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婚約

? 等到陸老板送兩人出門後,宋思這才站了起來,踱了幾步,跟到陸老板身邊,伸手拱了拱他的腰。

她本是想做出一副擠眉弄眼的表情,奈何臉部表情太過廢柴,只斜斜地挑起了右眉,嘴角向下,沖着陸老板幽幽地道:“陸老板,他們是誰啊?”

“他們是……”陸老板張了張嘴,轉過頭,猛然看到宋思這幅尊重,胖胖的身體重重地哆嗦了一下,嘿嘿笑道:“宋小姐,有什麽話,裏邊說。”

宋思回頭望了一眼走遠了的兩人,跟着陸老板重新回了堂屋。

陸老板親自給她倒了一杯茶後,眼巴巴地問道:“宋小姐你今天怎麽獨自一人過來的啊,蘇老板怎麽沒陪你啊?”

“哦,他忙着給我蓋房子呢。”

陸老板聞言,手上端着的茶杯差點就飛了,他穩住手心,灌了一杯茶壓壓驚。他上次吃過了宋思一個暗虧,不敢對她掉以輕心,對于她的話,他只能信個三分。

他認為,能夠降住蘇斐的女子,一定頗有手段。如果宋思知道陸老板在心裏這麽高看她,不知道會樂成什麽樣子。

陸老板清了清嗓子,探究似得打量了宋思幾眼,才道:“宋小姐,不知道你今天前來,所為何事?”

既然不是來取衣服,那必是其他事情了。

本來宋思還在心裏打了很多草稿,陸老板這麽一來,宋思也就開門見山了。

“陸老板,實不相瞞,我這次前來,是有要事相求。”

陸老板一聽這話,心裏的小算盤打得啪啪作響,他睜着綠豆眼,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宋思很久,才接着問:“宋小姐客氣了,陸某能幫上的話,一定會盡力幫忙的,大街上的十裏鄉鄰,哪個不知道我陸某最是熱心腸了。”

宋思“呵呵”幹笑了幾聲,猶猶豫豫地道:“我上次前來,看那布料上的牡丹刺繡栩栩如生,不知道陸老板是上哪兒請來的師傅,我想向她讨教讨教。”

原來是來偷師來了。

陸老板的臉一下子拉得老長,諄諄地說教道:“宋小姐,你雖然是蘇老板未過門的媳婦,但是我這錦記這麽大塊招牌,靠的就是那巧奪天工的繡工,如果教會了你,你再告訴了別人,那我不是要去喝西北風啦。”

被陸老板這麽一通擠兌,宋思也覺得自己此舉不妥,想了一想,又道:“陸老板,你誤會了,我不是想來偷師,我是來向您請教問題來的。”

“此話怎講?”陸老板拉長了耳朵細聽。

宋思四周張望了一下,然後便将手攏到嘴邊,對着陸老板的耳朵叽裏呱啦說了一通。

陸老板的神情也變得極為豐富,一會兒點頭,一會兒搖頭,待宋思将來龍去脈講完,陸老板用力拍了拍桌子,震的桌上的茶壺也抖了三抖。

“原來是這麽回事啊,那你可算是問對人了。”陸老板捋了捋胡須,臉上帶着自得的神色。

宋思摸了摸鼻子,問他:“有什麽法子?”

“這個嘛……”陸老板伸出兩根手指,在她面前那麽一撮。

宋思頓悟,連忙從懷裏掏出一顆夜明珠,捧在手心,恭恭敬敬地呈到了陸老板的跟前。後者猛然看到那麽大顆的夜明珠,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噎到了,當下看着宋思的眼神就變了。

宋思撓了撓頭,巴巴地道:“我就只有這個,不知道夠不夠?”

“夠了夠了。”陸老板嗖的一下從她手裏奪過那顆夜明珠,寶貝似得摸了幾把,過足了手瘾。

他是個珠寶鑒定行家,一看就知道這顆夜明珠是真的,只是,他怎麽也想不到,眼前這個女子穿的那麽寒碜,家底倒是頗豐。這麽一想,他将宋思拉到了內堂,親自傳授給宋思傳統的繡法。

說來也慚愧,他陸榮不才,別的不會,這刺繡的功夫倒是一絕,只是一男子會這女人家家的東西,怕說出去被別人笑話,就一直沒說。

他在宋思面前小露了一手,又教了她幾個基本的繡法,末了,他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了一副鴛鴦繡帕,大手一揮,交給了宋思。

“喏,你只要用我剛才教你的方法,照着這上面繡就好了。”

宋思瞧他說的信誓旦旦,就有了幾分自信,她小心翼翼地将繡帕收好,擡起頭,對着陸老板鞠了一躬。

“陸老板,真是多謝你了。”

見宋思說的鄭重,陸老板不禁有些心虛,又給她找來了自個兒珍藏已久的刺繡工具,各種針線一應俱全。

宋思沒想到陸老板這麽豪氣,又連連道謝,陸榮笑呵呵地揮了揮手,道:“等你繡好了嫁衣,可以拿過來,我免費給你加工加工。”

這一趟下山之行,算是完滿完成了任務,宋思不由地朝陸榮露出了一個笑容:“陸老板,你人真是不錯,我果然沒有看走眼。”

眼瞅着那張木然的臉上露出了一個猙獰的笑容,陸榮的雙下巴抖了一抖,顫巍巍地道:“宋姑娘,你還是別笑了,我年紀大了,承受不起啊。”

額,宋思掀起眼皮仔細地看了陸榮一眼,含蓄地抿了抿嘴,想起戲本子裏綠林好漢的經典臺詞:“那陸老板,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改日再會?”

陸榮被宋思的臺詞逗笑了,親自送她出了門。

兩人沿着這條松北街走了一段路,宋思屢次想要開口叫他留步,但看陸榮這麽有雅興,就吱聲。

正在她絞盡腦汁地想着應對之策時,還是陸榮先開了口:“宋姑娘,你的性情跟我挺投緣的,有句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

這姑娘雖然表情古怪,接觸下來,心眼倒是不壞,陸榮思量了很久,還是打算勸她一勸。

“陸老板,有什麽話,你就說吧。”宋思摸着懷裏的鴛鴦繡帕,随口道。

見她并不上心的樣子,陸榮欲言又止了好久,才慢吞吞地道:“看姑娘你的穿着打扮,不是本地人吧?”

“是啊,怎麽了?”宋思眼裏閃過一絲疑惑。

陸榮看了看四周,壓低了聲音對她說:“蘇老板他是無為山莊的大當家,他曾經跟飛鶴山莊莊主的女兒孟心慈有過婚約,你知道這事嗎?”

宋思搖了搖頭。

陸榮嘆了一口氣:“那孟心慈,你也見過,就是剛剛到我店裏的那名女子。”

宋思眨了眨眼,“哦,原來就是她啊。”

“你怎麽不着急啊?”陸榮跺了跺腳。

“不需要着急啊,那叫孟心慈的,活不過明年開春了。”

陸榮吓了一跳,作勢要捂住她的嘴巴,宋思左躲右躲,避開了那只肥肥的大手。陸榮以為宋思是存心要咒人家姑娘死,在原地憤憤地瞪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宋思也沒追上去向陸榮解釋,轉過身,一邊走,一邊暗自嘀咕着:“我說的是事實啊。”

回到洞府,宋思轉了一圈,沒找着蘇斐的人影,便晃晃悠悠地轉到了那片桃花林。一瞧,蘇斐可不正倚在桃樹旁,唇間抵着一抹桃色。

宋思眯眯眼,走上前去,腳底發出的沙沙聲驚擾了他,蘇斐怔了一怔,朝她望來。

這下,倒變成了宋思怔住了。她不由地停下了腳步,仰起臉,目視着眼前的男子。卻見他素白着張臉,悠遠的眉間纏繞着一絲憂郁,在朝她看來的時候,眼神一轉,那抹蕭瑟散去,便只剩下婉轉的情意。

唇際含着的那殊桃花,明豔而奪目。

宋思摸了摸胸口,生出了股錯覺,她仿佛能感覺到手心那鼓噪的悸動,突突突。

“發什麽呆呢?”

頭頂傳來了好聽悠揚的聲音,宋思眨了眨眼,眼睛裏慢慢有了焦距。她一板一眼地将手伸到袖子裏,左掏掏右掏掏,手一頓,從袖口掏出了個油紙包裹着的團塊。

蘇斐将桃花吃進了嘴裏,低頭看了一眼,揚了揚眉,“這是?”

“哦,我剛剛下山采買了些東西,回來的時候,我聞着巷口的包子挺香,就順手買了一些帶了回來。”

宋思一邊說,一邊将手裏的包子遞給了蘇斐。

蘇斐接過,拆開了包裹着的油紙,裏面靜靜地躺着六個玲珑精致的白面包子,薄薄的皮兒,小小的一只,看着倒也別致。

他伸手拿起了一只,晶瑩的包子夾在他的指尖,襯得他手指越發的白皙修長。

宋思看着眼前賞心悅目的一幕,胸口充斥着一團火熱。

她的阿斐啊,怎麽看怎麽好看,都看不夠呢。

正在她發着花癡,蘇斐瞥了她一眼,撚起其中的一只包子,抵在了她的唇畔,“張嘴。”

宋思乖乖地張了嘴,下一瞬,那只還散發着熱氣的包子就鼓鼓囊囊地塞在了她的嘴裏。

蘇斐看着宋思愣頭愣腦的樣子,琥珀般清透的眸光裏閃過一絲笑意,轉而想到了什麽,他笑容微斂,狀似不經意地問她:“你下山去做什麽?洞府裏的東西不夠齊全嗎?”

這話一出,宋思差點被嘴裏的包子給噎着了,好不容易将那只包子咽進了肚裏,她咂了咂嘴,随口道:“也沒什麽事,就是去跟陸老板請教一些繡工上的問題。”

蘇斐某有所思地出了一會兒神,見宋思眼巴巴地盯着他手裏剩下的包子,便有些好笑地道:“既然這麽喜歡吃,回來的路上,怎麽不曉得給自己買一份?”

被戳穿了心思,宋思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輕聲辯解道:“那時候急着往回趕,沒想到嘛。”

蘇斐笑了笑,索性将手裏剩下的包子塞到了宋思的手裏,見她張了張嘴,他即時出聲道:“阿姐,我不餓,你吃吧。”

宋思将嘴巴閉上,悶悶地“哦”了一聲。

她的本意是跟蘇斐一起分享,現下蘇斐将包子都給了她,她反而覺得包子沒有剛才那麽好吃了。

食不知味地啃着手裏包子,見蘇斐凝眸看她,她還要裝作很好吃的樣子,假裝吃的很開心。好不容易将最後一個包子塞到了肚裏,宋思剛要伸手抹抹嘴上的油,蘇斐制止住了她。

宋思一愣,兩手僵硬地安放在了身體兩側,擡起臉,一動不動地看着蘇斐從懷裏掏出一塊帕子。輕柔的觸感在嘴上蔓延,宋思覺得這個場景好不真實。

她的阿斐啊,離得她很近,只要勾勾手,就能碰到他的指尖。

鼻尖聞到了好聞的香氣,宋思閉着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沒留她好好回味回味,香氣消失了,宋思只覺胸口一陣失落。

睜開眼,阿斐還站在她的跟前,一根手指頭的距離。宋思咧了咧嘴,自然而然地問:“阿斐,你又發什麽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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