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改個規矩

王氏很想質問賈政, 甚至榮府滿門上下：罪臣張家到底有什麽好，一個二個奉若至寶？

但是，她在石梅這裏動辄得咎, 幾下交手下來，王氏心膽俱寒，不敢造次。

論理，此刻王氏應該跟随張氏一起辭別。

但是王氏卻紋絲沒動。

王氏拿定主意，她必須尋機表明立場, 卻擔心婆婆驅趕。

熟料，王氏白擔心了。

石梅卻說道：“都坐下吧, 我有事情要說。”

王氏震驚之餘大喜, 這個偏心婆婆總算順了她一回。

張氏卻甚不情願, 卻也只好告罪坐下。

石梅今日決定不再給賈政留面子, 這人不打疼一回, 只怕不能長進。

石梅問賈政：“政兒, 你可知你父親三月大祥？”

賈政嗫喏道：“知道，兒子速去速回, 不會耽誤父親的祭祀。”

石梅心裏很失望。

這個賈政, 都二十五了，還這般孩子似的任性妄為, 毫無擔當，以為自己還小呢！

石梅懶得再費口舌，她肅靜了面色：“我今兒有三件事與你們商議。

第一件，你們父親三月大祥, 前來祭祀的親朋故舊估計比小祥要多一兩成，食宿問題要馬上着手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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赦兒媳婦，政兒媳婦，你們妯娌明兒起開始清點餐具，不足的列出清單，送我參詳。”

張氏這時馬上說道：“兒媳記下了。”

王氏也跟着應了。

石梅又道：“第二件事情，府上六月出孝，榮府要大擺宴席，酬謝親朋好友。

我們三年不擺酒，這一次必須要準備充足。

多少人多少桌，席面戲班子，這些也要根據三月的賓客數目，提前核算出來。

赦兒政兒，從前宴客，是你們父親核定人數，派遣請柬。

而今這一塊由你們兄弟共同負責。

我只有一個要求，我們在金陵請客，無論京都的客人來與不來，宴會的請柬必須提前一個月送到賓客手裏！”

請柬一般都是燙金，這個得提前定制。

京都據此路途遙遠，要留出路上的時間。

賈赦應了：“兒子記下了！”

石梅再道：“第三件事情，六月出孝，林家的媒人大約就要上門，你們妹妹的大事，我希望你們親自參加！”

賈赦應了。

賈政額上冷汗涔涔：“兒子慚愧！”

石梅一哼，道：“珠兒琏兒都上了私塾，珠兒七歲，琏兒六歲。開年之後，你們會特別忙碌，無暇照管，我覺得可以借此機會，讓他們搬去前院自立門戶。赦兒媳婦，珠兒琏兒兩個，除了奶娘伴讀，每人再撥兩個長随，兩名小厮跟着伺候。”

張氏一愣。

賈珠賈琏自落地起，身邊就有小丫頭陪着玩耍伺候。

這是要罷黜？

張氏沒多話，兒子身邊沒有小丫頭再好不過。

她可不希望兒子從小就跟一群小丫頭黏糊，一年小二年大，瓜前李下難以避嫌，保不住就要出點事情。

小厮只要調~教好了，一樣的伺候。

宮中皇子身邊都不是男人伺候！

王氏自己恨不得把賈政身邊的母蚊子都打死幹淨，卻是希望自己的兒子紅袖添香，衆星拱月。

她言道：“丫頭從小跟着照顧慣了的，小厮哪裏會照顧人？”

石梅用欠揍的眼神盯了她一眼：“奶娘奶大哥兒，猶如親生母親一般，難道沒有丫頭會照顧嗎？”

王氏強辯：“奶娘畢竟只有一雙手，哪裏顧得過來？”

石梅看向張氏：“政兒媳婦慮得是。我還沒說完呢，每個奶娘手下配備兩名大丫頭，兩名二等丫頭，兩名小丫頭。

月例跟奶娘一樣，從公中出，直到道珠兒成家立業娶媳婦為止。

琏兒也是一樣。”

張氏應了：“媳婦記下了！“

石梅繼續說道：“你記住了，從今往後，府裏形成定例，凡是少爺，都不配備貼身丫頭。

成婚之前，屋裏的事情都有奶娘負責。每人屋裏撥給兩名大丫頭，專門掌管針線茶飯，兩名二等丫頭，專管漿洗灑掃，兩個跑腿的小丫頭。

少爺屋裏的丫頭，一律由奶娘管束。”

張氏忙應了：“兒媳回頭就安排。”

石梅又道：“明兒起你們就要忙碌起來，特別是張氏總管全局。敏兒，你從明兒起，跟着你大嫂子幫忙打個下手。”

賈敏日常理事都會，只是沒經歷過紅白喜喪的大事。

石梅讓他跟着張氏搭把手，就是讓她熟悉一下祭祀慶典的章程。

賈敏心中肚明，起身沖着張氏一福身：“偏勞大嫂！”

張氏馬上起身回禮：“四妹妹客氣了。”又對石梅表态：“太太~安心，媳婦會照顧好四妹妹。”

石梅颔首又道：“元春三歲多，琮兒三歲，你們忙起來沒個準頭，小小的孩兒擱在屋裏，任憑奶娘照看我不放心。明日起，兩個孩子搬進榮慶堂居住，我會負責照管，你們也好安心做事。”

張氏求之不得：“如此就麻煩太太了，您不知道，琮兒天天在屋裏念叨您呢，天天催着奶娘要去見祖母，哪一日不到您面前逛一逛，他就不安生。這下可好了，琮兒該高興了。”

王氏卻是大吃一驚：“不用麻煩太太，元兒的奶娘很細心，一直照顧得很好，媳婦很滿意。”

石梅輕笑：“照顧的好嗎？周瑞家裏教導元丫頭什麽啊？說她的命貴不可言？将來長大要做娘娘？還是要拉拔兄弟，光宗耀祖？”

賈赦驚愕不已，張氏只是說了石梅收拾王氏。為何收拾卻沒詳細說明。

賈政卻是大怒：“周瑞家裏竟敢如此放肆？上回她調三斡四，你不是說了要懲罰她，怎麽還讓她做了奶娘？”

石梅懶得替他們夫妻斷官司。

石梅也挺瞧不上賈政。

整個一個甩手掌櫃咆哮帝，平日不關心，遇事就會咆哮，‘蠢婦，孽障’。

石梅看向王氏：“你是不想再管家，不準備參加這次大祥祭祀的準備嗎？”

王氏心頭滴血，一邊女兒，一邊權利，她都不想放手。

她的女兒命貴至極，是金鳳凰，誰也別想踩着她的女兒，賈敏也不成！

她要親手培養女兒，扶持她一飛沖天。

老虔婆一慣看不起她們母女，元兒落到老婆子手裏，不知道糟蹋成什麽樣子了。

可是，在這個家裏沒權利地位，如何替女兒謀劃前程？

自從張氏回來，處處打壓，她應接不暇。

她安插的心腹，張氏幾次挑剔責罰。

若是她退出去不再管家，她的心腹必定要被拔除，那麽她在府裏就成了擺設，任憑別人忽弄了。

颟顸無能的夫君指望不上，她必須堅守。

不然，二房還有什麽呢？

可是，強勢的婆婆讓她二選其一。

王氏唯有妥協：“那就讓元兒跟着婆婆吧。只是元兒自小就是周瑞家裏照顧，已經習慣了。周瑞家裏，兒媳婦已經警告過她，她也知道錯了，這些日子沒再犯錯，兒媳覺得還是讓她伺候元丫頭……”

賈政咆哮：“不成……”

石梅看着王氏言道：“周瑞家裏是你的陪房丫頭，我也無權處理。不過，明兒就別讓她進榮慶堂，至于元丫頭的教養，暫時有我負責，敏兒跟前熊嬷嬷也可以幫忙照看。等回京，我自然替她聘請教養嬷嬷。

你們放心，元丫頭是我嫡親的孫女，我必定如同珠兒琏兒琮兒一般的疼愛，吃穿用度，一切都跟她姑姑一樣，再不會慢待！”

賈政忙着作揖：“母親您這話讓兒子無地自容，元丫頭跟着您是她的福分。”

王氏看着石梅滿眼訝異，前兒還說元兒身份不如賈敏尊貴，今日又改口說一樣看待！

這個老虔婆，到底那一句話是真的啊？

石梅何嘗不知她心思，卻是不屑理睬。

嫡親孫女自然疼愛。

但是，她絕對不要被人當成傻子忽弄。

她想做的事情，別人阻攔不了。

她不想做的事情，也沒人能夠強逼！

至于元春不習慣，就更不用擔心了。

相比王氏天天給元春講什麽衛子夫跳舞跳的美，做了娘娘，陰麗華美貌正位中宮。

石梅的龜兔賽跑，白雪公主花仙子、小馬過河葫蘆娃，拇指姑娘只怕更逗孩子喜歡。

翌日。

賈琮元春姐弟就在榮慶堂的東西暖閣安家落戶。

賈珠賈琏的院子還在整饬，倒是還跟着父母居住。

不過，兄弟倆下學之後，都是直接來榮慶堂吃晚餐，順便陪伴弟弟妹妹玩耍，給弟弟妹妹說故事。

這兩兄弟會的故事都是石梅教導。

結果一如石梅所料，元春在榮慶堂生活沒有半點不适，反而越發活潑，還挺會哄人。

見了石梅就跟賈琮比賽似的往身上撲，争奪奶奶懷裏的陣地。

石梅引導她愛護弟弟，她一點就通。

下次得了點心，順手就給賈琮也遞一塊。

賈琮這小子也是機靈鬼，得了點心先咬一口，然後眯眼一笑：“好甜，琮兒最喜歡姐姐！”

逗惹得元春小姐姐的責任感爆棚，越發喜歡照顧琮兒，擦手擦嘴，牽着琮兒不許他亂跑。

再有教養嬷嬷搭手，教授基本規矩。

石梅這祖母做得不要太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