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涼夏遇舊人

沒有空調的夏日總覺悶熱難耐,而且渾身還要裹的嚴嚴實實的,實在是讓衛瑜很不習慣。

“好姑娘,你就去廚房給我取一碗冰碗吧!我就吃一小口,其餘就全給你和銀杏分了可好?”衛瑜輕輕呼出一口熱氣,讨好地對百合說道。

“夫人,您就忍忍吧。林太醫吩咐了,您不能再受涼。”百合手中繼續剝着蓮子,頭也不擡地拒絕道。

衛瑜立刻卸了氣,生無聊賴地支着下巴看向窗外。

百合看着日光下的衛瑜,碎金的陽光零落灑在她瓷白的臉龐上,瑩瑩潤潤。忽然間,衛瑜不知看到了什麽,突然暖暖地笑開來,美麗的讓人癡癡移不開目光。

衛瑜被贊為盛京明珠,但她的美不是強勢的奪取你的眼球,而是如同一抹暖陽,溫柔而璀璨,讓人從肺腑深處感到舒服。

這是多麽美好的女子啊,理應得到世界上最寶貴的呵護才是……

百合看的心酸酸的,忍不住就紅了眼眶。

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态,她開口提議道:“這些蓮子正是從慈寧宮前面花園的荷塘采摘的,聽小丫頭說那蓮蓬綠油油的好看的緊,周圍通風甚是涼爽,夫人要不要去看看?”

衛瑜本熱的懶得動彈,但這幾日養的渾身都軟綿綿的沒力氣,也該出去活動一下了,就點了點頭。

衛瑜帶着百合和銀杏,還有太後派來伺候的四個小宮女,一行七人來到了荷塘邊。

此處的荷塘雖位于慈寧宮旁,但卻與遠處的禦花園相連,荷葉緊密連成片,一眼望不到盡頭的綠色讓人心底先涼爽了三分。

衛瑜低身掬了一捧水在手心,冰涼的觸感讓她心裏滿足地低喟一聲,幹脆掀起裙擺在荷塘邊的石頭上坐了下來。

“夫人!”百合急忙阻止道,這般舉止不合禮數,石頭冰涼也對身體不好!

“無事。”衛瑜笑着擺擺手,“這裏是慈寧宮,外人不會進來的。若不放心,你們四個走遠點到四周看着點,所有人來了回來通報下就是了。”

将四個小宮女打發走,只留下百合和銀杏無奈地看着自家主子随意地坐在石頭上玩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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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風偶爾吹過,漾起水面波紋陣陣,衛瑜幾日來的複雜心情在這一刻放松了下來,突然興致來了,狡黠地對百合和銀杏說到:“這裏又沒人,你們也坐下來吧,我給你們唱歌聽啊。”

說着朱唇輕起,就自顧自地唱了出來…

“清風綠滿揚州岸,伊人煙裙,何人追溯…”

衛瑜是舞蹈系的,舞樂不分家,唱歌也是頂好的。

她的聲音不算清脆,但婉轉悠揚,帶着一絲江南軟糯的纏綿,音調起落有秩,讓人沉溺其中。

“青山醉,馬蹄踏遍流年,月如迷霞…誰人能記當年歌,願我再次入夢,重拾半闕音…”

百合和銀杏聽的入了迷,她們知道衛瑜精通多種器樂,但從沒聽過衛瑜唱歌,而且還是這種從沒見過的歌…

詞是優美典雅的,但并不如以往的歌詞僅是華美詞藻的羅列拼湊,衛瑜口中的詞連貫起來,是能展現出一幅幅畫面的…

曲調清雅,但也不是宮廷曲中的厚重,而是華麗悠揚,讓人心情放松。

她們哪裏知道,衛瑜所唱的這種風格,正是現代深受喜愛的古風。

“年華指尖沙,留不住人兒啊,夢中聽見是誰在輕輕唱,不甘作罷,灼傷心上…”

想着經歷的種種,衛瑜即興想到什麽就唱了出來,心中雖已然平靜,但面上難免留下幾分悵然。

聽到水面上有沙沙聲,衛瑜擡起頭來,臉上的表情還未收去,正與撥開蓮葉撐筏而來的少年目光相遇。

那眼眸漆黑澄澈,似湖似淵,仿佛一眼可以看到底,又仿佛蒙着一層細霧,讓人融化。

歌聲戛然而止,衛瑜看着竹筏越來越近,有些愣神。

撐竹竿的是首先看到的少年,只見他剛及弱冠的模樣,一身月白雲紋錦袍勾勒出挺拔修長的身姿,臉上帶着溫潤清雅淡笑,一雙會說話的眼睛在看到衛瑜後笑意更深了幾分。

在他身後複手站着一位冷顏少年,看起來十□□的樣子,但渾身上下散發着一股威嚴氣勢,與之前少年不同,冷顏少年在看到衛瑜後面色更黑了,渾身的氣勢愈加逼人,吓得百合和銀杏快要背過氣去。

“呦,我當是誰,原來是我們的明珠啊。”沒等衛瑜反應過來,冷顏少年先陰陽怪氣地開了口。

衛瑜一嗆,原本想扯開的笑臉立馬又繃了回去。

“呦,我當是誰,原來是我們的二皇子大人啊。”

“你!…”二皇子王轶之噎住,狠狠地瞪了衛瑜一眼,越過撐竹竿的少年跳上了岸。

衛瑜嫌棄地撩了撩并沒有被王轶之蹭上水漬的裙角。

“你在這裏傻坐着什麽?還唱這麽難聽的歌,生怕別人找不到嗎?”王轶之皺着眉頭看向衛瑜,又斜睨了百合和銀杏一眼,沒好氣道,“都愣着做什麽?還不快把你們主子扶起來!”

“…是…”百合和銀杏這才反應過來,急忙上山想扶衛瑜,卻被她擺手阻止了。

“我不走啊!”衛瑜慢條斯理地把玩着路邊的小石子,也不擡頭,“這裏是外祖母的花園,我在這裏乘涼有什麽錯?倒是某人…有大路你不走,偏要從這偏僻的蓮花池裏硬擠出一條道來,也不知是何居心?”

噗嗤——

一聲悶笑從上頭傳來,衛瑜和王轶之都不滿地看過去。

“清拙快些!我們就從這裏去拜見太後。”王轶之有些尴尬地轉移話題。

蕭澹輕咳一聲掩飾住笑意,指了指停在岸邊的竹筏道:“一會兒你還想再從這裏劃回去?”

衛瑜方才初見這竹筏眼睛就亮了,此時趕緊接口道:“你們還回來做什麽?這筏子我看不錯,就勉為其難地替你們收下好了!”說完怕他們拒絕似的,利落地起身跳了上去,那竹筏立刻搖晃起來,看的衆人心揪到了嗓子眼。

“夫人小心!…”

“喂!——你這丫頭慢點!”

衛瑜自己也吓了一跳,晃了兩下穩住身形,嘚瑟地沖岸上的人揚了揚下巴。

“你這丫頭慌什麽?!誰跟你搶還不成,上次落水是沒淹夠嗎!”王轶之臉色鐵青怒道。

衛瑜難得沒有再跟他頂嘴,小心翼翼地用竹竿講筏子撥正,笑嘻嘻道:“放心吧,我技術好着呢!我就在岸邊劃一會兒,不往裏面去。”

王轶之還想說什麽,但看到衛瑜久違的笑容,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他站在岸邊靜靜地看着衛瑜開心的一個人瞎搗鼓竹筏,只見她發絲有些散亂,有幾縷調皮地滑到眼前,被衛瑜用手指撥回耳後。白皙纖長的手在陽光下幾乎透明,如同上好無暇的美玉。

她瘦了,衣裙下的身子顯得單薄。但面色紅潤,眼神清澈,氣色比之前見到的要好了太多。

“随你,我走了。”王轶之冷哼一聲,轉身,“百合銀杏看好你們主子,若再有個閃失,十條小命都不夠抵!”說完邁步走開。

“是。”百合和銀杏福身應到。

“你快走,別留在這裏吓唬我的婢女。”衛瑜漫不經心地擺擺手。

銀杏眼睜睜地看着前面已經走遠的二皇子腳步一個踉跄,連忙吓的又垂下頭,生怕看到一張怒氣沖沖的臉。

蕭澹臨走前還想說什麽,看到衛瑜一個眼神後就閉了嘴,笑着搖了搖頭跟在王轶之身後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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