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武舉

對于婚事, 範溪不比符雪高興。

這雖然是她的婚事, 但她最沒話語權, 也沒人在乎她高不高興。

兩家有意之後, 媒婆上門, 兩家交換信物,正式将事情定下來了。

範溪至此,連寧國公伍家嫡次子個頭多高, 長什麽樣都沒見過,當真盲婚啞嫁。

她只能祈禱未來相公容貌與個頭得過得去。

送完訂禮之後, 寧國公夫人親自過來做了一回客,也有再見見範溪的意思。

她身量較矮,臉色蠟黃, 頭發稀疏,上頭戴了假發髻,看起來身子骨不太好,人也不太有精神氣,臉卻圓團團, 眉目慈祥。

奴婢們簇擁着她走進來,瞧着好一派富貴景象。

範溪去上課的時候遠遠見了她一面。

心下覺着, 她這位未來的婆母應當還算是一個溫和好相處的人。

寧國公夫人在秦家會客室跟秦夫人見面, 喚的是秦夫人的閨名,“靜舒,好久不見,今日叨擾了。”

“這是哪裏話, 姐姐天天來方好。”秦夫人關切地問:“荊姐姐,你身子骨可好些了?”

“還不是那樣。”寧國公夫人搖搖頭,笑道:“現在也就在家養着,不見風日,情形能好些。只要身子骨好,別的我也不求了。”

秦夫人拍拍她的手,“到了我們這個年紀,還求什麽,養好身子骨方是正經事。”

寧國公夫人也笑,柔聲道:“是啊。”

兩人寒暄了一陣子,秦夫人對左右道:“去請小姐過來。”

左右忙應聲。

範溪剛看見寧國公夫人時便知曉今日要見一面,她遣人去舞蹈先生尹先生那頭告過假,而後回院子做準備。

她換了一身水紅羅煙裙,頭上梳着堕馬髻,斜插着支掐絲牡丹花釵并幾根珍珠釵,雪腮紅.唇,莊重又不算太隆重。

從她的小院走到會客廳需要一些時間。

兩個大丫鬟跟屋裏四個二等丫鬟都跟着,猶如綠葉簇擁紅花。

寧國公夫人自大門外遠遠見到人走來,眼睛微亮,面上含着喜氣。

“母親。”範溪走進客廳盈盈行禮,一雙清淩淩的眸子看向寧國公夫人,仿佛正思索如何行禮。

秦夫人忙笑道:“這是你姑祖母家的舅母。”

符家的老姑奶奶嫁到寧國公府當寧國公夫人,現任寧國公乃是她嫡子,現在這位寧國公算是範溪表舅,叫寧國公夫人自然是叫一聲舅母最為親近。

“舅母萬福。”範溪笑着行禮,聲音柔和悅耳。

寧國公夫人忙拉她起來,拉着她手,仔細端詳她,誇道:“好孩子,真可人疼。”

範溪羞澀一笑。

秦夫人示意範溪坐到寧國公夫人旁邊。

範溪乖巧坐好,陪着說起話來。

寧國公夫人并非難以相處的人,更何況她帶着誠意而來,半上午的聊天非常愉快。

快到午時,寧國公夫人要告辭,秦夫人連忙留飯,寧國公夫人笑道:“今日還有些事忙,須得先回去,下回我定在這裏用飯,靜舒你趕我都不走。”

秦夫人也笑,“我巴不得能一道用飯,也好說說話。”

範溪站起來,跟着出來送寧國公夫人,直送到她出了內院小門。

寧國公夫人前腳剛回去,她帶來的禮後腳秦夫人便差人送來了。

給範溪的禮一共是兩匣子各色寶石和幾匹各色衣料,說是贈範溪賞玩。

範溪随意看了幾眼,這幾年她在侯府養着,眼界大大提升,這些寶石衣料等雖然珍貴,放到他們這等人家來看也不算什麽。

範溪只看了一眼,便讓綠鹦放到私庫裏去。

綠鹦笑着柔聲勸,“寧國公府這樣重視小姐,不如拿些寶石出去打了首飾出來戴,也叫寧國公府知曉小姐承這個情?”

範溪點頭,“也成,你看着挑些出來罷。順便幫我打聽打聽寧國公夫婦與他家嫡次子的尺寸,我裁些鞋襪到時候送過去。”

她不太想嫁人,卻并非不知世情。

未來夫家抛來橄榄枝,定要好好接着,哪怕面上裝出來,也得好好裝出一二。

綠鹦笑應,“是。奴婢瞧着匣子裏好幾塊粉碧玺,成色都不錯,不如打套粉的,再打套藍的?”

“可。”

綠鹦收拾好後,去給範溪叫飯。

範溪中午一般獨自用飯,廚房清楚她口味,送來的都是她愛吃的菜,五菜一湯,滿滿擺了半桌子。

這些飯她用不完不要緊,待會用完之後會撤下去分給院子裏的小丫鬟。

用完飯後,她漱口洗手,按照慣例,去隔壁小書房讀書。

她每日中午都會讀小半時辰的書,讀完書消了食才好午睡,下午要麽去上課,要麽學管家,按每日計劃而定。

她讀書的時候看到窗外郁郁蔥蔥的樹蔭,還想到範遠瞻武舉就在這幾日,她抽空得送回帖子回家,問問情況如何。

她已經及笄且定下人家,也不好如往常時候一般經常往範家跑,大兄二兄都未婚配,叫人瞧了不像。

多跑幾趟,落在有心人眼裏,說不得流言都出來了。

範溪一聲吩咐下去,自然有人去打探消息。

第二日,消息便遞到了她跟前。

武舉共三日,昨日是第一日,範遠瞻表現得很好,第一日中的兩項,上午考氣力,下午考馬術,他都考了第一。今日上午的射箭,他也拿了頭名。

綠鹦細細地在她身邊說着聽到的消息,“考核一共六項。範公子三項拿了第一,無論如何也榜上有名了,聽外頭的小子說,今年的武比可熱鬧,老百姓在外頭人山人海的圍着,吶喊聲震天。”

範溪修長白皙的手握着一本書,聽她說話盯着窗外的景象怔怔出神,若她未訂婚,她便能出去瞧熱鬧去了。

綠鹦身邊興致勃勃地描繪了一番場上的熱鬧情形。

她雖未親去瞧熱鬧,卻聽外頭的小子細細描述過,說起來繪聲繪色,讓人身臨其境。

綠鹦說着說着,自己都有些向往起來。

範溪知曉自家大兄向來有本事,聽到他這樣出色,讓人忍不住欣喜。

她張了張嘴,原本想說送帖子過去,明天回去看看,想了一下,她最後還是忍住。

晚上,戎謹候回來,一家人一道用飯。

範溪回來之後家裏食不言的規矩就破得差不多了,家裏現時挺喜歡邊用飯邊聊天。

話題不知怎麽轉到了範遠瞻身上。

三兄弟中年齡最小的符炬眉色飛舞,“你們是沒瞧見範家大兄在場上的英姿,他個子高,肩寬腿長,站在那裏當真豐神朗玉,令人向往。今日的比賽也好看,在射箭一項中,範大兄與另一個滁州來的考生打成了平手,一報靶,兩人都是十環,分不出高下,最後你們猜怎麽着?”

符征笑:“怎麽還賣起關子來了?”

符岚真是快意恩仇的一個人,忍不住催促小弟,“你快說!最後怎麽着?難道把靶子移遠一點再來一回?”

符炬興致勃勃,“那倒不是,主考的大人說既然武舉為軍事選拔人才,不如考馬上射箭,試試一二。”

範溪在旁邊聽得緊張,手拽住筷子,盯着符炬眼也不眨,“三兄你說話別大喘氣,最後結果如何了?”

“範家大兄贏了!”符炬說得口渴,端起旁邊的湯喝了一口,“他們倆用的都是校場的軍馬,那滁州考生還未在馬上坐穩,範家大兄已經策馬疾馳,嗖嗖嗖地就把箭射到了靶子上。你們沒看到那情形,好家夥!他胯.下馬邊飛奔,他邊射箭,結果還是十環!”

符雪被迫聽了一耳朵,接着碗遮擋,悄悄撇了撇嘴。

武舉再出色又如何?還不是個小小的武狀元,文狀元授官且從六品呢,武狀元能頂什麽事?

桌上其他人還是在興奮,戎謹候行伍出身,早年還在外頭征戰多年,現今也統領皇都禁軍大半兵馬,身為衛戍提督,深受陛下重用。

受他影響,家中子弟對軍事尤為重視。

符岚問:“那滁州考生如何了?”

符炬顧着瞧熱鬧,這倒不大清楚,只能含混道:“好像不如何,比他在地上射箭差遠了。”

符岚問:“成績如何算?按馬上射箭的成績來?”

戎謹候聽他們說,搖頭道:“那自然不可能。朝廷文武舉自有定數,豈容當場更改。加賽一場不過是上官欣賞他們,成績自然還是按先前算。”

符岚疑惑:“他們成績不是一樣麽?”

“武舉又不只考一門,成績一不一樣,有什麽打緊?”

符炬意猶未盡,“要我說,男兒當如範家大兄,念得了書習得了武,進得了書院,上得了戰場。”

“你這評價不簡單吶。”戎謹候笑他,“去年誰馬術不行便連考核都不想去了?”

符炬出身将門,卻非虎子。

他哼哼唧唧,端起碗扒飯,并不回答。

符雪疑惑道:“三兄,你們不是還要上課麽?怎麽出去能看武舉去了?今日并非休沐啊。

“大夥都想瞧,與任課先生說,先生便帶我們去瞧了。”符炬道:“只瞧了上午那場,下午在書院裏上課,沒瞧見。”

戎謹候道:“你們先生倒開明。”

“是啊,先生說學問并非一蹴而就,也并非只在書本上,讓我們多留心世事,世事洞明皆學問,因此帶我們去瞧了。”

範遠瞻自小練武,十三四歲時便可與老虎相鬥。

來皇都短短幾年,他在戎謹候幫助下,年堪過二十,便升任千戶,平日與将士一道訓練,還常請教教頭,一身本事練得愈發出色。

若與南北軍方諸才相比,他可能不算頂尖,在一幫初出茅廬的武舉考生當中,那當真跟大人過來跟小孩玩似的。

第三日,六場考核完畢,範遠瞻以五項第一,一項第二,奪得武狀元之名。

範溪聽說的時候,範遠瞻他們已經受到皇帝召見,待皇帝見過之後,方定下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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