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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圈下來,裴言喝了不少酒,見簡微重新出現在宴廳裏,他連忙朝她招手。

簡微邁步走過去。

裴言喝多了,手上的動作也比平時大膽不少,拽着簡微的手腕直接将她拉進懷裏。

她的細跟高跟鞋險些沒站穩,差點就崴了腳。

“簡大小姐難得露金面,這麽好的機會,不喝兩杯說不過去吧。”

“就是啊,來來來,喝一個。”

面前說話的這些人簡微并不認識,彼此也是第一次見面。

但其中一個人的聲音,簡微在三分鐘前剛聽過。

“我不會喝酒。”她道。

話音剛落,她便察覺到左側的方向有一道視線看了過來。

簡微漫不經心擡眉看過去,又收回來,略顯忐忑地抿了下唇。

但……料想他應該不會無聊到當衆拆穿她。

秦瑾舟卻被那短暫的一眼給勾得移不開視線,目光灼深了幾分。

“這酒有什麽會不會喝的,嘴巴一張灌進去不就得了。”

“裴公子的酒會,簡小姐作為女主人不喝說不過去吧。”

裴言知道簡微向來不喝酒,原本打算自己替她喝的,但一聽到女主人三個字,他又覺得大家說得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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摟着簡微的肩膀笑着跟着勸:“微微,沒事兒,這酒度數不高,你嘗嘗。”

秦瑾舟盯着簡微肩膀上的手,眼眸微眯,對身旁的宋時硯遞了個眼色。

宋時硯:“???”

秦瑾舟又給了他一個确定的眼神。

“……”

“喲,這麽熱鬧呢,什麽酒啊也讓我嘗嘗呗。”

這頭正僵着,一身暗紫色西裝的宋時硯大步走了過來。

鮮少有男人會選擇紫色系的西裝,因為很容易變成災難現場。

可宋時硯不僅穿得好看,暗紫金線的設計更是将他豪門貴公子的氣質映襯得更加高傲矜貴。

宋時硯将那杯推到簡微面前的酒直接拿了起來。

在衆人還沒反應過來時,他直接喝了一口。

下一秒卻臉色大變,“握草這麽烈,把老子喉嚨都給辣出火了,李今朝你是想把人小姑娘灌醉吧?!!”

這話一出,豪門貴公子形象直接幻滅。

李今朝一怔。

灌醉別人的女朋友?

這句話可就嚴重了,見裴言臉色也變了,李今朝趕忙道:“宋少說哪兒的話啊,我沒……我,我是拿錯酒了。”

宋時硯看着挺貴氣人模人樣的,實際上是圈裏出了名兒的二世祖,行事乖戾,從小到大出格的事兒一件沒少幹,一貫是老子想說什麽就說什麽的傲慢性子。

由他出這個頭,衆人只會覺得大少爺是興致所起,不會聯想到別的。

宋時硯将酒杯擱回身後侍者的托盤裏,意有所指道:“酒拿錯了不要緊,你臉上那倆眼珠子沒瞎就行。”

李今朝尴尬賠笑道:“沒有沒有……”

衆人見勢不對,也跟着打圓場,聚着的人慢慢散開。

宋時硯走回秦瑾舟身邊,懶懶斜他一眼,“請問您還滿意嗎?”

秦瑾舟道:“下周綠地高爾夫球場,讓你一球。”

宋時硯挑眉,“一口酒五十萬?”

他樂得調侃自己,“原來我在你心裏的價值已經有這麽高了嗎?”

“你沒有。”

秦瑾舟盯着前頭那抹白色的倩影,眼神愈見深邃。

她有。

宋時硯:“……”

絕交吧。

宴會結束,裴言喝高了,不省人事的被酒莊的工作人員架去了休息室。

按理說簡微也得跟着過去照顧,但她不想。

跟酒莊的人交代了聲,她徑自往酒莊大門口走去,拐了個彎,正好遇上也準備離開的宋時硯。

想到剛才的事,簡微朝他道:“剛才,多謝宋少。”

其實就算沒有宋時硯,她也有辦法脫身,只是那樣也許會鬧得不太好看。

宋時硯挑挑眉,端詳面前的女孩。

臉型精致,軟唇始終彎着一個弧度,毫無攻擊性的長相配上這道淺笑,一整個溫婉似水的嬌滴大美人。

啧──難怪。

在秦瑾舟那個位置,身邊攀附讨好的人數不勝數,但送到他面前的女人幾乎都是妖豔類型的,難怪他看不上還覺得髒。

原來他喜歡的是這種純天然無害的小白花啊。

“簡小姐不用客氣,不過──”

宋時硯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那雙桃花眼笑得熠熠生輝,“你謝錯人了。”

簡微當下愣怔。

酒莊外面停的豪車陸續駛離。

簡微出來時,只餘一輛黑曜色邁巴赫霸道地停在正中央,堵了出路。

棕黃路燈下,秦瑾舟西裝褲管長腿交疊,神情閑适地倚在車門邊上,修長的雙手夾着一根點燃的香煙。

白色的煙霧在深夜裏絲絲縷縷地缭繞,令人看不清那張冷峻面容下此刻是何等表情。

簡微想起宋時硯剛才的話,再看這明顯堵她的架勢,她再傻也明白過來了。

夜涼如水,萬籁寂靜。

酒莊位于京郊,純天然的自然環境,耳邊偶爾傳來幾聲好聽的夜莺叫聲。

簡微站在兩階臺階之上,高度恰好能跟秦瑾舟的視線平視。

四目相對,誰都沒有開口先說話。

現在這處門外只有他們兩個人,但再過會兒就不一定了。

再對峙下去,被裴家人看到這一幕,讨不到好處的只有簡微。

她調整思緒,也不繞彎子,直截了當問,“秦總到底有何貴幹?”

秦瑾舟薄唇含笑地盯着她,“你覺得我想做什麽?”

“我不知道。”

“剛才,我好像幫了你。”

“哦,那多謝秦總。”

“謝我就一句話?”

簡微定定地看着他,“可我沒讓你幫我。”

太子爺一出生就被捧在雲端,什麽時候被這麽甩過臉子。

但秦瑾舟卻不覺得惱,相反的,他似乎樂于看她這副流露出真實情緒,面露微愠的模樣。

她這一晚上都在端着,在裴言身邊做一個聽話溫柔的女伴,在其他人面前做一個優雅識禮的簡家大小姐。

但秦瑾舟卻覺得,只有那處無人窗臺的驚鴻一瞥,那個獨自飲酒,享受孤寂的人才是真正的簡微,不一樣的簡微。

話一出口簡微便有些後悔了。

這不是她一貫善用的迂回戰術,但她真的沒法再跟他纏下去。

秦瑾舟将副駕駛的車門打開,做了個紳士邀請的姿勢,“我住山海園,回你們電影學院正好順路。”

晚風将簡微的裙擺微微吹起,她站着沒動。

這個男人連自己在哪所學校都摸清了?

可明明他們才第一次見面。

從他今晚一系列的行為來看,秦瑾舟絕對是那種一句話八百個心眼,心思詭異捉摸不透的男人。

簡微一向對這樣的男人敬謝不敏,她仍舊婉拒,“我可以自己回去,不敢勞煩秦總。”

“順路,不勞煩。”

他這架勢,是鐵了心要把簡微‘請’進他車裏。

這時身後傳來幾道腳步聲,大抵是酒莊的工作人員,也是裴家的人。

“那好吧。”簡微快速說道。

她下了一個臺階,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右手手腕,腳步又停了下來。

旋即,臉上展露出一個歉意的微笑,“可能要麻煩秦總等我一會兒。”

秦瑾舟擡眸看她,“怎麽了?”

“我的手鏈落在洗手間了,我得回去拿。”

“行啊,你去拿吧,反正我今晚時間很多。”

秦瑾舟單手敲着方向盤,坐在車裏等了好一會兒,人還是沒回來。

他靈光一現,總算察覺出不對。

小姑娘今晚除了脖子上那條襯得她鎖骨肌膚冰雪如玉的項鏈之外,身上并沒有任何其他的首飾。

秦瑾舟扯唇,不氣反笑,“有意思……”

第一次有人放他鴿子。

用這麽不高明的手段就罷了,偏偏他還上當了。

簡微是從酒莊的另一個門走的。

網約車停穩在簡家別墅門口。

聽見開門聲,柳玥從沙發上起身,望向走進客廳的人,“微微回來啦。”

這是簡騁的二婚妻子柳玥,簡微的後媽。

柳玥年輕的時候是個五線演員,嫁給簡騁後就隐退做起了全職太太。

“聽你爸爸說你去參加裴家的酒宴了,宴會上的東西都不太好吃吧,你肚子餓嗎,要不要讓阿姨給你煮點宵夜?”柳玥的語氣熱情中透着點兒不太自然的拘謹。

簡微自去年回京,跟柳玥碰面的機會十個手指都數得清。

“不用了。”簡微道。

她沒有吃夜宵的習慣。

“哦,那好吧……”柳玥似乎是習慣了她的疏離,“那你快上樓休息吧,也很晚了。”

沙發上還坐着一個身穿奶黃睡衣的小女孩,十歲,上四年級,從簡微進門後那雙水靈大眼睛就一直看着她,像是想跟她說話又不好意思開口。

等簡微上樓了,柳玥才重新坐回沙發上。

她伸手摸了摸簡暖的腦袋,柔聲說道:“姐姐今天累了,咱們別打擾她。”

簡微的卧房在簡騁書房的隔壁。

書房的門敞開着,許是窗戶沒關,白紙黑字的文件被淩亂地吹散到地上,有幾頁甚至都飄到了門口,再來一陣風,怕是要順着樓梯飄到樓下去。

簡微只好彎腰,将文件拾起來。

她随意看了眼上面的內容,似乎是簡裴兩家合作的項目資料。

簡微是學表演的,不懂這些金融術語,但看着上面的風險條款覺得有些奇怪。

怎麽風險全是簡家擔着?利潤的大頭卻是裴家。

“微微,你回來了。”

簡騁從書房裏的半人高書架裏走了出來,一手扶着鼻梁上的眼鏡,一手拿着幾本書。

簡微掂了掂手裏的紙張,不太确定地問道:“爸,這個項目的風險是不是有點大?”

簡騁點點頭,“是,不過當初簡氏資金鏈斷裂,是你裴叔叔及時雪中送炭,我跟你裴叔叔多年交情,我是放心他的。”

簡騁說完,欲言又止地看着簡微,愧疚道:“只是……要委屈你了。”

兩個家族想要穩固密不可分的關系,最直接的辦法就是聯姻,這也是當初裴家提出來的條件。

“不委屈。”

簡微将文件紙張放在桌上,轉身離開。

走到門口,又停住腳步,側身道:“是我先欠簡家的。”

簡騁不由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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