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呂漢紫

? 徐陌是被肉香饞醒的，條件反射的差點口水直流。不過，她忍住了。只因為，徐陌發現了一件令她恐懼的事情。她，好像看不見了。

耳旁是蟲鳴鳥叫，微風吹過帶着泥土氣息。腳下有些松軟，摸摸身後所靠之物，徐陌感覺好像躺在一把竹制的躺椅上。而眼睛，她明明睜開了，依然是一片黑暗。有着溫度的照耀感，昭示着如今并不是黑夜。她瞎了？

“你醒了，有沒有身體不适？”肉香更加濃郁，還伴随着關懷之語。出聲之人聲音很好聽，不過，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這人是誰？

“你是誰？我眼睛看不見了，不知是否知道緣由？”徐陌潛臺詞是：我眼瞎了是不是你幹的？！。

對于發現自己看不見的事實，徐陌是相當氣憤的。可氣憤也沒用，眼已瞎，Z也沒了聯系。如今的徐陌只能靠自己，另外靠這個貌似關心自己的陌生男人。

顯然被徐陌質問的人是個憨厚的主，壓根聽不懂徐陌的潛臺詞。于是便這樣回答道：“姑娘看不見了嗎？那可如何是好。”

徐陌只感到身旁有來回走動的動靜，看來這人對徐陌的遭遇相當着急。徐陌微嘆口氣，看來此人不知內情：“哎，得公子相助我已是感激，至于我的眼，便随它去吧。”

“那可不行，我既然救了你就得救到底。你的眼睛我一定會幫你治好，姑娘切莫灰心！”似乎是急了，男子連忙向徐陌保證着。

從來沒遇到過這麽熱心的人，徐陌一時有些驚訝的不知該做出什麽反應。還未等徐陌說出或回絕或感激的話，男子又道：“這樣吧，此處離花都只差四十多裏地。姑娘若是放心便聽我的，随我去京城就醫如何？”

花都？！徐陌不敢相信，自己竟離束國那麽遠。一時情緒激動，慌張中抓住了男子衣袖，睜着茫然的眼急切的問道：“敢問公子，你是從何處遇到我的？”

男子有些錯愕的抓抓頭回道：“額，我是在此處一個山路邊遇到姑娘的。當時姑娘被駝在一匹馬上昏厥，馬上也沒有任何标識。恐遭歹人，我便自作主張将姑娘一同帶上了路。”

聽完男子的敘述，徐陌松開了手。她皺眉思索，實在想不通自己怎麽會出現在那裏。徐陌有些失魂落魄的對着男子說道：“多謝公子相救，若不是公子，我恐怕……”

“姑娘說的哪裏話，見死不救豈是君子所為。”男子連忙回答道。

感激的點點頭，徐陌繼續說道：“公子乃君子，要去花都是趕考嗎？”

“嗯，正是要去趕那三年之考。身為讀書人，十年寒窗自是希望有朝一日金榜題名，能為朝廷盡點微薄之力的。家中老母年事已高，子懷還未能有所作為，心中甚是羞愧。”

“公子莫要這麽說，我覺得公子必是有大作為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公子如今的失意，不過是為了往後的大展宏圖所經歷的磨砺。”徐陌鼓勵着失意的男子，男子聽罷激動的握住了徐陌的雙手。

“謝謝姑娘！聽姑娘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我……我……啊！對不起對不起，我失禮了。”男子驚覺自己的魯莽行為連忙道歉，徐陌微笑的搖頭表示無礙。

經過倆人一番交流，徐陌知道男子名為李清書字子懷，是上花都趕考的書生。徐陌也告訴李清書自己名叫徐陌，徐陌問起李清書是如何将自己帶上路的，被告知竟是用的小板車。徐陌暗戳戳的想，一個文弱書生拖着小板車一路走了這麽遠也是蠻拼的。

徐陌不是個愛自怨自艾的女人，了解了如今的情形，徐陌覺得既然都這樣了那就只能靜觀其變了。至少，身旁的人在自己昏迷的時候并沒有害自己。

花都是啓國的國都，是束國的鄰國。兩國國君來往密切，似乎是從小便成了要好的朋友。故而，即便別國戰亂不斷，這啓國和束國依舊是團結友愛。

雖然信着李清書這個人，但如今徐陌覺得自己眼盲了，又沒了Z的暗中相助。凡事還是需要謹慎些好，所以她并不打算告訴李清書自己的身份。李清書說待眼睛醫好他便送徐陌回家，徐陌只是感激回答自己無情無故居無定所。話裏真假參半，徐陌覺得自己并不算完全的欺騙。

又想起答應的薛府差事如今也去不了了，只盼着等回去的時候自己不會進那衙門大牢就好。想那薛佳一言一行，把自己告到長寧刑部侍郎那是極有可能的。想想那刑部侍郎虎背熊腰專愛“屈打成招”，徐陌只覺得一哆嗦。還是……晚些回去為好，如今能拖就拖吧。

“徐姑娘因何汗水直流，是這天過熱，讓你身體不适了？”李清書瞧着滿額頭汗的徐陌關切的問道。

徐陌不知所雲的摸摸額頭，額……流了這麽多汗竟然沒有感覺。尴尬的點點頭，她才不會告訴他自己是因為害怕心虛才冒冷汗的。

李清書松了口氣：“還好，若是身體不适在這荒郊野嶺，我又不懂得醫術唯恐醫治不及。”說話間，李清書便将小板車盡量多往樹蔭下走，哪怕這樣要多繞些路。

徐陌感受到身上微風拂面，剛才偶有的熱氣如今也沒了。她知道，這是李清書在盡自己所能讓自己好受些。也不知道自己積累了幾世的得，才能遇到李清書這樣的好人。

“再忍忍，馬上就到花都了。”溫柔如李清書，如今說話也有些喘了。

徐陌輕“嗯”一聲，接着有些心疼道：“歇歇吧，趕路也不急于一時。你是讀書人，還要趕考，莫累壞了身體。”徐陌說完有些驚訝，好像自己從來沒有說過太貼心的話。自己一向都是大大咧咧，覺得這些客套話酸的很。如今這些客套酸話竟能脫口而出，且聽着李清書突然變得憨實的回應。徐陌想，也許這樣的話并沒有那麽多餘。

于是乎，李清書選擇了一處最為陰涼處稍作休息。拿出幹糧和水遞給徐陌，待徐陌接過并開始吃，李清書這才顧上自己。

徐陌只聽得到李清書的話語，見不到李清書的行為舉止。雖是個讀書人，但從小便生在鄉間的李清書其實舉止并沒有說話那般風雅。平日裏在衆多書生間要保持君子之範，一到吃飯就成了李清書最痛苦的事情。吃飯要扶着碗，筷子一次也只夾上幾粒米入口。而吃肉，要一口口嚼上許多遍，細嚼慢咽的吞下。被嚼成肉末的肉哪裏還會覺得美味。李清書有點慶幸，如今的徐陌看不見他的吃相。想完又對自己這樣的想法感到羞愧，但嘴上的動作也并沒有收斂。

吃飯，當然是大口大口囫囵吞才過瘾！

不速之客的到來打斷了愉快的吃飯時間，經典臺詞一出：“此樹是我栽，此路是我開，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徐陌知道，他們這是遇到山賊了。

對于山賊的出現徐陌還是有些意外的，曾聽李清書說過，他們所走的路屬于官道，雖地域偏僻了點，但并不屬于山間小道。光天化日之下，這幫山賊敢在官道為非作歹，怕不是遇到普通山賊，而是亡命之徒。

普通山賊或許只要財，亡命徒卻有可能殺人越貨。如今徐陌眼盲了，一身的功夫施展不開，對上一兩個或許可以。但一群，還是束手就擒等待時機為好。

擡腳準備說軟話，哪知身旁的文弱書生是個硬脾氣，還沒等徐陌說什麽就已經開始搶起了話頭。不過，徐陌寧願他是個啞巴：“爾等宵小，光天化日竟敢在官道上搶劫。你們可知朝廷對你們的處置？識相的最好讓出一條道，我便既往不咎，不告知官府。”

大爺诶，求你別說了。徐陌心中哀嚎，這大爺怎麽那麽二呢。

果不其然，李清書的話成功激怒了這幫匪徒。只聽一聲渾厚的怒罵響起：“格老子的，你爺爺我三歲起就沒怕過說。官府？哼！你爺爺我敢在這條道上混，就沒怕過什麽勞什子的官府。那些軟腳蝦，你爺爺我一個打十個。我的這幫兄弟雖不如我，但一個打五個那也是綽綽有餘。你個白面書生口出狂言，今個兒我張十三便不能輕饒了你，小的們給我上！活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