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當初的胖丫頭成精了

賈政得意的笑臉被噎住：“啊，不是, 沒有……”

賈政從前很會賣萌耍寶。

可是, 眼下當着這麽多人，他的兒子閨女都在場呢。

他能跟小舔狗一般耍寶賣乖嘛？

再怎麽的, 他也是堂堂舉人老爺。

元春一看她爹手足無措, 咧嘴尬笑，忙着上前解圍。

她拉着石梅的手臂搖晃撒嬌：“祖母才不老呢, 祖母您又聰明、又漂亮、又年輕, 看着跟姑姑就像姐妹呢。”

然後, 元春小狐貍一般的看着賈敏笑嘻嘻的問道：“ 姑姑，您說，元兒說的是不是啊？”

賈琮真是元春的鐵杆兄弟, 這時也擠到石梅身邊，點頭如啄米：“對對對, 祖母最聰明、最漂亮, 做的飯最最好吃了，琮兒最喜歡祖母了！”

石梅捏捏賈琮粉腮：“你懂什麽是漂亮啊, 人雲亦雲的小東西。”

賈琮小嘴吧嗒不福氣：“孫兒當然知道啦，漂亮就是祖母, 就是母親, 就是四姑姑。

祖母, 您說琮兒說的對不對啊？”

石梅直樂呵：“也是個小狐貍！”

賈敏笑道：“是啊，上回去周家村，那些村民都偷偷打聽, 問您是榮府的哪位姑奶奶，都以為您是榮府歸寧省親的姑奶奶！”

賈敬賈赦賈政這些男人，從來不注意這些事情。畢竟也沒有侄子兒子盯着母親嬸娘死看的理兒。

此刻，被賈敏元春一提，他們心裏回味，還真是呢。

石梅眼下看起來真是比同輩年輕得多。

若沒有人介紹，說是張氏賈敏的大姐，保不住人家會相信。

明知人不可不能不老。

石梅心裏還是很高興。

“看在我孫孫這麽聰明，祖母不跟那些呆瓜生氣了，走，咱們去榮禧堂接旨去。”

石梅領着楊氏張氏賈敏走了。

賈赦如今已不再嫉妒兄弟了，但是，看着賈政吃癟，還是很樂呵。

賈赦的表現，卻很有長兄風範：“二弟，別在意，母親逗你玩呢。”

其實，賈赦知道母親有些煩賈政，成天想入非非，家務債務不管閑，只管做他的青史留名夢。

不過，眼下賈赦已經沒有當初的戾氣，沒覺得賈政不幫忙還債不公平。

母親說得對，既然享受榮府的榮華富貴，就該擔負起榮府興衰榮辱。

他繼承了他爹爵位，當然要父債子還。

只當把兩萬功勳田還給朝廷了。

在他，也不過是勒緊了褲腰，十年之內不能再盤弄古玩了。

沒有母親殚精竭慮賺錢，兒子卻奢靡享樂。

石梅等人在榮禧堂接旨。

傳旨太監戴權，首先一句奉天承運，皇帝诏曰，然後，褒獎張氏知書達理，勤勉柔順。

賜封一品侯夫人。

一家人在石梅賈赦的帶領下愛磕頭謝恩領旨。

張氏得到玉軸诰命。

石梅笑道：“總管大人辛苦了，知道大人繁忙，略備薄酒，請大人吃一杯再走。”

內官不許與大臣私下來往。傳旨太監也不能耽擱太久。所以，吃酒只是個借口。

目的是給頭領太監賽點私房錢。

戴權卻一笑：“今日榮府三喜臨門。這一杯喜酒老奴吃定了，不過，老太君先別撤掉香案，老奴這裏還有一軸聖旨。請榮國公府老诰命史老太君下跪聽宣。”

石梅愕然，這是單給她的聖旨？

賈赦見石梅發愣，忙着攙扶石梅。

戴權宣讀：“奉天承運，皇帝诏曰，已故榮國公夫人史老太君，心系黎民，功在社稷，為褒獎其功，特賜盤龍玉佩，持此玉者，可見官不拜，見君不跪，欽此，謝恩！”

石梅聞言喜極而泣，虔誠的磕頭：“臣婦領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個賞賜對于石梅來說真是太美了，比賞賜她千金萬金還要高興。

石梅真是很怕今後進宮要跪來跪去。

雖燃石梅不會傻到真的不跪皇帝。

但是，今後，她可以只跪皇帝一人，頂多再跪皇後。

其餘嫔妃王公，她都可以挺直了腰杆子說話。

戴權很老道。

他親手打開了裝着盤龍玉佩的金黃色祥雲錦盒，當衆驗看盤龍玉佩，毫發無傷，這才交給石梅。

石梅捧着盤龍佩，心裏沒成一朵花。

戴權再次被邀請吃茶，收到的金元寶變成八個。

石梅說道：“這些銀錢給孩子們吃杯酒。”

戴權拱手道謝。

賈赦攙扶他的機會，将一個裝着袖珍蜜蠟佛手的荷包，塞進戴權的袖袋裏。

戴權按按袖口，很滿意。

贈送玩物是對他的尊重。

然後，戴權說道：“國公夫人上奏辭謝千畝皇莊，換取榮府後山二百五稻田，以及翠微山餘脈事情，陛下準了，已經吩咐內務府将稻田山脈整理好，稍後夫人進宮，就可以去內務府交割相關手續。”

這話提醒的很及時。

如此，榮府就會提前準備一份厚禮。

屆時，劃分界限，豎立界碑，就可以按照榮府的心意。

左不過荒山野嶺，無主之物。

然後，石梅賈赦張氏三人坐着大轎進宮謝恩。

先到了養心殿謝恩。

如今嘉和帝雖然還沒有禪位，卻多數時間待在養心殿。

石梅随着賈赦三拜九叩。

然後一個并不蒼老的聲音很平靜的說道：“平身！”

石梅幾個起身道謝退出。

整個過程，石梅沒敢擡頭，只是眼角餘光瞧見一個金碧輝煌的影子，還有一把花白的胡須！

之所以看見胡須，因為胡須在金色的龍袍上頭很打眼。

然後，石梅前往翊坤宮。

玉坤宮是繼後寝宮。

石梅拜見了皇後，叩頭謝恩，然後還提起了三年前皇後的恩德，再此道謝。

出乎石梅的預料，皇後娘娘并非想象中那般蒼老灰敗。

相反，皇後精神很好，氣色紅潤。渾然不像是人們想象中的喪家之犬的模式。

皇後給人額的感覺很和煦，一點架子也沒有。

石梅提起三年前，皇後并不答話，很顯然，她不想提起三年前的舊事。

皇後倒是對石梅種植番薯褒獎了好幾句，詢問番薯種植的一些事情。

石梅便向皇後講了如何育種，以及番薯的屬性。

皇後說道：“番薯遠在福建，卻被國公夫人發現，并培育成功，這是命裏所帶的福氣，別人羨慕不來。”

石梅遂說起自己如何帶着兒孫去農莊，親自間苗栽種的事情。

皇後道：“本宮也觀看過籍田禮，再沒想到，夫人竟然親自栽種番薯。”

張氏見皇後一再提起番薯，以為她想知道番薯種植的前因後果，不自覺提起她父親。

皇後忽然間就閉口不言了，低着頭吃茶，人都不瞧了。

張氏像被人掐住脖子一樣，場面很是尴尬。

石梅知道，眼下出現了長公主榮惠郡主這些餘孽作亂。

這一回像是榮府這種被算計的人家不少，被發配漠北嶺南的也不少。

又有義忠郡王出來蹦跶。

皇後似乎很避諱跟廢太子有關的人事。

石梅也很識趣，不等皇後端茶送客，就起身告辭了。

出了翊坤宮，張氏才悄悄說道：“本來看着皇後氣色不錯，面色和煦，以為是個很好相處之人，誰知她東一句西一句的半截子話，讓人坐立難安。”

石梅卻甚是理解皇後：“她只想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裏安度餘生。”

婆媳出宮的時候，遇到了甄貴妃身邊的嬷嬷，卻是甄貴妃邀請石梅到永壽宮一敘。

永壽宮是甄貴妃的寝宮，距離養心殿最近的宮殿。

如今皇後掌着鳳印，甄貴妃協理後宮。

皇後一慣深居簡出，宮廷的內務，大多數都是甄貴妃做主。

甄貴妃其實在行使着皇後職責。

副後召見，石梅不能也不敢推辭。

石梅吩咐琥珀去乾清門等候，婆媳們去了永壽宮。

甄貴妃如今如日中天，甄家的家主做了體仁院總裁，掌管着江南的半壁江山。

甄家有錢有權有勢。

甄貴妃除了沒有兒子，真是什麽都不愁。

榮府頂梁柱賈代善，賈赦遂襲爵卻不成氣候。

榮府與甄家，一升一降，主次已經颠倒。

榮府的女兒還死在甄家。

雖然當初甄貴妃進宮時，曾經在榮府小住，進宮後也得到了賈代善的照顧。

也不過些許小恩典，不足挂齒。

鑒于兩府的關系微妙。

甄貴妃完全可以不鳥榮府。

然而，甄貴妃最是會見風使舵之人。

從前陛下疏遠榮府，不給賈代善谥號，她就只當不認得榮府。

陛下如今還顧念老臣，并且送了榮府盤龍佩。甄貴妃看到了榮府的價值，或許，今後還有用處。

再者，她侄子看好寧國府，覺得賈敬比賈赦有出息。

誰知，如今榮府卻行市看漲。

甄貴妃覺得收服榮府更有利。

榮府死了的三姑娘是給問題。

好在不是嫡出，還有轉圜的餘地

甄貴妃打着騎驢買馬的主意，這才傳召石梅。

石梅有免跪的權利，還是作勢欲跪。

甄貴妃豈敢違拗聖旨，親自攙扶。

石梅順勢福身請安便罷了。

甄貴妃首先恭喜榮府後繼有人，又回憶兩家如何親密，希望今後多走動。

石梅跟她不熟，史老太君對她也無好感。

石梅實在沒話可說，只能在在甄貴妃誇贊時恭敬的敷衍：“娘娘誇獎了。”

“娘娘謬贊！”

甄貴妃提起府裏的孩子們時，石梅倒是多說了幾句。說說賈珠賈琏背書，說元春聰明，賈琮耍寶。

甄貴妃眼裏就露出羨慕的神色：“夫人真是有福氣，我這宮殿若是有這麽四個孩子啊，本宮真是人生無憾了。”

石梅又跟她聊不下去了。

甄貴妃已經年近四十，又沒兒子，永壽宮注定不會有小孩子鬧騰。

石梅怎麽說都不合适。

沒辦法，石梅只好說起所有女人都喜歡聽的話題：“這些年不見，娘娘您任然這麽年輕，這肌膚吹彈可破，叫人羨慕，不知道您用的什麽美顏方子呢？”

甄貴妃果然喜歡聽，叽叽咕咕說了一大堆的方子。

正在石梅詞窮的時候，有小宮女通禀：“啓禀娘娘，陛下出了禦書房了。”

石梅抓緊時間告辭，得到甄貴妃允許，拉着張氏奔命一樣，腳不點地，一陣風的出了永壽宮。

養心殿跟永壽宮很近，不快點跑路，遇見皇帝老兒就麻煩了。

關鍵是，石梅不知道人家愛聽什麽。

嘉和帝坐着銮駕優哉游哉的走過來。正好瞧見石梅婆媳們一陣風般消失的身影。

嘉和帝心裏想着，這是誰家女眷，走路快趕上錦衣衛跑操了。

嘉和帝閑閑的詢問：“貴妃今日召見誰家女眷？”

戴權說道：“是榮國府的史老太君與她的長媳榮國侯夫人。”

嘉和帝挑眉：“史老太君？我看着怎麽像是小媳婦啊？”

戴權心裏一囧：“或許是貴妃今日不止召見了榮府女眷吧。”

榮國公的夫人的确顯年輕。但是，人家做了祖母了，再不是什麽小媳婦啊。

再者，一個皇帝，跟首領太監議論人家未亡人不大好吧！

嘉和帝聞言颔首。

榮國府賈代善那個媳婦，嘉和帝還真是有些記憶。

當年正是他作怪，才把史家的丫頭丢給賈代善，以至于榮寧兩府不得不都迎娶了史家的姑娘。

他一個無心之舉，鬧得賈府失去一個聯姻的機會，他還因此得意了好久。

史家丫頭當初因為生得富态很被太後看好，只是他當時喜歡那些纖纖玉手楊柳腰的姑娘。

因此才使壞，嫁禍賈代善。

沒想到當初的胖丫頭成了精了，順手之間立下大功。

這說明他母後看人眼光獨到。

賈代善死了，她一個寡婦，竟然咬牙拒絕了眼前的誘惑，帶着兒子返鄉，硬把那兩個纨绔兒子給盤活了。

基于史老太君心向朝廷，也因為這個女人不容易，恰逢這人心惶惶的時刻，他才心血來潮想起賈代善，驀然間生出愧疚，這才送出了盤龍玉佩。

嘉和帝忽發奇想，當初他若不偏愛細腰，收了這胖丫頭，會是什麽局面？

嘉和帝不自覺的擺下手，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的人生。

嘉和帝也是太閑了，進了永壽宮，竟然還惦記着方才見到的兩個飛奔躲避的身影。

“聽說愛妃今日有客人，怎麽不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