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是個小公主

謝一緋太疼了, 孩子被醫生碰觸到的那一刻，她的身體仿佛是有了自我意識，想要把孩子留住, 渾身的血液在沸騰叫嚣, 她的身體微微拱起, 頭後仰着，整個身體緊繃如弓，血管凸出如一根根游動的蜈蚣。

她雙眼大睜着，自喉嚨深處發出一聲低吼。

伴随這一聲巨獸發出的咆哮，她的身體開始變異, 整個人就像是被圍困在囚籠中的野獸，骨肉猙獰随時能破籠而出。

麻醉不管用，謝一緋的身體就在不停的顫栗，手術不同別的, 每一都得穩穩得。老和另外一個醫生都在按着謝一緋的腰腹位置，方便另外一位醫生穩穩下刀。

旁邊檢測謝一緋身體數值的機器突然發出警報, 喬老吓一跳, 忙擡頭去瞧, 墨珏杉快速咬破自己手腕上的動脈, 在血冒出的那一刻将破口處塞在謝一緋嘴邊。

狂暴得即将要變異的謝一緋在嘗到墨珏杉鮮血那一刻, 通紅的眼睛出現瞬間的呆滞和茫然, 就像是第一次嘗到糖的熊孩子, 上一刻還在調皮搗蛋一臉桀骜不馴，下一刻就因為糖的甜味兒安靜又乖巧，沉醉享用着甜滋滋地令人幸福感飙升的糖味兒。

墨珏杉的手一下一下撫摸她被汗意打濕的發絲, 将她的小腦袋攬進自己的懷中, 聲音溫柔疼寵：“有很多, 別着急，小心不要噎着。”

他的身體微微俯着将她的上半身壓在自己身上，免得她掙紮亂動，他的動作很小心翼翼，生怕把她壓出一點點的淤青。

也就在這一瞬，醫生的手術刀劃拉開最後一層，雙手将胎兒從謝一緋的身體裏剝離出來。

喬老問墨珏杉：“你要不要親自動手剪臍帶？”

墨珏杉畢竟初為人父，喬老好心解釋：“很多第一次當父親的人都會為自己的孩子剪臍帶并留照作為紀念。”

墨珏杉：“沒必要。”

他的目光甚至沒去瞧已經從謝一緋肚子裏被取出的胎兒。

話落驀地想起，謝一緋還是挺在意這個孩子，既然這是每個寶爸都會做的事情，他最好也不要有例外，于是不耐煩道：“剪刀拿來。”

年輕的醫生立刻遞給他剪刀，又換了手套拿起一旁備好的手機，墨珏杉側頭剪臍帶的時候連拍了很多張。

臍帶剪斷那一瞬，墨珏杉的目光掃了眼那個被胎兒，又青又紫，醜的完全不能看的。

胎兒月份太小，剛一解開臍帶，就立刻被頭朝下抱着清理出口中的羊水雜物，發覺她沒哭聲，醫生一下又一下的拍她腳背。

喬老和另外一個醫生都有些緊張的盯着胎兒，墨珏杉不滿：“怎麽還沒把她肚子縫好？”

另一位醫生正在取胎盤，聞言忙道：“馬上。”

兩個醫生一個負責縫合一個負責孩子，喬老在一側密切觀察謝一緋的身體狀況并為醫生遞器械。

整個房間裏除了謝一緋大口喝血的聲音就沒別的聲響，幾個人各自負責一個區域，大氣不敢出。

眼看快要縫合完整，喬老對墨珏杉道：“悠着點。”

墨珏杉：“我有數。”

喬老卻道：“她的身體數值又開始飙升，胎兒剝離後的第二次反撲，快點縫合。”

這話是對縫合的醫生說的。

醫生做這個幾十年了，屬于行業中的頂尖人物，一般的醫生如果遇到産婦不停掙紮的情況，無法下刀或是縫合，但醫生縫合的速度不僅快，而且穩穩的一點也不歪扭。

聽到喬老的話，醫生沒回應，但手上動作更快，掃了眼旁邊的屏幕，說道：“她的腹腔在出血。”

喬老也看到了，立刻從配藥給謝一緋注射止血藥物。

墨珏杉：“需要輸血？我的血和緋緋的相同。”

血箱裏也儲備了和謝一緋血型相同的血，不過都不如墨珏杉的血更好，喬老沒好氣的白他一眼：“你也不怕把自己抽成人幹。”

墨珏杉：“我的細胞分裂是正常人的二十倍，這點血不算什麽。”

喬老略一猶豫，發現謝一緋的出血量在加大，身體數值更是在飙升，像是蓄力的野獸随時會破籠而出。

他的猶豫不過片刻，立刻快速将注射針紮進墨珏杉手臂上，又把另外一端紮在謝一緋的手背。

謝一緋的身體還在掙紮，很多地方又開始青筋如蜈蚣般扭動。

不過在墨珏杉的血液輸進她的靜脈後，她的各項數值不再飙升，開始緩慢下降。

喬老望着還在用手腕給謝一緋口中灌血的墨珏杉，神情有些複雜。

就這血的能力，誰能不惦記！

喬老扭頭又望向一側已經被放進早産兒保溫箱中的胎兒。

剛剛小家夥在醫生的“虐打”下就嗚咽了小小的一聲，但這聲音令在場三個醫生都在無形中松了口氣。

此刻見保溫箱裏的體征屏幕上一切顯示正常，喬老眼中終于帶了點釋然般的笑意，他望向墨珏杉：“你怎麽不問問是男孩女孩，健康不健康？”

墨珏杉的目光一直注視着認真吞咽鮮血的謝一緋，聞言頭也不擡：“男孩女孩？健康不健康？”

喬老：……“非常漂亮的小公主，眼睛很大，黑烏烏的很幹淨，像了你老婆，不愛哭很乖巧，也很健康。”

小公主？

墨珏杉的腦海裏短暫浮現出剛剛那一瞥眼時瞧到的醜陋家夥，那能叫漂亮？

他瞟了眼喬老，覺着對方該抽時間去醫院配一副眼鏡。

外間的撞門聲在這時響起。

喬老和另外兩個醫生齊齊變了臉色。

墨珏杉倒還鎮定，“我做了處理，這個房子能撐至少一個小時。”

這還是他高估的情況下，如果對方一如既往的無能，或許永遠都破不開外間那扇合攏的門。

宋縣四院的地下五層曾是關着墨珏杉的籠子，但現在，這籠子成了他的安全庇護所。

喬老有些佩服他：“你什麽時候把這裏做的加固？”

“見到她後。”見到謝一緋的第一眼，他就已經開始想着把對方藏到哪裏才安全。

或許所有人都以為這裏是個于墨珏杉來說仿若噩夢般的地方，但于墨珏杉來說不是，他對這裏的一磚一瓦，對這裏的每一個機關每一根電纜都非常的清楚，甚至後來他親自動手改造。

自從地下五層的所有實驗品全部死掉後，這裏就成了一處廢棄的地方，沒人敢再來這裏，也就沒人能想到墨珏杉将這裏打造成了另一番天地。

“出血量在減少了。”醫生松了口氣，“是好征兆。”

喬老也松了口氣，他問墨珏杉：“你需要補充食物嗎？”

話落四下掃了眼，這裏除了醫療器械，沒有所謂的吃食。

傷口已經縫合完畢，孩子進入了保溫箱中，倒是不用擔心異物感染，墨珏杉：“側面的門推開，裏面有食物。”

他的确餓了，雖然不是很餓，但他怕自己的狀态不足以為謝一緋提供血量。

喬老洗了手，打開墨珏杉口中的門，發現裏面是個無比大儲藏間，裏面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吃食，他知道墨珏杉的喜好，挑了幾代速食鹵肉。

墨珏杉一邊吃着他遞來的食物，一邊問：“我老婆情況怎麽樣？”

“比想象中的好太多，你送來的很及時，你的血也很管用。”

比想象中更管用。

墨珏杉：“她以後還會出現異化嗎？”

喬老搞不懂他為什麽有這樣的擔憂：“如果異化可以像你一樣自控，不該是好事嗎。”

“她如果不喜歡會害怕。”

“說不定她會喜歡呢。”喬老道：“說不定她異化後會很酷，她會覺着很有意思。”

“如果她覺得沒意思，你有能力治愈？”

喬老不答，定定望着墨珏杉，墨珏杉：“一顆腎。”

喬老的眉頭一跳，之前答應的只是無限量提供他的血肉，但血肉可比不得腎，喬老沒能忍住這誘惑，立刻答：“我會想辦法，但能不能不知道。”

墨珏杉對這個回答不太滿意，但也知道喬老一定會為了他的這顆腎努力研究出治愈的辦法。

墨珏杉不喜歡與人交涉，但他明白如何驅使人心。

就如喬老，明明父子不睦，卻其實最看重兒子，就如這些醫生，看似完美，其實各有所求。

手術結束後謝一緋在墨珏杉的血液注射中昏睡了過去。雖然狀态昏睡，但她的大腦皮層一直很活躍。

喬老的解釋是：“她應該在做很複雜的夢。”

指着謝一緋的大腦皮層影像對墨珏杉道：“她的身體不僅自愈能力驚人，大腦也在不停的進化中，你看她這些腦組織都很活躍。”

墨珏杉眉頭蹙的更厲害，他不停的攝入食物，聞言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暫時說不上來。”喬老想了想：“隐性異化在成人期後慢慢異化，她又在異化時候喝了你的血，具體會變成什麽狀态，要等等再看，不過就目前來說是沒什麽問題。”

墨珏杉倒是不擔心自己的血會對謝一緋造成負面影響，之前在謝雄身上就已經試驗過了，他的血只會壓制推延對方的獸性狂化，沒有其他副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