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凡人，你不該擁有這樣的智慧！

從法師塔頂層的會客廳出來，等領路的侍女一離開，戴薇就忍不住問：“羅林，為什麽要隐瞞瓦洛斯的事？”

羅林輕聲道：“情況你也看到了，我們沒有證據。”

“你們身上留下的魔力就是證據。”戴薇道。

“但這不充分。而且，戴薇小姐，我覺得，在宣布這麽一個重要消息前，應該單獨和您的導師商量一下，聽取她的意見，你說是嗎？”

羅林的這個理由很充分，戴薇點頭，表示接受：“好吧，你說的對。我有些心急了。”

她滿心憤怒，只想盡快将瓦洛斯的惡行昭告天下，細節方面就缺乏了許多考量。

羅林溫和地笑了笑，他覺得瓦洛斯有一句話說對了，戴薇仍然只是一個小姑娘，她是一朵生長在溫室中的花朵，并沒有真正地認識到這個世界的險惡。

不過，人都是會成長的，更不用說這麽一個聰慧的魔法師了，想必經歷的事情多了，她自然而然就明白了。

現在時間不早了，法師塔中的侍女便安排幾人休息。

霍恩幾人腦袋暈暈乎乎地去了，他們激動地都找不到北了，戴薇是維安娜的學徒，她有自己的房間。羅林也被安排了單間，是上一次他受傷時住的那間。

進了房間後，羅林沒有急着睡覺，而是在房中閉目養神，他知道，對于信仰雕像的事，維安娜并不如表面看起來那麽漠不關心，實際上，這位大法師對此事非常敏感，肯定會單獨和他見面談話。

他的想法沒有錯，大概過了一個多小時，羅林就聽到有人敲門，聲音很輕，但足夠讓房間裏的人聽到。

羅林知道維安娜過來了，立即起身，快步走過去打開門。

門外果然是維安娜，她身上依舊穿着大法師的正式法袍，墨綠色的底襯下繡着許多銀色的魔紋，華麗而高貴，淡綠色腰帶則恰到好處地圍出了纖細美好的腰部曲線，顯現出了女性的柔美，羅林快速地掃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低聲道：“歡迎，大法師閣下。”

維安娜笑了，龍族悠久的壽命讓她擁有凡人難以想象的閱歷，她一眼就能看出面前這個年輕人的異常。

是的，這小夥子似乎被她吸引了，這很正常，維安娜知道自己這具軀體對普通人的吸引力。事實上，即使她現在貴為大法師，還是孀居的身份，每天仍舊會收到非常的求愛信。

她已經習慣了這種事，也知道羅林的情感，但她不會去回應，只會将這看作一個凡人偶然的情感波動。

凡人都是這樣的，看到美好的事物，會不由自主地喜歡，但很少有人能夠堅持這份感情，過上一些時日，短則幾天，長的也就幾年，絕大部分人基本都會移情別戀。

不過雖然她不準備回應，但她也的确欣賞這個凡人的才華，微笑着反問道：“看樣子，你一直在等我，你怎麽知道我會來？”

“因為信仰雕像，大法師……”

“好了好了，這裏只有我們兩個人，你不用講這些虛禮，直接叫我維安娜吧。你很聰明，總是能猜到我的想法。是的，是因為雕像的事。”

維安娜在一旁的椅子坐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輕輕抿了一口，将茶杯捧在手上，繼續道：“我相信戴薇說的是真的，但我知道，戴薇還沒有真正長大，她總是會受到情緒的影響，所以她說的不一定準确。我想聽聽你的故事。”

羅林輕輕關上了門，點頭道：“是，大法……維安娜。”

他整理了下思緒，将自己的心情調節平靜，然後将他接受追查叛徒任務開始，一直到結束這段時間發生的所有事都說了一遍。

敘述過程中，羅林沒有帶上任何個人情緒，盡量讓自己的态度保持中立，他的每一個判斷都有通過觀察，而不是臆測得來的細節作為可靠依據，推理的過程也嚴謹缜密，幾乎沒有漏洞。

維安娜越聽，眼中流露出的欣賞之色越濃郁，她覺得這個凡人實在是少見的聰明……不，是已經到了可以稱為智慧的地步了。

等羅林說完了，維安娜輕輕拍了拍手：“精彩的推斷。勇敢的戰鬥。傑出的天賦。很好，羅林，你非但沒有讓我失望，還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

“您過獎了。”

“我說的是實話。我也能看出來，你說的也是實話。魔神信仰雕像，瓦洛斯的背叛都是真的。問題似乎比我想象的更加嚴重。”維安娜陷入了沉思，她似乎從羅林的敘述中推斷出了某種可怕的結果。

羅林知道維安娜現在的想法，因為前世游戲中，他經歷過類似的場景，知道維安娜将會做出什麽樣的應對。

于是他輕聲道：“恕我直言，維安娜，從所有細節，包括今天在您的法師塔中的所見所聞看，我得到了一個駭人的可能性。”

“唔，你說說看。”維安娜有些意外地看了羅林一眼。

“我覺得……”羅林盡量壓低了聲音：“我覺得大法師迪森塔斯可能有一些問題。”

“胡說！”維安娜嚴厲地瞪了羅林一眼，當然，是她自以為眼裏，看在羅林眼裏，卻沒有任何殺傷力，但羅林還是立刻低下了腦袋。

“你這句話，不要再說第二次，你知道嗎？”維安娜告誡道：“大法師迪森塔斯德高望重，他的弟子遍布大陸，這種人怎麽可能有問題？”

“維安娜，您這句話就已經是偏見了。一個人的過去輝煌，并不代表他将來一定會有榮耀的結局。在純粹理性的世界觀中：一切都是會變化的，一切都有可能發生。”羅林委婉地辯解。

“你還說！”維安娜恨不得給這個年輕人施放一個禁言咒語：“這會害死你，你知道嗎？在沒有切實證據……不，即使有切實的證據，而沒有力量的保證，你的這個結論一旦被人所知，都會毀滅你！”

“我知道，維安娜。”羅林輕聲道：“但這一切并不用主動去揭示。一團紙是永遠包裹不住火的，如果我……我們的猜測是對的，時間會揭露真相。”

聽到這話，維安娜長吐了一口氣，隐藏在熱茶誰蒸騰霧氣後面的目光怔怔地看着羅林，幽幽地道：“凡人，你不該擁有這樣的智慧。就像弱者不該擁有真正的美麗一樣。它并不是祝福，而是詛咒。智慧讓你清醒地看待世界，但帶給你的卻是痛苦和孤獨！”

這個年輕人的目光太過犀利了，他似乎洞察着一切真相。他們兩個人，一個是近乎永恒不朽的龍族，一個是普通的凡人，在思想上竟然能保持同步，這不能不讓維安娜感到震驚。

羅林感覺到了維安娜的失态，要不然，她絕對不會用‘凡人’兩個字來稱呼他。

他心中微笑，這正是他想要看到的，只有給維安娜最深刻的印象，對方才不會輕易地忘記他。

想到這裏，羅林微一躬身，笑道：“不管它是祝福還是詛咒，都是命運的既定安排。既然我已經擁有了，并且已經無可改變，那麽無論痛苦還是孤獨，我都應該使用它。維安娜，我們是不是該做一些準備？”

維安娜自失地一笑，她覺得自己肯定是很久沒和同族交流過了，結果遇到這麽一個能和她溝通思想的人，反而有些不适應了。她同意羅林的說法，自怨自艾并不是強者的生活方式，強者要做的，是改變！

“羅林，你說的對。那麽，如果是你，你會怎麽做呢？”這一回，維安娜是真心請教，她自己還沒想好。

羅林思索了一下，回憶了下前世的任務過程，組織了下語言，開口道：“真相依舊隐藏在迷霧中，我們需要更徹底的追查。我覺得，當前最重要的不是去證明某一位法師是幕後黑手，而是要查清楚這個信仰魔神的教派收集法術水晶到底是想做什麽？”

維安娜對此深感認同，點頭道：“你說的對！目前來看，這個任務只能交給你來完成。”

“我會盡我的全力。”羅林做出保證。

同一時刻，智腦就傳出消息。

接受任務：追查水晶用途。

獎勵：經驗1000點。憤怒戰技：破魔斬。

維安娜接着道：“而我，會注視着那位大法師的一舉一動，我至少能保證，他本人不會搗亂。”

“感謝您的信任，維安娜。”“今天我們談論的事情，不要讓第三個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