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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女士想讓紀璇元宵節回趟家,原因沒明說,可她動動腳趾都能猜到,不是相親就是交朋友。
現在催婚的家長也會使緩兵之計,知道她不想相親,就美其名曰交個朋友。
她沒空“交朋友”,那種朋友交來也沒用。更何況元宵節是周一,正兒八經的工作日,還是一周中頂頂重要的一天,連溜號摸魚都得多長個心眼。
紀璇自己手上就堆着兩個項目,還要跟唐婕的項目積累經驗,每天不是在公司畫圖開會,就是盯工地,量房,根本沒時間應付男人。
到元宵節那天,光海的市場調研已經基本完成。上午從會議室出來時,唐婕把一組的同事都聚在一起。
“我要去巴黎培訓兩個月,光海的項目你們誰負責?”
光海原本是唐婕的項目,也是大家鮮少涉足的領域,挑戰性大,關注度高,但如果做成了,回報也不可估量。
大家的眼神都躍躍欲試,但誰也不好意思先跳出來接上司給的香饽饽。
唐婕掃視了一圈,見沒人主動,便從臺歷上撕了幾張便簽紙,寫完字揉成團。
“公平起見,大家抽簽吧。”
衆人搓了搓手,紛紛保佑好運降臨在自己身上,樣子急切,又遲遲不敢去抽。
但明顯誰都很想接手這個項目。
除了紀璇。
她始終面色平淡,沒有期待也沒有儀式,最先抽了簽,然後把紙團捏在手裏等其他人抽。
安尋還不能負責項目,不用抽簽,站在旁邊激動地加油打氣:“璇姐璇姐,選我璇姐!”
紀璇幽幽地瞥她一眼,才鼓着腮幫子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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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尋是典型的小女生心性,酷愛追星和嗑cp,最近嗑到了她和秦肆身上。
部門裏上一對被她嗑過的CP已經結婚了。
紀璇是暗戀過秦肆,但那已經是年少懵懂時的模糊情愫,哪怕這些年心底還存着一些執念,在知道他快要結婚時,也被擊碎到灰飛煙滅,什麽都不剩了。
她不是個太重感情的人,這些年想起他的次數也不多,單身更大的原因還是因為懶。懶得在工作繁忙時還要用心去維系一段感情。
況且感情不像工作,付出一定會有回報,也有可能賠了夫人又折兵,連自己都輸掉。
相比之下,工作才是完美的情人。
可有時候命運就是這麽玄妙。
展開紙團的時候,紀璇緩緩地舒了口氣,伴着安尋雀躍的叫聲。
項目交到她手上,也算是衆望所歸。
紀璇現在是唐婕手底下最優秀的空間設計師,等哪天唐婕高升,她便是當之無愧的組長人選。
“恭喜啊紀璇,好好拿捏你的帥哥甲方。”唐婕拍了拍她的肩膀,玩笑道。
“你就別打趣我了。”紀璇無奈地勾了下唇,“什麽時候走?”
“明天下午的航班,上午我得去見個客戶,就不來公司了,有什麽問題你給我打電話。”唐婕把光海的U盤和文件夾遞給她,“加油。”
紀璇點點頭:“好。”
“哎對了。”要轉身的時候,唐婕叫住她,“我把光海甲方的微信推給你,你加一下,後續你可以直接跟他聯系。”
紀璇微愣:“哪個?”
“秦總啊。”唐婕笑,“之前跟商務接洽的陳先生是他朋友,現在秦總回來了,說後面他自己把關。”
“哦,好。”紀璇勉強牽了下唇角,“那我先去忙。”
唐婕:“去吧。”
回到工位,她收到唐婕推來的微信名片。
名字是一個英文單詞:bright。
光亮地;明亮地。
紀璇想起光海俱樂部的命名,或許這就是光的出處。
那海是什麽呢?他未婚妻的名字嗎?
紀璇甩甩頭,不亂想了,寫完驗證信息發過去:秦總您好,斐瑞設計公司空間設計師紀璇,麻煩通過一下,謝謝。
那邊很快通過了好友申請。
紀璇主動問候:【打擾了秦總,以後的方案都是我與您對接,合作愉快。】
bright:【合作愉快。】
紀璇不知道還能說什麽,便發過去一個握手的系統表情。
秦肆也回了個同樣的表情,然後話題中止。
光海的項目正式落在她頭上,紀璇給王女士去了個電話,不回家的理由變得更充分。王女士沒什麽話好勸,只能勸她好自為之,年齡不小了,自己着點兒急。
其實紀璇也才二十五歲,可在王女士的眼裏,二十五等同于半只腳踏進三十,一晃眼就是大齡剩女。
紀璇不喜歡“剩女”這個詞,好像她們這些人是被動剩下的,可憐沒人要的。但事實并非如此。
在她看來,戀愛結婚是被動,單身才是自願。
項目太多,這天晚上紀璇留在公司加班,安尋陪了一個小時,後面的她也幫不上忙,便準備先走。
走之前給紀璇倒了杯咖啡,神秘兮兮地問:“聽說唐姐把帥哥的微信給你了?”
紀璇對着電腦屏幕寫方案寫到撓頭,心不在焉地“嗯”了聲。
“好好把握啊。”安尋一臉認真地說,“我看那秦總說不定對你也有意思,咱倆一塊兒,他總不能是因為我才邀請我們上車的吧?”
紀璇瞥她一眼:“有沒有一種可能,是因為他心地善良?”
畢竟當年的秦肆也會在學校後面的巷子裏喂流浪貓狗,一喂就是兩年。
後來他走了,紀璇每兩天去一次,直到高中結束。
也不知道那些貓貓狗狗現在怎麽樣了。
有時候紀璇會想,自己和那些動物也并沒什麽不同,是他有了更重要的人生規劃時,便只能靠邊站的不重要因素而已。
他離開的時候沒給自己留下只言片語,可曾去看過那些貓貓狗狗?她不知道。
“可能倒是有可能,不過現在的人啊,對同類的善意還不如小動物呢。”安尋思忖道,“你一會發發朋友圈,就說加班好累啊什麽的,看他有沒有表示。”
紀璇無奈地往椅背上一靠,雙臂環起,閑閑望着她。
“我有必要提醒你一句,秦總有女朋友了,并且兩人在準備結婚。”她輕笑,“明白?”
安尋臉色變了變,不可置信地張大嘴巴:“……明白。”
這種事對于嗑cp的小姑娘未免太殘忍,紀璇不能感同身受,但她親眼見過安尋得知正在營業的cp男方有地下女友後要死要活的樣子。
于是心軟了軟,說:“回去吧,好好睡一覺,別胡思亂想了。”
安尋恹恹地收拾東西離開。
工區只剩下紀璇和一個加班的二組男同事,一組二組向來沒什麽交流,除了搶單子争獎金的時候,所以那個人約等于無。
白蘇發微信來問候,得知她在加班,給她點了杯一點點,祝她今晚亢奮到兩三點。
紀璇發條朋友圈提醒她看并隆重感謝她。
發完朋友圈,她抿着奶茶靠在椅背上休息,手指往下滑,突然看見一小時前秦肆發的一條朋友圈。
雖然沒人露臉,只着重拍了夜景和煙花,但照片角落有一只修長漂亮的手。
纖細瑩白的手腕上戴着Cartier手镯,手指拿着一根閃耀的仙女棒,無名指上的鑽戒比仙女棒發出的光芒還要璀璨。
紀璇雖不懂珠寶和奢侈品,但有白蘇平日裏灌輸,也能認出是K&G珠寶春季婚禮系列,最貴的五克拉那款。
秦肆對女孩子向來大方,07年那會兒要送她一部iPhone 2G,她當然沒收。
不用手機是當年好學生的标配素質,更何況她也不可能收秦肆的禮物。
如今換了對象,他依舊舍得。
紀璇微微扯了下唇,摁滅屏幕。
宋家老宅在江城郊區的山上,附近多是普通農戶,獨他們家院牆高,房子大,還有溫泉和假山,顯得格外鶴立雞群。
宋兆華經常托國內的朋友請工人打掃和維護,才沒變成一座荒園。如今舉家搬遷回國,正好和妻子在山裏養老。
宋兆華是秦肆的繼父。
他親生父親早死在大火裏了,他和母親劫後餘生,遇到宋兆華。
那天他陪去買鑽戒的宋棠音是宋兆華的養女,他該叫一聲姐姐,但兩人年齡只差月份,平時都是直呼其名。
宋棠音新婚,丈夫溫逐青一年有360天在手術室,剩下5天也不見得能陪她。但有一點好,逢年過節并不強迫她去婆家過,她想陪自己家人,溫逐青也不會管她。
宋兆華讓司機買了幾大袋煙花和仙女棒,和裝飾用的花燈,到晚上院子裏燈火通明,比從前的元宵燈會還熱鬧。
現在已經沒有元宵燈會了。
年輕人都出去打工,老年人熱鬧不起來,許多傳統都随着時間消逝,只剩下一代人枯守的回憶。
秦肆坐在秋千架頂上,能看到院牆外冬季幹枯的爬山虎,被春風一吹,就現出薄薄的生機,也仿佛能瞧見這附近從前有多熱鬧。
而現在,只剩下遠處星星點點的燈火,說不出的落寞孤寂。
“秦肆!這個怎麽用啊?”宋棠音在下面喊他,手裏晃着一盒火柴。
司機說村裏的打火機賣完了,只剩下火柴。
從小在國外養尊處優的宋棠音不會用火柴。
秦肆笑了笑,從秋千架頂上跳下去。
宋棠音一驚:“小心你的腿!”
“沒事。”秦肆輕松落地,長腿闊步走過去,接過她手裏的火柴盒。
“腿沒事吧?”宋棠音無比擔憂地盯着他右腿。
秦肆無所謂地勾起唇:“早沒事了,吓不死你。”
說完手指在火柴盒尾端一頂,從裏面挑出一根,再合上。小火柴紅色的一頭在盒子側面一擦,就燃起火苗來。
宋棠音眼睛一亮:“好神奇啊,我只在電視裏見過。”
“見世面了吧大小姐。”秦肆用火苗點燃她手裏的仙女棒,然後輕輕一吹,火柴滅了,手指轉着黑糊糊的火柴說,“我們小時候都玩兒這個。”
宋棠音舉着仙女棒往後退了退,擺好pose:“快拍一張給芯芯看。”
秦肆拍了一張宋棠音玩仙女棒的照片,用微信發給還在國外上學的妹妹陸芯。
然後又拍了一張有月亮和房檐的風景照,發到朋友圈。
他平時很少發朋友圈,但不知道為什麽今天很想發,也許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都會有表達欲爆棚的時候。
好像在期待被誰看到。
陪宋棠音放了會煙花,母親喊他進屋吃元宵,期間他不止十次打開微信。
最後一次,他目光停留在一條最新的朋友圈。
紀璇發的一點點奶茶,配字:【感謝某人,加班快樂。】
露出公司标配的電腦顯示器一角。
手指在屏幕上劃了好幾下,秦肆有點走神,直到母親問他要不要再添一碗,才恍然搖了下頭。
“不用了,我出去一趟。”
母親愣:“這麽晚去哪?”
“市裏。”
說完他收起手機匆匆出門。
母親面露擔憂地跟出去:“這都幾點了?明天去來不及啊?”
見秦肆已經在發動車子,母親知道勸他不住,皺眉叮囑道:“山上路不好走,你開慢點啊,大晚上很容易出事的,要不我叫老李送……”
“走了媽。”秦肆朝窗外擺了下手,車利索地掉頭,駛離。幾秒後再看,已經消失在蜿蜒的盤山路盡頭。
郊區的夜晚就像一頭巨獸,仿佛能将一切都吞噬。
螞蟻一樣的車燈在黑暗裏竄行。
作者有話說:
真甜文,沒刀,放心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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