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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帝瞪大了眼, 唇張得能吞下一個雞蛋，聲音驚得有些發顫道。

“皇叔，您…這是有了中意的女子？”

宋溪亭微微颔首。

小皇帝這回徹底坐不住, 從龍椅上起身, 繞過紅木萬字桌, 快步走到宋溪亭跟前，眼神驟而發亮，追問道：“是上京城裏哪家的女子？”

宋溪亭還未發言，梅雪嫣先是莫名心虛，垂下眼簾, 只敢看自己的貓爪爪。

過了會，她聽到頭頂的宋溪亭道。

“并不是上京城中的女子。”

“那是哪家？江南王家的嫡女？還是鎮西侯家的長女？還是……”

“都不是。”

“聖上，這是本王的私事，在本王見到這位女子之前, 并不想說與太多。”

梅雪嫣貓唇微抿，知曉是那夢中的事一說, 定會被小皇帝扣上怪力亂神的帽子, 宋溪亭這是不想節外生枝。

小皇帝也沒勉強宋溪亭, 興許也是不敢勉強, 但似乎他還有話說, 過了會, 小皇帝試探詢問道。

“皇叔, 您對這位女子用情頗深嗎？”

朝臣們的意思，大概便是想通過讓宋溪亭娶妻一事，盡量送一個丁派的女子過去, 好以此平衡朝中勢力。

小皇帝垂了垂眼：“丁太傅的小女兒, 在上京城中是了不得的第一才女, 朕也聽過她的才名，且她性子溫順，持家有道，同皇叔您也算是青梅竹馬……”

小皇帝聲音突然頓住，見宋溪亭深幽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好似有些莫測。

片刻後，宋溪亭眉梢微挑：“聖上如此欣賞她，不如您将她納入後宮？”

小皇帝一驚，連忙搖頭：“這可使不得，朕…還小。”

宋溪亭淡淡看了小皇帝一眼，然後平靜道：“聖上方才問本王對那位女子是否用情頗深……”

“本王願為她終身不娶，算不算深？”

話語一落，宋溪亭懷裏的梅雪嫣瞬間擡頭，瞪大了眼，詫異地看向宋溪亭，心跳再次不受控地砰砰而跳。

只是她心口的位置似有東西蠕動。

宋溪亭餘光能看出來梅雪嫣十分驚訝，可一讀心，卻還是一句言語沒有。

宋溪亭蹙了一下眉，有些納悶，難不成因為過于震驚，以至無言？

小皇帝同樣震驚，他半晌沒說話，過了會，他看向宋溪亭，臉上恢複了平和的笑。

“皇叔能尋得如此重要之人，我倒有幾分羨慕和祝福。”

小皇帝改了“自稱”，宋溪亭多看了他一眼，然後道。

“聖上，你這禦書房外的鳥有些多舌，肅整正心，方能靜觀辯事。”

小皇帝唇微抿：“那皇叔的意思是要把這鳥趕走還是殺掉？”

宋溪亭搖頭：“都不用。”

“內心堅定，外物如何呈現幹涉，都無法動搖，反之，內心不堅，今日有這鳥，明日便有那招眼的花，後日就有那想躍龍門的魚，若是一一隔絕，費時費力，反倒本末倒置。”

“聖上，你如今雖只是少年之姿，可本王，從未将你視為少年。”

“聖上，向內求，向內看，孰是孰非，你心中自有定論。”

小皇帝沉默片刻，不多會，輕輕點了點頭。

宋溪亭拱手行禮告退，抱着貓準備離去，只是身形剛轉卻又停了下來，沒轉頭，卻出了聲。

“聖上，希望下回你不會再問本王如何處理禦書房外的鳥。”

……

回去的路上，梅雪嫣似乎因為犯困，又趴在馬車裏矮桌旁的軟墊睡着，隔着一個矮桌的宋溪亭翻着寫着公務的棕皮冊子。

梅雪嫣微微睜開一只眼，見宋溪亭專注在工作，又快速将眼閉上。

滿腦子還停留在宋溪亭先前在禦書房裏說的那句話——

終身不娶。

混跡在現代社會的梅雪嫣雖然愛看言情小說，但現實裏卻不是相信愛情能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人。

愛情，對于人類而言，或是一種億萬分之一的幾率才會遇到的稀缺珍寶。

尤其随着社會壓力增大，男女獨立意識各自增強，誰都想讓自己的生活過得更好，不願為對方過多的付出，遷就，包容，秉承着“不行就換”的原則，大多談的都是快節奏的戀愛。

這種戀愛，提愛，太膚淺了。

興許是在現實裏對愛情不抱有希望，梅雪嫣才會更多地将時間投入到言情小說裏，故事裏的男女主人公之間，總會存在打動人心的真摯感情。

真誠永遠會讓人在一瞬間破防停駐。

雖然宋溪亭說的話，聽起來特別像一塊又甜又香的大餅，還是超大豪華版那種。

但梅雪嫣知曉原書裏宋溪亭的性子，也親眼看見，親耳聽見，親自與他相處過。

宋溪亭，不是一個會随意許下重諾的人。

此言一出，他必踐行。

梅雪嫣心尖緩緩湧上綿長的甜意，這餅，她真的真的真的很想咬上一口。

但是……

像是過山車的最高點墜下最低點，梅雪嫣側對着宋溪亭的貓臉皺成了一團。

她只是一只貓，一只不會說人話的貓。

而且，她這一生，都只能是一只貓。

那一刻，梅雪嫣心裏的甜似乎都變成了苦，以至于，她沒注意，她身前胸口的地方，再次有什麽東西蠕動了一下。

……

宋溪亭微微揉了揉眉心，目光越過矮桌，看向側對着他睡着的梅雪嫣，唇角微有弧度。

如此貪睡，竟也沒做夢。

震驚的梅雪嫣，宛如大腦空白，宋溪亭讀不出她的想法，琢磨着等過幾日他內傷好些，再行催動夢三生進入夢境，屆時，他也許更能了解梅雪嫣的心意。

宋溪亭抿了一口冷茶，壓下喉中腥甜，未曾想夢境裏催動全部內力，竟也會讓現實中的自己受傷。

不過，便是早知道，結果亦是一樣。

宋溪亭放下手中冊子，白皙修長的手指越過矮桌，輕輕摸了下梅雪嫣的貓貓頭，清冷的眸子閃過難得的柔和堅定。

上回同永淨道長對話完，倒是讓宋溪亭開悟不少。

他心悅的是梅雪嫣的靈魂，無論她以人或者貓的形态，存在他的身邊都好。

這樣一生相守，于他而言，足矣。

……

只是，自負的宋溪亭從未想過，這竟只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

——梅雪嫣想離開他，為了程聽。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