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下場

美容院雖然恢複正常，二人打車回學校。

從校門口去宿舍的路上，天氣炎熱，喔喔拿着一面小化妝鏡，隔個一分鐘就要照一次。

每次看到嘴唇還沒恢複，她就很不安。

這次的經歷實在太可怕了，也不知道怎麽會那樣，她就是想做個紋唇而已。

美容院都消失了，竟然她的嘴唇還是這樣子，漂亮得像是一場夢。

陸見微正想着那些人皮海報和鬼臉怎麽處理，眼角瞥到對面的一個人，問：“那個是不是你男朋友？”

林喔喔猛地扭頭，“是他。”

陸見微遲疑一下，目光停在對方身上。

大白天的，張家峰的全身都圍繞着一股黑氣，就像是被黑霧包裹住的人，可以說命不久矣。

林喔喔已經攔住了他，問道：“張家峰，你幹嘛挂我電話？”

見她安然無恙，張家峰眼神驚疑了一瞬，恢複正常，問：“你怎麽在這？”

林喔喔冷笑：“就是你昨晚帶我去的美容院啊。”

聞言，張家峰心口一跳，手伸進口袋中。

剛才從洗手間出來後，他就把海報放進了口袋裏，這個海報和正常海報不一樣，不知道什麽做的，泛着黃色，很軟。

陸見微本來看戲，可就在這時，包裏的歪嘴唇說：“他口袋裏有東西。”

她一頓，然後上前一把按住了張家峰的手，直接拽出了口袋。

張家峰還捏着海報，沒反應過來，一臉目瞪口呆。

陸見微直接抽走了海報。

果不其然，觸手就是人皮做的。

“張家峰，你怎麽有這個海報？”林喔喔注意力從電話上轉移，又驚又疑質問道：“去美容院是不是你故意的？”

海報是人皮海報，質量要比在美容院的好，雖然破了洞，上面的女人栩栩如生。

只是臉部是幹幹淨淨的，沒有五官。

陸見微眼裏帶了興味，“拿到海報有幾天了吧？”

張家峰被她盯得頭皮發麻，“什麽幾天，我今天才撿到的，你們真搞笑。”

對于林喔喔這個室友，他一直覺得詭異，至于對方怎麽知道的，完全不在他的思考範圍內。

只是海報一被拿走，他感覺身上突然輕松了起來。

陸見微攤開海報，對林喔喔說：“源頭在這。”

林喔喔瞪大眼，不知想到了什麽，呸了一口：“張家峰，我們分手，我要報警……”

她才說出口，張家峰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樣，叫道：“分手就分手啊！老子這輩子最讨厭吃的就是喔喔奶糖！”

林喔喔簡直氣炸：“去你的喔喔奶糖，就你這慫樣還能吃得起奶糖，滾一邊去！”

她看了看周圍，沒有工具，直接一腳踹了上去。

張家峰猝不及防，踉跄了一下，差點歪倒在地上，一派弱不經風的模樣。

見陸見微拿着海報，他眼珠子一轉，跑了。

林喔喔要追，被陸見微拉住：“不用追，他馬上就要倒黴了。”

“和我一樣嗎？”林喔喔問：“這件事肯定和他脫不了幹系。”

陸見微說：“這倒不會。”

林喔喔失望。

陸見微笑了一下，補充說：“但是海報原身待在他周圍那麽長時間，加上昨晚受傷，會吸走一部分精氣，你看他現在身體這麽弱，輕點的下場就是受傷，嚴重點就得住院了。”

要是鬼魂待的時間再長點，會缺壽的。

“精氣？”林喔喔眼睛一亮，想到了什麽，“被吸走了精氣，他會不會變成……”

陸見微沒說話。

林喔喔意懂，知道張家峰不好就開心了。

比起自己動手讓他倒黴，還不如現在他自己去倒黴，她就在一旁看熱鬧更刺激。

就在這時，前面傳來驚呼，然後周圍就呼啦啦圍過去了一群人。

林喔喔伸着頭往前看，“前面出什麽事了？”

陸見微倒是見到了熟悉的身影，輕輕一笑：“過去看看。”

周圍議論紛紛，林喔喔擠開了一條縫，率先進圈，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張家峰。

旁邊一輛自行車歪在一邊，一個女生有點後怕，她正是這輛自行車的主人，剛剛不小心撞上了人。

但是自行車撞人能有什麽嚴重的，這男生一直倒在地上不起來，不知道是不是要碰瓷訛錢。

圍觀有人說：“我看着也沒破皮，能有什麽事？”

“你看他的樣子，好像疼得不行。”

張家峰實在疼得很，額頭上都冒冷汗了，一擡頭看到周圍人看自己的眼神都怪異了，想掙紮着起來，屁股那塊一扯就疼。

就在這時，不遠處又傳來叫聲：“快讓開！”

有人回頭，看到畫面連忙喊道：“快停車！”

男生就差哭了：“剎車壞了！你們快讓開！”

衆人驚呼，那電瓶車就這麽開了過來，一秒鐘不到，圍觀人全部散到了一邊，撞人的女生也立刻走到一邊，沒任顧得上張家峰了。

電瓶車歪歪扭扭地撞上了倒在地上的張家峰，頓時又是一聲慘叫響起。

林喔喔眯眼，短時間被撞兩次，這也太倒黴了吧。

陸見微早有預料，她估計接下來一段時間還會小波瀾不斷。

有人小聲說：“還沒暈，好像撞到了。”

張家峰正抱着腿，半蜷縮在地上，臉色煞白，冷汗涔涔：“我的腿……我的腿是不是斷了……”

周圍人沒人敢回答。

除了個別熱心的同學上去安慰檢查以外，剩下的人只是叫了救護車，并不敢摻和其中。

救護車很快到了，護士把人擡上擔架時，圍觀人不小心晃了一下，張家峰的頭又被磕了一下，“哎呦”一聲慘叫。

一直到救護車上路，他還後怕連連。

自從遇上那海報，就沒順過，張家峰躺在擔架上，不由得想起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前幾天晚上，他和幾個社團的同學一起在外吃宵夜，多喝了點酒。

路上他一個人回去的，眼神飄忽的時候在路口看到了一個背影窈窕的姑娘。

張家峰酒氣上頭，色膽大點，歪歪斜斜地走過去和人家打招呼，還動手動腳的，要聯系方式。

後來不記得發生了什麽。

張家峰醒來的時候自己在路邊睡着了，他拍了拍臉，掏手機出來看時間的時候，碰到了一樣東西。

是一張泛黃色的海報。

海報不知道是什麽做的，摸起來怪奇怪的，有種摩擦感，又十分光滑。

就像是摸自己的胳膊一樣。

張家峰當時沒想太多，看着海報上有個女人臉，但是沒五官，他看着後怕，就扔進了垃圾桶。

本來沒當回事，沒想到等他回宿舍後，卻發生了詭異的事。

室友在他衣服後面發現了這張海報。

張家峰當時就有點覺得不對勁了，後來每次扔進垃圾桶後不久，海報又會重新出現在他的桌上，平坦着鋪開。

他仔細看了海報，心裏總覺得怪異，他第二天白天去了海報上的地址，發現了那家美容院。

後來也就沒當回事。

可誰知當天晚上，他在洗手間的時候，一擡頭發現那張海報貼在了鏡子上。

海報上原本模糊的女人也變得清晰。

男生宿舍的洗手臺鏡子并不是很幹淨，長方形整整齊齊地貼着那張海報。

臉皮被白熾燈照的慘白。

女人睜着眼，就這麽盯着他，那雙眼睛裏似乎有着快意，又有些惡意。

張家峰吓了個半死。

他明明記得自己把海報放在桌上的，怎麽會突然出現在洗手間，還在鏡子上。

他不敢對視，低頭洗手。

可是越恐懼卻越想看。

再擡頭的時候，他看到女人的臉有點扭曲，海報也跟着鼓起來。

下一秒，海報突兀地貼到了他臉上。

張家峰吓得大叫出聲，伸手往臉上抓，海報卻是越貼越緊，像是要黏在他的臉皮上一樣。

指甲碰到耳朵處時，他捏到了一點海報邊緣，心一狠，直接撕了下來。

海報被扔在洗手池裏。

上面的女人臉惡意地看着他，嘴巴開開合合，似乎在說什麽。

張家峰聽不懂，也不想聽。

他放開水，将海報揉成一團，沖進了下水道裏，然後飛快地爬上床睡覺。

夜裏十一點，張家峰被渴醒。

可是下床後，他面前一片黑暗，按着熟悉摸到了燈開關後，依舊是什麽都看不見。

宿舍裏其他室友都睡了。

張家峰眼前什麽也看不見，他下意識地揉眼，卻碰到了紙質的東西。

幾乎是一瞬間，他就想到了那張海報。

果不其然，他用同樣的手法撕下了那張海報，眼前終于能看到燈光了。

海報被他捏皺了。

明明之前都被他沖進了下水道，現在卻沒有任何泡水的跡象。

張家峰盯着上面的女人臉。

三番兩次碰到這樣的事，他有點不好的猜測，這女人是不是想把他的臉弄去。

張家峰夜裏又去了一次這家美容院。

這次看到的果然不一樣了，牆上貼的都是海報，和他拿到的這張很像，但是沒那麽可怕，因為牆上的都只有五官。

張家峰是跑出美容院的。

他去找了一個算命的，算命的說這事很簡單，找個替死鬼就行了。

張家峰很快就想到了林喔喔。

海報上是女人臉，這又是和美容相關，林喔喔在學校也是有名的美女，相信這海報應該很喜歡才對。

所以他嘗試了一下，帶着林喔喔去了美容院。

張家峰看到美容院櫃臺後坐着的口罩女人後，他整個人都吓懵了。

當時做完紋唇後，他看着林喔喔開心的模樣，又看到口罩女人的微笑，心裏卻松了一口氣。

好像成功了。

救護車一個颠簸，張家峰猛然從回憶裏驚醒。

不知道林喔喔的室友什麽來頭，自己的計劃好像失敗了，希望海報不會纏上他。

想到這他又舒心點，反正詭異海報不在他身上了。

對于自己的身體，他一無所知。

……

傍晚時，陸見微又去了一次那條老巷。

巷子中間有家小茶廳，她在裏面坐了有半小時，喝了幾杯茶，天才逐漸暗下去。

“……趕緊扔了，晦氣。”

“姐，這怎麽出現在店裏的，一股臭味……”

陸見微聽着她們的對話，眼神微凝。

美容院的店主姐妹倆正拿着一個框架往外走，框架上還糊着一些紙，好像是被燒壞了。

不遠處有個垃圾桶，東西被扔在一旁。

陸見微放下茶，去了那邊。

這房子上面還有一點未散的陰氣，模樣仔仔細細看下來，好像和美容院構造有點像。

只不過這個是紙糊的房子。

陸見微心裏有了猜測，林喔喔進的深夜美容院恐怕就是這個紙房子。

本來她以為是怨氣凝結而成，才有了深夜美容院，現在看來倒像是有人将紙房子放在那的。

原因不得而知。

她觸手摸了摸。

紙房子是冥紙做的，這種東西通常是用來燒給死人的，這樣死人在地下也擁有同樣的房子。

而這種死人一般是無法輪回的。

陸見微看了眼，不遠處的美容院依舊光鮮亮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