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成功

?“……他家糟蒸鴨掌,是用徑尺大瓷盤,不是白底青花……一掀蓋,只只鴨肝對切矗立,排列得整整齊齊……糟香散馥,毫無腥氣,火候拿捏得恰到好處……”

今晚的暗夜漫步沒有更新,袁茉反複聽着昨晚的更新,到底是不是穆松?一遍完了她又聽一遍,很像,但是又不完全一樣……或許是播放設備不同,聲音有點失真?袁茉拿着ipad倒在床上,翻了個滾,手機響了一下,她拿過點開一看,微博推送本地新聞——袁文和宣布美食城在2016年初開工……

袁茉冷笑,把手機扔到一旁,再點開電臺卻沒心情聽了。

煩死了,大晚上看到那個人的消息,什麽心情都被破壞了。

煩死了!

手機又震動了兩下,隔了幾分鐘,袁茉才點開,是劉可可發來的微信。

可可:我新買的衣服,這件,這件,還有這件,好看嗎?

她一下發來了八張圖片,直接刷屏,袁茉一件一件地點開來看,劉可可的眼光還是不錯的,她是很典型的H型偏瘦身材,□□,膚白貌美,個子高挑,套個麻袋都好看,簡直就是行走的衣架子。

可可:袁茉,你在嗎?這些衣服要怎麽搭?我好方,什麽都想不起了。

袁茉:天藍色襯衫,深藍色外套,姜黃色長褲,做一個撞色,你有黃色的包嗎?不要亮黃色,最好和褲子一個色。

可可:有!我最喜歡買包了,什麽包都有。

十分鐘後,劉可可發了一張自拍照,袁茉回了一個笑臉。

第二天下班的時候,袁茉接到劉可可的電話,電話裏她的聲音抖抖索索地連不成句:“我……成……拿……了。”

“你成功了?”袁茉走到公司樓下,對着李優和周繼為揮揮手道別。

劉可可沒說話,過了大約半分鐘,電話裏傳來低低的啜泣聲。袁茉一邊往車站走,一邊等着她穩定情緒開口,在她快要上車的時候,劉可可哽咽的聲音傳來:“老地方見。”

袁茉剛走到店裏,張魯澤火急火燎地跑過來,急切地說;“袁茉姐,你去看看可可姐吧,她在後院哭,得有十多分鐘了。”

“哭了這麽久!”難道沒成?

劉可可已經哭累了,耷拉着腦袋一抽一抽的,聽見腳步聲,擡頭一看是袁茉,小嘴一癟,哇地又哭了起來。

“怎麽了?”袁茉拿紙擦淚,小心翼翼地問,“沒……成啊?”

劉可可抽抽鼻子:“成了。”

袁茉松了口氣:“成了你還哭什麽?”

“高興嘛!”她又哭又笑,“我跟周慶才談了半個小時他就拍板了,說我有靈氣,周慶唉,他誇我!”

袁茉好笑:“開心了?”

劉可可挂着淚重重地點頭,咧開嘴笑:“謝謝你啊,如果不是你教我那麽多,這個角色我肯定拿不下。”

“別客氣,打鐵還需自身硬,如果你沒兩把刷子,周慶也不會看上你。”

劉可可抿着笑,當周慶點頭的時候,她差點高興得暈倒。

她真的拿下了。

真的!

為了慶祝劉可可順利拿下工作,馮達把穆原從法國帶回來的鵝肝醬貢獻了出來,還讓穆原做了八爪魚,用了兩種作法,一種是把八爪魚丢盡紅豆水裏一起煮,八爪魚遇上紅豆水會變得很軟,然後切片,涼拌着吃,蘸醬油膏或者酸辣醬都好吃;另一種是和豬肉一起紅燒,又軟又香。

“大家這麽關心我,支持我,穆原還親自做了這麽一大桌好吃的,我敬大家一杯。”劉可可舉着啤酒杯,滿面紅光,笑意就沒消失過。

今晚在清歡的就只有五個人,唐桑系裏的老師女兒滿月請客。

袁茉喜歡吃八爪魚,也喜歡吃鵝肝醬,雖然知道鵝的飼養過程很殘忍,但是……真的很好吃。

“唔!穆原,你這個鵝肝醬好棒啊。”劉可可吃了一小口,好吃得眼睛鼓得大大的。

馮達說:“你什麽時候再去法國幫我帶兩瓶。“

穆原正在喝水,聽到馮達的話,頓了一下,臉上飛速閃過笑容:“知道鵝肝醬是怎麽做的嗎?”

劉可可搖搖頭。

他說:“一只鵝長到三個月就要被關在籠子裏,然後用一種特制的漏鬥通到鵝頸裏,二十四個小時不斷地強迫進食,等鵝長到十五公斤左右,再也沒辦法走路了才宰殺,取出的鵝肝要有五百克重,粉紅色的,這樣才是最好的。”

劉可可看着那罐鵝肝沒了胃口:“我再也無法直視粉紅色了。為什麽不禁止啊,這樣好殘忍。”

馮達嘗試着動了兩筷子,剛剛還挺好吃的,現在吃起來怎麽不是滋味兒。

穆原說:“禁止不了的,一來是人家的傳統,二來好幾個村都靠着這個賺錢,禁止了,生計怎麽辦?再說了,養豬不也一樣嗎?把豬喂肥了殺掉,跟養鵝取鵝肝沒有什麽兩樣。”

劉可可悶悶地“嗯”一聲,她也就是順嘴一說,哪兒想到招他這麽多話。

桌上唯一還在吃鵝肝的就只有袁茉了,四人齊刷刷地看着她,只見袁茉用小刀刮了一點鵝肝醬塗在八爪魚上,然後一口下肚。

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

“你還能吃下去啊?”劉可可問。

袁茉笑了笑:“怎麽不能吃下去?這鵝肝醬不錯,很細很香,如果再有黑松露菌就好了。”

“黑松露菌?”

“嗯。”袁茉放下筷子,“用新鮮的鵝肝鋪底,上面鋪一層黑松露菌,然後再鋪上一層炒香的鵝肝醬,焗上一個小時,鵝肝醬滲透進菌子裏,然後切片吃,配上波爾多紅酒,那個滋味,人間美味啊。”

劉可可舔舔嘴唇:“你說得我好想吃。”

“不知道哪家法國餐館比較正宗,這種東西可不能貪便宜。”

穆原漫不經心地說:“Clair de Lune。”

袁茉揚了揚眉,狐疑地問:“嗯?”

“天悅廣場有一家法國菜,叫Clair de Lune,他們家有很棒的黑松露菌,可以去嘗嘗。”

袁茉在腦子裏想了一下位子,她好像去過,“好啊,有時間去。”按照她現在的收入,去一次,肯定要大失血……惆悵啊。

正吃着飯,進來兩個學生模樣的小女生,穿着校服,一個紮着馬尾,一個齊耳短發,紮着馬尾的女生很警惕地四下看了看,穆原起身招呼,兩個女生怯生生地看了他一眼,唰地臉紅了,聲音小如蚊蠅地說要吃飯,穆原引她們坐到角落裏的位子,很明顯聽到了女生松了口氣。

“他還挺細心的。”劉可可嘟囔道。

就在等穆原上菜的時候,袁茉聽到兩個女孩子聊天,不知是哪一個一直問另一個知不知道她的生日,另一個重複了幾次,直到被問得不耐煩。

穆原上菜的時候,馬尾女生問有沒有衛生間,然後她低着頭飛快地跑過去,劉可可哼笑一聲:“現在的女孩子膽子這麽小嗎?”

馮達接過話說:“不能一概而論,我女兒膽子就很大,上一周參加市裏的歌唱比賽得了三等獎。”

劉可可立馬鼓掌:“哇,好棒好棒。”

馮達臉上的自豪顯而易見。

穆原上完菜回來,剛拿起筷子,袁茉“呀”了一聲,只見另外一個短發女孩子提着包飛快地跑了出去,劉可可大喊:“還沒給錢!”

“還有一個。”張魯澤急忙說,扭頭看見馬尾女生從衛生間出來,“你的朋友走了。”

馬尾女生半低着頭瞥了他們一眼,小小地“嗯”了一聲,點點頭,正要往座位上走,穆原叫住她:“你先去看看你的錢包還在不在?”

馬尾女生忽然變得很緊張,呼吸都喘不勻了,她迅速跑過去,然後提着包走過來,右手緊緊地捏着包帶,啞着聲說:“錢……錢包不見了。”

袁茉沒聽清,問她說什麽。

女生看了她一眼,眼圈一下紅了,穆原對馮達說:“報警。”

“不要報警!”女生尖聲說道,她一把抓住穆原,驚恐地瞪大了眼,“求求你們,不要報警。我這裏……有這個。”她從左手腕上扯下一條很細的金鏈子丢在桌上,然後跌跌撞撞地跑掉了。

這是鬧哪出……

衆人傻眼。

馮達很快回過神,問:“還報警嗎?”

穆原點頭。

十多分鐘後,警察來了,穆原調取了店裏的監控,因為是在角落裏,其中一個監控畫面只拍到了短發女生從對面座位的包裏拿走錢包,并沒有拍到她的樣子,而另外一個畫面,拍到了短發女生跑出去的身影,樣子也很模糊。

警察說:“她是在有意躲監控,這兩個女孩子長什麽樣你們誰還記得?”

大家想了一下,樣子倒是還記得,就是不知道怎麽形容。穆原拿過紙筆刷刷地畫起來,他先把短發女生的樣子畫出來,從他畫畫握筆的姿勢和下筆的功夫能看出來他練過,很快,畫好了。

警察拿過一看,臉上的神情頓時變得嚴肅,他再遞給幾個同事傳閱,其中一個拿出一張照片對比,說:“應該就是她。”

聽到這話,袁茉心下一凜,別是什麽通緝犯吧。

穆原很淡定地看着警察,警察說:“就今天下午在附近的富峰小區發生了一起殺人案,女兒把繼父殺了,然後跑了,你畫的這個人跟照片上的人很像。”

“啊?殺人犯!”劉可可害怕地叫了一聲,緊緊地抓着袁茉的衣服。

警察再詢問了一些詳細的信息,離開的時候拿走了店裏的監控錄像,說:“其實這姑娘挺可憐的,聽鄰居說她媽前年得病去世了,她那個繼父是個賭鬼,經常賭輸了打她,鄰居和居委會勸過好多次都沒用,還報過警,聽說前天他賭輸了,讓這姑娘去賣。淫賺錢,鄰居都聽見了……唉……可再怎麽樣殺人都是違法的。好了,我們走了,如果再有情況,請你們及時聯系警方。”

“他媽的,這種繼父就該死!”劉可可氣得滿臉通紅,“死一千次,一萬次都不夠!應該被千刀萬剮!五馬分屍!剁碎了丢在下水溝裏!”

袁茉拍着她的背幫她順氣:“再怎麽樣也不能殺人,那個女孩子看起來不過十多歲,做了這種事,後半輩子就難說了。”

劉可可鼻子一酸,紅了眼眶,眨了眨眼,眼淚流下來,她用手背随意擦掉淚,然後提着包要走,“對不起,今晚沒心情慶祝了,改天我請大家吃飯,我先回去了。”

“路上小心啊。”袁茉囑咐道。

張魯澤看着她離開的背影,說:“可可姐情緒好激動。”

“遇上這種事情沒法不激動。”袁茉吐了口氣,“尤其是我們都是女性,不管年紀大小,都會覺得很生氣,很憤怒的。”她看向穆原,“你早就知道那個女孩子會拿走她朋友的錢包了?”

馮達驚訝地說:“你早就知道?你是怎麽知道的。”

穆原倒了杯熱水,熱氣緩緩上升,他的聲音有些幹:“她們倆進門的時候就顯得特別緊張,不像是來吃飯的,尤其是那個短發女生,一直躲在她朋友身後,我拿給她們菜單的時候,她也一直低着頭,雙手擡起來擋着臉,像是在躲什麽,我當時就想是不是在躲監控。”

“然後紮馬尾的女生是故意去衛生間的,就是為了讓她拿了錢包逃跑。”袁茉接着說。

穆原點點頭:“應該是這樣。我們都聽到了紮馬尾的女生一直問她記不記得她的生日,,我猜她是在告訴她□□的密碼。”

馮達長嘆一口氣:“都是十幾歲的小姑娘,還是花骨朵呢,比我女兒大不了幾歲,唉。”

袁茉看着那瓶上好的鵝肝醬突然沒了半點胃口,她覺得有些孩子就像被強行灌食的鵝,被迫迅速長大,然後等待被宰殺。

劉可可家在老城區,這一片都是老房子,因為拆遷,附近顯得有些荒涼,兩旁的路燈只有一邊還亮着,投射下蒼白的白光,她小心翼翼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忽然,劉可可停了下來,身後有人!她抓緊了包急忙往前跑,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突然,一個麻袋套上她的腦袋,她的尖叫還沒脫出口,嘴被一只大手捂住,緊接着就是暴風雨般的拳打腳踢,不知有多少拳頭落在她身上,這些人邊打邊罵:“臭□□!下賤貨。”

劉可可被打得漸漸失去意識,聽有人大喊一聲:“幹什麽!”圍毆她的人這才住手,一哄而散。

劉可可最後殘存的意識裏留下一個名字——袁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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