太喜歡這個可人疼的胖妹妹了,擡手捏了捏她小肉臉,悄悄附在她耳邊問:“那暖姐兒是不是真的特別想去奶奶家呢?”
暖姐兒狠狠點頭:“我很想去,天氣冷了,我想給奶奶暖被窩。”
“暖姐兒真孝順。”朱福承諾道,“那呆會兒吃飯的時候暖姐兒要是主動向娘承認錯誤,并且保證下次不再使小脾氣了,姐姐就答應你,明兒去奶奶家帶着你一起去。”
“我要去跟娘承認錯誤,我往後再也不發脾氣了。”暖姐兒已經等不及到吃飯了,她即刻就小跑着往堂屋去,一邊跑,一邊喊着娘。
沈玉珠羨慕道:“瞧你們一家多幸福,我家就我跟我娘兩個人,冷冷清清的,一點都不熱鬧。”
朱喜一邊刷着鍋一邊問:“那沈大哥什麽時候回家來?”
沈玉珠一邊撿着柴火一邊說:“哥哥前些日子寫信回來說,今年過年回來後就不走了,明年剛好是三年一次的鄉試,他要留在家裏複習功課,明年八月去省城參加鄉試去。”
朱喜聞言恭賀道:“沈大哥回家來,你們母女也就有了依靠,往後也不必這般辛苦了。往後若是沈大哥再中了舉,就可以進京參加會試去了,将來能當官呢。”
沈玉珠笑着說:“哥哥要是真做官,那我以後就是官家小姐了,看誰還敢搶我生意,我一定殺他片甲不留。”
朱福問道:“對了玉珠姐,你那豆腐攤是怎麽回事?誰這麽霸道搶了你的生意?”
提到豆腐攤生意的事情,沈玉珠又拉了臉來,垂頭喪氣道:“西大街賣豆腐的許家不是新建了一間房嘛,本來沒有當一回事,可誰知道,前些日子許家不擺攤子賣豆腐了,在新蓋的房子裏賣起豆腐來,許家那小媳婦有幾分姿色就自稱是豆腐西施,成日站在鋪子錢搔首弄姿的,人家都願意去許家買豆腐。”
朱福卻是聽明白了,原本兩家都是擺攤子賣豆腐,自然一家一半生意。可如今其中一方有了新的營銷手段,百姓們覺得新鮮,自然是都願意去許家買豆腐。做生意本來就是這樣的,這根本不是什麽事兒,人家标新立異,只要自己能夠更加抓住消費者的心,到時候不怕沒生意。
稍稍動了動腦袋,朱福就已經想到辦法了,笑着對沈玉珠道:“明天我要去我奶奶家,估計很晚才能回來,要不後天我陪你一起去賣豆腐吧?”
“你陪我去?”沈玉珠搖頭道,“嬸子不會答應的,之前阿喜也說陪我去,嬸子就沒同意。”
朱福看了看姐姐朱喜,見她臉上爬上一抹紅暈,立即就明白為何便宜娘不讓姐姐去了。
“我跟長姐不一樣。”朱福捂着嘴笑起來,“長姐已經及笄了,到了說婆家的年紀,娘近來肯定也物色着呢,所以不會答應她出去抛頭露面的。我就不同了,我還小呢,娘肯定會答應我。”
見妹妹忽然說起這個來,朱喜擡起擀面棍就要敲妹妹腦袋,兇道:“好啊福姐兒,你如今都敢當着玉珠的面編排我了,往後還不得造反,我非得打你一頓不可,看你還敢不敢亂說話了。”
朱福趕緊抱住姐姐讨饒道:“不敢了,下次再也不敢了,長姐,饒了我這回吧。”
“饒你也行。”朱喜臉蛋兒紅撲撲的,跟擦了層胭脂似的,她将一邊的鍋鏟扔給朱福道,“我一邊坐着歇會兒去,你來做飯燒菜。”
朱福來廚房,本來就是準備親手燒幾樣菜的,她剛剛不但買了米面,買了雞肉豬肉,買了蔬菜,還帶着暖姐兒去油坊打了一壺油回來。來這裏這麽些日子了,吃的菜沒有一點油水,她都饞死了。
如今有了銀子,還不得由着自己吃,該放多少油就得放多少油。
烏骨雞已經添了香菇等佐料炖上,朱喜也已經将菜洗好了,沈玉珠已經把鍋燒熱起來,朱福先在鍋底倒了一層油,油熱了後将已經切好的青椒跟土豆倒進去,然後用鍋鏟翻炒起來。
朱喜望着妹妹倒的油,眼睛都綠了,她想阻止的,可是來不及。
“福姐兒,你也太不會過日子了,剛才那麽多油,夠咱們家吃上一個月了。”朱喜只覺得肉疼,“你炒一個菜就用這麽多油,也太浪費了。”
朱福滿不在乎道:“長姐,往後咱們天天這麽吃。”
油多炒出來的菜就是香,就算沒肉,那香味也四處蹿起來。
暖姐兒跟壽哥兒從堂屋聞着香味就跑來了,兩人還沒有鍋臺高呢,眼巴巴站在鍋臺邊,舔着嘴唇。
“這油多得都濺出來了。”朱喜一邊心疼油,一邊害怕濺出來的油會燙着弟弟妹妹,将一雙弟妹撈了回去,“這裏味道重,你們回去好好等着吧,一會兒就可以開飯了。”
暖姐兒不肯,非要蹭在鍋臺邊,嘴角都流了口水。
“好香啊,好多油啊,一定很好吃。”她吧唧着嘴巴,眼巴巴望着朱福用盤子将青椒土豆盛起來,遞給朱喜道,“長姐先端過去吧,天氣冷菜一會兒就涼了,我買了酒,叫爹娘跟沈大娘先吃吧。”
朱喜一邊端着飯,一邊使勁将一雙弟妹給拽着走了。
油鍋洗了,裏面加了半鍋的水,讓沈玉珠燒柴火加熱,朱福則撿起一旁已經洗好的上好五花肉,放在砧板上切成四四方方的小塊。切完之後剛好鍋裏的水也燒開了,将肉放進鍋裏煮,煮得差不多了,再撈出來,用筷子戳。
每塊肉上都要均勻地戳出幾個洞來,戳完之後再放水裏煮,煮個七八分鐘。
如此一番折騰之後,朱福才開始倒油煉油,然後将肉倒進去。後面還得煉糖,将糖煉熱了再跟肉放在一起,加山楂片,煮上半個小時,再加醬油、鹽等佐料,再将火弄小些煮幾分鐘,完了用盤子裝上,撒上蔥花,一道色、香、味俱全的紅燒肉就做好了。
其實這還是減了些步驟的,因為這裏條件有限,朱福并未能真正發揮好。
但是即便這樣,還是饞得各個都流口水,待沈玉珠将炖好的雞湯也端上來的時候,大家才開始動筷子吃飯。
朱福将暖姐兒抱在身邊,夾了一塊肉來吹吹,稍微冷了些才喂她吃。
暖姐兒只覺得那肉剛進嘴裏,還沒嚼呢,就化了,然後滿嘴都是香香的油汁兒,還有些甜甜的,她使勁睜着眼睛,小嘴巴蠕動着,一邊咽一邊看着碗裏,吃完了張着嘴巴還要吃。
朱福自己品嘗了一塊,覺得燒得時間短了些,還是欠了火候。
圍桌而坐的七口人,吃飯的時候一句話沒說,一大鍋紅燒肉,一大鍋小雞炖蘑菇,還有一大鍋飯,全都吃得幹幹淨淨的,像是已經用水洗過了一樣。
他們老朱家,何曾吃過這樣好吃的飯菜?那叫一個香。
晚上睡覺前,朱福給妹妹洗了屁、股洗了腳,然後一層層給她脫着厚重的襖子。
暖姐兒還念着那個味兒,想想嘴又饞了,将手指頭伸進嘴裏使勁嘬着。
“二姐姐,我往後還能吃到那麽好吃的肉嗎?我怕我吃不到了。”暖姐兒一臉期盼地望着朱福,眼睛睜得圓溜溜的,“好多油啊,甜甜的,放到嘴裏就化了,好好吃。”
“小饞貓。”朱福用額頭碰了碰妹妹的,然後抱着她一起鑽進被窩裏去,摟着她說,“暖姐兒聽話,以後姐姐天天做好吃的給你吃。”
“我聽話,我最聽二姐話了。”暖姐兒短胖的小肉胳膊緊緊抱住朱福脖子,肉肉的身子像個小暖爐一樣,一直往朱福懷裏鑽。
小丫頭許是白天鬧騰累了,一會兒就睡着了。
朱福抱着妹妹,妹妹又香又軟又暖和,冬天抱着睡覺最舒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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