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沉默
皇帝不好女色十分節儉,登基六年只辦過兩次大選,平日來後宮大都留宿在靈溪宮。後宮有品位的妃嫔上下竟不過數十位,比起先皇“三步一美人五步一徘徊”的景象,的确已經十分低調了。
今年恰逢第三次大選,嚴圓圓身為貴妃自然難辭其咎。但她壓根不想幹這種幫自己孩他爹讨小老婆的事情,用過早膳便請了良妃珍妃等人過來,一同商量今年該是怎麽個流程,順便把主事權一并給出去。
她身邊已有大皇子,自然不好再帶着淑安公主。所幸良妃雖掐起架來十分兇猛,但因喜歡孩子對公主不錯,熟悉一段時日後公主也不怕親近她,于是淑安公主暫時搬到了良妃宮裏。
良妃先前養着大皇子被皇帝送回靈溪宮,現在又被塞了個瘦瘦弱弱的小可憐淑安公主,頗有“打一巴掌給個甜棗”意思,心裏未免多了些計較。珍妃幾位都已落座笑呵呵地走過幾遍臺詞了,她才扶着發髻上皇帝新賜拇指大的南海珍珠一臉歉疚姍姍來遲:“臨出門時公主似乎有點發熱,傳喚太醫耽擱了一會兒,是我來遲了,叫各位久等了。”
嚴圓圓有一匣子比這更大的并不計較,德妃禮佛不在意這些,珍妃作為“寵妃”平日也拿了不少好東西。三人都未投去羨慕嫉妒恨的眼神,良妃坐下的的時候就有點不開心。
妃位以上只有三人,除珍妃良妃外另有一位德妃,平日潛心禮佛深居簡出,此番過來也只是走個過場,并不管事。珍妃好歹與良妃關系好過一場,雖不嫉妒,但美目微嗔極是捧場地幫她說話:“良妃姐姐現在有了小公主便有女萬事足,能得您偶爾望臣妾一眼已是心滿意足,哪敢奢求那麽多呢?”
良妃被她逗得亦嗔亦笑,笑容溫婉中難得多了幾分妩媚,的确是個保養極好的美人兒:“珍妃妹妹說笑了,瞧你這張小嘴利索的,都叫人接不上話了。真該讓貴妃娘娘想個法子好好治治你,免得哪天在陛下面前出了大糗,看你可怎麽辦。”
“怎麽會,姐姐心疼我,自然不會去陛下面前說不是?”
“那可說不準……”
美人再養眼聒噪起來也是鴨子。嚴圓圓懶得看她二人打着“姐妹情深”的幌子笑裏藏刀口蜜腹劍,只把案上的單子遞給挽袖分下去:“這是今年秀女的單子,幾位娘娘先看一看。上頭若有什麽要留得留不得的人,先提前做個記號。畢竟到時要整日面對面打交道,免得到時選來不該選的人糟心。”
良妃出自皇帝生母一脈的定國公府,雖已有敗落之象,到底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族中早已摩拳擦掌要再送個小丫頭進來複制“貴妃上位史”求風光。德妃出身清貴,為已經隐退的蘇大學士二女,進宮已是陰差陽錯,娘家也不願意再送女兒進來受苦。相較之下珍妃娘家地位最低,只是刺史之女。只外貌得天獨厚,再加運氣大好得了皇帝眼緣才升為妃位。故而雖一直躍躍欲試要拉她下馬,卻因娘家大腿細只敢做些不起眼的小動作。
珍妃此刻拿着名單大致看了一遍,盡管手裏抓着不放,面上卻一派天真無邪地求教:“臣妾不比幾位姐姐聰慧,又是頭一回接觸這些事,不明白這裏的彎彎繞繞。這劃名字是個怎麽劃法?若是劃錯了可怎麽辦?”
小家子出身就是上不得臺面。上首的嚴圓圓尚未開口,旁邊的良妃掃了她一眼,笑容不變,唇邊卻隐帶不屑:“妹妹向來聰穎細心,當年不是進宮沒幾日便能‘恰好’選中陛下最喜愛的曲子彈奏麽?怎麽這會兒反倒自謙起來了。”
“……怎麽會,哪比得上良妃姐姐進宮這麽多年資歷深厚?臣妾一直想着,不說外貌,就說臣妾若能有娘娘一半聰慧,那也是極好了。”
變相被人諷刺“貌不驚人”,良妃自然炸了。珍妃還是小姑娘,裝模作樣的本領不敵良妃爐火純青,兩人唇槍舌戰樂此不疲。一旁的德妃心不在此,随意劃了幾個名字便充耳不聞自顧自飲茶,估摸着再等她二人戰幾個回合就準備跑路。
三個人沒一個省心的,除了神游天外心不在焉的,就是無時無刻不想着怎樣扳倒她以及窩裏鬥的。嚴圓圓聽着腦瓜仁炸得疼,揉揉太陽穴把折子往面前一扔,沒好氣地皺眉道:“兩位到底願不願看這單子?若是不願,直接交還挽袖,本宮也不怕累着,直接替幾位代勞也可。若是願意,剩下的麻煩大家帶回宮裏一并看了。本宮這幾日身體發虛精神不濟,已向陛下請示過,過幾日的選秀也全交由幾位姐姐妹妹共同籌辦,你們意下如何?”
“這不太好吧……”良妃入宮多年,前番好容易沾過權利的滋味卻又交還給她,心裏已是不願,只覺皇帝偏心不念舊情。此刻見她識相自己主動交出來,雖只是選秀,且還要和珍妃一起共事,但心裏已經願意了大半。
盡管如此面上還要端着,先假意推脫一句,見她嘴型一變似是要說“那便算了”,二話不說立馬應下,“但既是為了陛下和貴妃娘娘分憂,臣妾自然義不容辭,定不負所托,不辱使命!”
“……臣妾亦是如此!定不辱使命!”珍妃慢了半拍連忙跟着下軍令狀。德妃直接淡淡一句“臣妾就不用了,一切聽憑娘娘做主”領着宮女告辭走了,另兩人生怕嚴圓圓反悔,令宮女抱起桌上單子匆忙告退,手腳利索得連再磨蹭一會兒皇帝下早朝說不定能遇上也忘了。
早知道她們能走這麽快,她早把這句話說了。
嚴圓圓大喇喇換了個位置伸懶腰,挽袖立刻細心地過來給她按摩肩膀。雲裳也送了點心上來,另有兩個被她改名叫平安常樂的小太監自去喊了桂嬷嬷把小皇子帶過來。
這幾個宮人都是李福安親自挑好了送過來的,都十分踏實可靠。嚴圓圓歪在榻上邊享受按摩邊吃着酥軟可口的小點心,想着白胖好捏的兒子只覺人生美妙無比——盡管美妙裏頭依舊不包括皇帝。
雖然有他在才有這樣軟萌的兒子和悠閑自在的環境,而且近日來求和軟化的态度明顯到簡直恨不得把後頭按個尾巴,板着那張谪仙般的高冷臉沖她拼命搖了。她也明白自己能夠這樣肆無忌憚依仗的的到底是什麽,但……
貴妃娘娘還是覺着有些事情是沒法子說忘就忘的。
渾然不知自己出局的當事人下朝以後興致勃勃來了靈溪宮,擡眼見自家貴妃正歪在榻上逗兒子。他眼睛一亮頓時覺得這次自己過去肯定不會被打臉,腳下生風地剛跨過門檻,榻上的貴妃娘娘忽而掩唇打了個呵欠,捏了捏兒子肥嘟嘟的臉頰,沖桂嬷嬷漫不經心道:“本宮困了,嬷嬷領着人都下去吧。本宮睡一會兒再用午膳。”
“……”
陛下的臉又青了。
……娘娘果然膽大包天奇女子!跟在皇帝身後以小全子為首等人個個眼睛看腳屏住呼吸大氣不敢出,生怕從九五之尊身上嗅出什麽別的情緒被這位惱羞成怒一并斬了。
陛下雖不會在娘娘面前生氣,但他會秋後算賬。上回小全子不小心看見陛下出了那麽個大糗連小公主的醋都吃,一時忘形眼神忘了收,現在屁股都隐隐作痛。此刻見桂嬷嬷掃了掃兩位主子的臉色後都不敢摸老虎屁股,抱着吃吃睡睡流流口水沒煩惱的小皇子走了,個個就像領了免死金牌似的,縮着脖子也跟在後頭鹌鹑般一個串一個都跑了。
皇帝回頭一看眉毛都豎起來:……這群不長眼色的東西居然全溜了!
貴妃娘娘瞥着雖然面色黑沉腳下卻長了根般穩若泰山的皇帝,語氣委婉地下了逐客令:“臣妾儀容不整不便請安,陛下可有要事?若是沒有,可容臣妾小睡過後再來面見?”
皇帝唇角微微一抿,目光看似淡漠居高臨下地落在她身上,道,“朕來是要問問貴妃選秀的事情。”
嚴圓圓微微皺眉:“臣妾前日不是已同陛下商量将選秀之事全權交予良妃三人處理麽?陛下若有疑問,此刻去長寧宮或纓缇宮應當更好,恰好還能見見大公主。她年紀小,若是與爹相處的時間太少,時日久了怕是不好。”
皇帝的确忘了這碼事,只他在意的并不是這個。見榻上的女子對無關緊要的人物都能侃侃而談如此關心,卻獨對他如此冷淡,他長眉微皺,臉色便沉了下去。語氣不複之前欲蓋彌彰的冷淡,而是真切淡漠起來:“你與淑安不過接觸幾日,便這樣放在心上?”
她仿佛很奇怪他有此問,“公主因我緣故受了那麽多委屈,本宮自然要幫她把之前沒有的補回來。陛下怎麽會這麽問?”
……那他呢?
他握了握拳頭,極不喜歡這種感覺。眉頭攏得越發厲害,語氣卻更淡了,“——貴妃果然寬厚大量,連皇後留下來的公主都能如此善待。只朕不喜歡便是不喜歡,既是不喜歡,為何要勉強自己?貴妃也該注意自己的身份,有的話,朕不想聽,便不必說了。”
她想來沒有猜到他是這種反應,眉頭亦是一皺。不知是不是聽出他話裏有話,方才回憶公主帶上的些許柔和笑意轉瞬散去,擡頭望向他的目光也冷淡起來,“是臣妾逾矩了。還請陛下恕罪。”
“……”分明是他給出這種反應後必有的回答,他卻無端越發失望,越發酸澀起來。
……他半分都不想要這樣的答案。
兩人重新陷入沉默。這樣的沉默,又令他想起那日自己等在外殿,她在內室掙紮的情形。就仿佛有一道無形的牆橫亘在他們之間一般,他想要過去卻不能過去,而她明明能過來……
卻硬逼着他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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