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約等了兩刻鐘,終于等來了梁清。梁清見她安然無恙,松了一口氣。他聽人傳話,還以為是她犯了什麽事。

“掌櫃的,銀子我帶來了,不知是作何用?”梁清繃得正兒八經,可惜臉上稚氣未脫,絲毫沒有說服力。

梁懷玉看向旁邊的鳥籠:“賣身契呢?”

托着鳥籠那人從袖子裏抽出薄薄一張紙,抖開,赫然是一張賣身契。

梁懷玉對梁清說:“把銀子給他。”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梁懷玉拿過賣身契,确認了一遍,點了點頭。

“今日實在無意冒犯,實在是陳大人的愛犬對這位沒人愛不釋手,多謝諸位拱手割愛了。”梁懷玉像模像樣地抱了個拳,一手牽過引繩,一手牽過美人,離開了西市。

梁懷玉出來溜個彎,結果莫名其妙買了個美人。她低頭看狗哥,狗哥全程走在美人旁邊,眼巴巴望着美人。美人目不斜視,也不問她。

還是梁懷玉憋不住開了口:“雲瑤姑娘,無意冒犯,只是我家狗哥實在對你喜愛非常,姑娘便與我回去住幾日吧。”賣身契上寫這位姑娘名叫雲瑤,祖籍青州。青州與京城也是相隔甚遠,想來也是幾經輾轉,漂泊可憐。

雲瑤語氣波瀾不驚:“随便你,你既然買了我,我自然任你處置。”

得,還是個氣性冷美人。

她能怎麽處置?她又不能享受美色,她無語地瞪了一眼狗哥。

狗哥渾然不覺,依舊眼巴巴望着雲瑤。

梁清忽然開口:“掌櫃的,還好你沒事,我剛才還以為你出什麽事了,讓我拿銀子來贖你呢?”梁清的聲音還有些奶,表情有些擔憂。

梁懷玉覺得他這樣十分可愛,捏了捏他的臉:“我也沒想到會出這檔子事,下次不會了。”

梁清捂着臉,委屈地看着梁懷玉。梁懷玉笑嘻嘻,大清早的不開心散了許多。

***

“雲瑤姑娘,住的屋子不太夠,只好委屈你和我睡一屋了。”梁懷玉領着雲瑤進了房,雲瑤不說話,梁懷玉頓覺尴尬,搓了搓手,“那你坐會兒,我先去忙。”

這位雲瑤姑娘總喜歡直直盯着人看,又不說話,這感覺讓梁懷玉有點毛。

她買了人家的賣身契,是因為狗哥,而狗哥又關系着她的賣身契,轉換過來,也就是雲瑤關系着她的賣身契。雖然她明白雲瑤與她非一路人,不過為了她的自由,只好強行把雲瑤拽到她這路了。

至于之後,等拿了賣身契,她可以考慮還雲瑤自由。

雖然這麽算起來,似乎不太劃算。

她阿娘說過,做生意呢,除了講究利,也要講究義。

今日店裏也沒什麽客人,冷冷清清,一個戲臺子,攬盡了店裏的熱鬧。梁懷玉拉了個凳子,自顧自坐下,又從後廚摸了一盤花生米,自個兒吃上了。聽着戲,吃着零嘴,生活如此美好。

“你這店,遲早倒閉。”

梁懷玉一嗆,擡頭看向來人。雲瑤不知什麽時候從後屋出來了,她雖穿得粗布麻衣,難掩容色。梁懷玉如今的臉仔細也算個小美人,和她站在一塊,遜色太多。

你美就美,無故咒我做什麽?

梁懷玉撇了撇嘴,反駁道:“何以見得?我就覺得我這店遲早日進鬥金。”

雲瑤直勾勾地盯着梁懷玉的眼睛,語氣不急不緩,“唱戲固然有趣,他們總歸更愛美色。你只需找個美女,往臺子上一座,即便歌唱得斷人心弦,依然能客似雲來。你信不信?”

梁懷玉又摸了一粒花生米放進嘴裏:“話是這麽說,只是我若是找個美人來唱歌,豈不是失了我開酒樓的初心,那不如去開青樓。”

雲瑤嗤笑一聲:“初心不就是為了錢?你若是知道青樓一天賺多少錢,你早就後悔不早點開青樓了。”

她的語氣裏有幾分嘲諷,又有幾分苦澀。以她的容色,入過青樓也是大有可能。

梁懷玉沉默了片刻,才道:“話說得輕易,我上哪兒找一個大美女啊。”

雲瑤看了她一眼,眼神毫不避諱:“我。我可以幫你賺夠二百兩,你将賣身契給我,如何?”

食色性也,好美色,人之本能。

梁懷玉知道,雲瑤這個提議有多大的可能能成功。可是請一個美人兒唱曲,和請一個戲班子唱戲,大同小異。和梁清所說的,總歸是背離的。她想問問梁清的意見。

雲瑤見她猶豫,冷笑了一聲,加價:“三百兩。”

梁懷玉皺了皺眉,咬碎花生米:“我不是覺得價錢不合适,我只是覺得這事我得考慮考慮。”

雲瑤颔首:“今晚之前,你考慮好。”

明明現在是她手上握着雲瑤的賣身契,倒像是雲瑤拿着她的賣身契似的。

哦不對,雲瑤的确握着她的賣身契的一部分。

梁懷玉撇了撇嘴,從盤裏撿了一粒花生米,扔進嘴巴裏,扔歪了,掉在了地板上。

梁懷玉和梁清說了雲瑤的話,梁清陷入沉思,許久才道:“未嘗不可。我們也可以借她的東風,把我們店的定位提到權錢者上。”

有錢有權,才會更追求美色,例如當朝太子。

梁懷玉記得,這會兒的太子姓李名珏,史書上記載,“好色無得,蠻橫專行”。

除此之外,歷史上的昏君,哪一個不愛美人?

梁懷玉與梁清商量完畢,第二天便着手改造店裏的環境。既然有美人,那就得配上些花前月下的東西,适合培養感情……

呸呸呸,她開的不是青樓。

梁懷玉心裏默念三遍,才開始挑選材料。裝樣子,少不得擺飾,擺飾還得選那些看上去有內涵的。

你以為梁懷玉是因為認真才挑選的?不是,她只是閑得無聊。有了雲瑤,狗哥連她都不想遛了,簽都牽不動。

梁懷玉痛心疾首,這狗哥,怎麽有奶便是娘。

她不需要管狗哥,店裏又沒什麽需要她管的。有點樂趣,如何能放過?

除了擺飾,需要準備的東西還有太多太多,裏裏外外忙了好一段日子,才将店裏改頭換面。

梁懷玉看了看雲瑤,又看了看店裏,滿意地點了點頭。

雲瑤來的時候,就那一身粗布衣裳,梁懷玉便好心地把自己的幾套衣服給了她,雖然她也沒幾套衣服。于是,梁懷玉又新買了幾套衣服。

雲瑤換了衣裳,更加光彩難掩。往那兒一站,就能迷倒萬千老男人。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還需要造個勢。

這也是雲瑤出謀劃策的。

尋了些人,放出消息,說是醉月坊新來了位會唱曲的美人。

消息剛放出去,便有人慕名而來,被梁懷玉以暫停營業的借口趕了出去。

太好得到的,人是難得珍惜的。要吊着胃口,慢慢來。

梁懷玉趕了人,上樓去尋雲瑤,雲瑤坐在窗戶邊上,撥弄着琴弦,幾聲琴音調不成調,曲不成曲,戚戚然,人亦戚戚然。

雲瑤眼神裏的哀傷,梁懷玉确認沒有看錯,因為她甚至不加掩飾。

作者有話要說:  陳首輔:這章還沒我的戲份?薛冰,安排一下作者。

蠢年:QAQ瑟瑟發抖,快了快了,馬上就放你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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