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淩烨回來了
? 蘇斐說要陪她,當真一連幾日都沒有下山。
雖說平日裏的一日三餐都是由阿斐來負責的,但是有他在身邊陪着到底還是不一樣的。
這一日,兩人圍坐在了桌前,宋思手執白子,蘇斐手執黑子,慢悠悠地下着棋。說起下棋,這還是宋思百年前教他的,那時候,蘇斐總是叫她讓他三子。可到最後,他還是沒能贏了她。
現下重拾棋盤,蘇斐在棋藝上果然精進不少,宋思不得不打起十二萬分的注意力,謹慎地應對着蘇斐的追懲。
圓潤光滑的棋子夾在指尖,襯得手指格外的修長潤白。兩人落子的速度很快,仿佛都不需要思考,片刻的功夫,棋盤上已經疊滿了黑黑白白的棋子。
宋思下棋講究個虛虛實實,而蘇斐卻殺伐果決,步步緊逼。
洞開的窗外,精心耕耘的泥土裏冒出了幼嫩的枝芽,遠處的桃花開的繁盛,風一揚,時不時灑下一場桃花雨。
屋內的一角,紫金的香爐裏飄出了淡淡的花香,宋思聞着聞着,下子的速度便慢了一拍。
“阿姐,你可是要認輸了?”蘇斐戲谑地看她。
宋思眸光一閃,手上的棋子應聲落下,再一瞧,那一子偏了一格,落了下風。
蘇斐又道:“阿姐,這子不算,你重下一子。”說罷,他伸手打算将那顆白子取出。
女人左手一檔,阻止了他的動作,對上他有些愕然的目光,她淡淡道:“認賭服輸,哪有悔棋的道理。”
她緩緩眨了眨眼,“這一局,是我輸了。”
半天的光景就這麽過去了,兩人收好棋子,宋思便提議出去走一走。
蘇斐應了一聲,從桌旁的盤子裏拾了些零嘴,用帕子小心地包好。轉過頭,對上女人看過來的目光,他笑了笑道:“帶上一些,一會兒想吃了,就從我兜裏拿。”
宋思蠕動了下嘴,沒說話,率先走了出去。
兩人沿着彎彎的小河邊走着,嶙峋怪石,流水潺潺,看着這仿若仙境的世外桃源,宋思心有所感。那些零碎的記憶,偶爾在她腦海裏閃過,隔了一層霧,倒像是上輩子的事了。
景還是那個景,人,不知道還是不是那個人。
宋思收回思緒,回頭道:“阿斐,你還記得千百年前的事嗎?”
蘇斐低眉答道:“這要看是什麽事了,有些事,時間太久了,記不清了。”
宋思一愣,扶額道:“看我,老糊塗了,有些事,忘了就忘了吧。”說完這話,她的手遲遲沒有放下。
蘇斐以為她頭上的傷口又犯疼了,便湊上前去,從兜裏掏出了一把瓜子,“阿姐,如果頭還疼的話,嗑一些瓜子鎮靜鎮靜,轉移一下注意力。”
女人緩緩将手放下,折過臉,瞅了瞅他掌心的瓜子,伸手抓了一把放在手裏。她将瓜子放在嘴邊,只聽“咔擦”一聲脆響,瓜子殼就裂成了兩半。
她一邊嗑着瓜子,一邊道:“我腦袋硬着呢,傷口好的差不多了。”說完,悄悄觑了眼身旁的男子,補充道:“阿斐,你別為我擔心。”
蘇斐聞言,收起瓜子的動作一頓,斂了斂眸,輕聲應答:“對于阿姐,我總是放心的。”
宋思聽言,扯開嘴巴,露出一個僵巴巴的笑。
兩人在臨江池邊轉了一圈,才回到桃林。
路過籬笆外的那些種子時,宋思腳步一停,自言自語道:“春天,快要來了吧,洞府外的積雪,化的差不多了。”
蘇斐聽言,白白的面皮子一僵,眼神閃爍,笑着附和道:“是啊,春天要來了呢。”
第二天,蘇斐又恢複了平日的作息,下山去了。
臨走前,他特意叮囑她要好好休息,沒必要事情的話,不要下山,宋思一律答應了。
沒了蘇斐在旁,宋思初時還不太自在,片刻後,她該幹嘛就幹嘛了。
照例去了一趟雞圈,給那些雞喂食倒水。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淩烨不在,這些雞也沒精打采的。往日最熱鬧的公雞母雞追逐戰,已經甚少發生。
宋思蹲在了雞圈外,看着這些雞啄食,腦海裏不免浮現起了淩烨那張傲嬌的貓臉。
一想到那只沒良心的死貓,宋思委實有些惆悵。
她僵着臉,情緒低落地回了房,也沒什麽心情曬太陽了。回到房裏,宋思在床頭坐了一會兒,找不到什麽事做,她索性痛痛快快地發了一會兒呆。
她在這廂坐着,某只動物待不住了,忍不住伸出了尾巴,嗖的一聲滑過了女人的側臉。
臉上毛茸茸的觸感讓宋思吓了一跳,想要縮回去,差點沒從床上跳起來。好不容易穩下心神,側頭一眼,那條毛茸茸的東西似乎想要縮回去,但是縫太窄了,它擠不進去。
好家夥,原來她的房裏鑽進來了這麽個東西。
宋思猛然站了起來,快步上前,一把抓住了那根東西,使勁往後一拉。
“喵!!!”
熟悉的聲音慘叫了起來,撕破了安靜的蒼穹。
宋思手一抖,某只推開了櫃門,圓滾滾地滾了出來。
死女人,要不要這麽狠,它的尾巴差點斷了。
宋思順勢一瞧,身體又是一抖,伸手指着眼前的某只,抖着手問:“你是淩烨嗎?”
不是它是誰?淩烨朝她翻了一個白眼,尾巴卻背叛它意識的搖得正歡。
這熟悉的聲音跟熟悉的臭屁表情,都提醒她淩烨回來了,可她還是不敢相認。
難道這是幻覺?
宋思用力閉了閉眼,再睜開,面前的那只動物也睜着圓溜溜的貓眼,跟她面面相對。
宋思後退幾步,巴巴地問:“淩烨,你……怎麽長那麽大了?”
她說的是實話,眼前這只動物,就是縮着身子,也比原來的體型大了好幾倍。她粗粗估計,現在的淩烨有她的腿那麽高。
“喵。”淩烨回她。
“額……”宋思沒聽懂。
淩烨鄙視之:“喵喵喵。”
宋思擦了擦汗,望天,果然,跨物種的交流是不可能的。
淩烨回來了,宋思還沒高興多久,轉而又開始憂慮起來。淩烨長大了,這是好事,只是,她這雞圈養得雞,不知道能不能給它塞牙縫?
淩烨縱身一跳,姿态優美地跳到了石桌臺上。它揚了揚腦袋,抖了抖身上的毛,前爪子搭在了一直木質盒子上。
宋思順着它的動作望過去,那是紅漆斑駁的錦盒,怎麽越看越眼熟?
還沒容她細看,淩烨有些別扭地将盒子往前推了推,沖她喵了一聲,看那意思,是給她的?
宋思愣愣地走上前,從淩烨身邊将那只錦盒拿在手裏。盒身上那熟悉的花紋跟裂痕,再再提醒着她,這就是那只被淩烨打碎的盒子。
她緩緩的摩挲着盒子的邊緣,雙眸漸漸浮現起了恍惚的神色。
千百年來,世事變幻,這只盒子卻始終陪伴着她。現下盒子恢複了原狀,是不是代表她跟阿斐的感情也能恢複如初?
淩烨不滿她的忽視,粗長的尾巴就勢一甩,砰的一聲,砸在了石桌臺上。
宋思吓了一大跳,定睛一看,那張千年頑石鑄就的石桌,裂了一個缺口,邊角有細碎的石片落了下來。
呦,好大的火氣啊。
她黑着臉,将臉對着淩烨,剛想出聲寬慰一番,當看到對方伸出貓爪捧着它的尾巴直跳腳的時候,宋思沒忍住,不厚道地笑了。
“哈哈哈,你抽什麽風呢,你不過是只貓,何苦跟是石頭過不去呢。”
而蜷縮着身體汗毛倒豎的某只貓,默默地直起貓身,硬是抗下了尾椎處的鈍痛,昂首挺胸,甚至傲嬌地揚起了頭顱。它略帶不屑地看了一眼臉部抽搐的女人,重重地哼了一聲,踩着優雅的貓步,無聲地往自己的貓舍走去。
目送着淩烨遠去的背影,宋思伸手拉了拉笑得僵硬的臉頰,垂下眸,默默地将那只錦盒收好。
她想,原來淩烨消失的這段日子,是給她去修盒子去了,她果真沒有白疼它。
因而,在吃午飯的時候,她特意将早晨蘇斐做好的午飯一分為二,給淩烨捎上一份。
只不過——
宋思提着食碗,愣愣的望着眼前的一幕,一時不知道作何感想。
前面說了,淩烨現在的身體有她一半那麽高,它的貓舍跟他的體型相比,未免太過袖珍了些。她眼睜睜地看着淩烨憋足了氣往那個洞裏拱,那碩大飽滿的屁股堵住了洞口,只留一根尾巴不勝嬌羞地夾着屁股。
這個姿勢,甚是不雅。
宋思将食碗放在一邊,伸出袖口,堪堪擋住了她長了針眼的雙眸。
在原地半遮半掩地欣賞了一下淩烨的舉動,某人終于清了清嗓門,出聲道:“淩烨,要不要我助你一臂之力?”
還在往裏拱的淩烨聽到聲音,整個身體一僵,後腿使力,想要将自己往後□□。卻不想,某個不請自來的女人躍躍欲試,快步走了上去,大腳一臺,重重地抵上了它的屁股。
那一瞬間,淩烨的腦海裏只冒出了一句話:“吾命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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