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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沫聽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聲音聽起來有幾分熟悉，蘇沫順着聲音看去，就看到了起身沖她打招呼的朱靈。

如果這裏有兩個出口就好了，蘇沫就不用從朱靈面前經過了。她實在沒有心情應付前夫的情人，這是她好不容易才甩脫的過去。

蘇沫拎着兒子吵鬧着要吃的炸雞和薯條，結完賬後向門口走去。

“蘇老師。”蘇沫快走到門口時，朱靈朝着她走了幾步，在蘇沫跟前站定，“真是有緣，我們又見面了。”

冤家總是路窄的，蘇沫想，她對着朱靈笑了笑，優雅得體，“朱小姐，我還有事，就不陪你敘舊了。”說着，她繞過朱靈，向門口走去。

“蘇老師，別急着走嘛，”朱靈轉身，再一次叫住了她，“聽說你跟穆先生在一起了，恭喜恭喜。”

蘇沫只好回身，回道:“多謝。”

朱靈打心底裏恨面前這個女人，她永遠一副雲淡風輕高高在上的樣子。原本她計劃着自己成為陸太太之後，一定要在她這個離異的老女人面前耀武揚威一番的。可是現在……想到陸恒陽對自己的種種，想到他對蘇沫念念不忘，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裏，想到他甚至把自己當成蘇沫。朱靈就不由得恨得咬牙切齒，憑什麽，明明年輕漂亮有資本的是她？！而一直占優勢的卻是眼前這個女人？！她不甘心！不甘心！

朱靈轉動着戴在她手腕上的一只銀手镯，笑着開口說道:“我跟恒陽的好事也快近了，這個镯子是陸夫人送給我的，她說啊，這是陸家女主人的标志，由她的婆婆傳給她的，現在她把它送給了我。”

朱靈當然也知道這個镯子原來的女主人是蘇沫，而她的本意也只是想讓蘇沫看到她的勝利，看到她一步步地奪走了她原有的一切。

蘇沫笑了笑，像是看小醜一樣看着朱靈，說道:“原來朱小姐不僅喜歡別人不要的男人，還喜歡別人不要的首飾。”

“你！”朱靈差一點就被蘇沫激怒，但是她很快壓制下去，假裝很幸福的樣子，笑着說道，“恒陽對我可好了，他本來打算現在就跟我完婚的，但是我懷着寶寶，不能穿婚紗，所以我們打算孩子一出生就辦婚禮，希望到時候蘇老師能給個面子，去喝杯喜酒。畢竟，你也給我上過幾堂印象深刻的課，是我特別喜歡的老師，恒陽也把你當朋友。”

蘇沫覺得很很好笑，她甚至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浪費時間在這裏看朱靈自導自演，她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幸福，沒必要被迫去當任何人的觀衆。

不過對于朱靈對她的邀請，蘇沫還是斷然拒絕了，“喜酒我就不去喝了，祝福我會送到的，希望你跟陸恒陽的孩子長大之後能為他父母的所作所為感到驕傲。我還有事，要先走了。”

蘇沫的話正戳中朱靈的痛處，她怒不可遏想要去拉扯蘇沫，她恨不得給這個高傲的女人一巴掌。憑什麽同樣是愛上了陸恒陽，她是被念念不忘的那一個，而她是辛苦作秀一切苦楚都得往自己肚子裏咽的那個！她憑什麽就可以這樣輕而易舉地将她的尊嚴踩在腳下，她要蘇沫留下來繼續看她的表演，她還沒有表演到最精彩的部分。

朱靈的右腳還未完全擡起，她的身子就直直地向前摔了下去。周圍的人都沒有料到會發生這樣的變故，眼睜睜地看着她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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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随着朱靈驚恐的叫聲，店裏所有人都被她的尖叫吸引着向她向往。

朱靈右腳的鞋子松了，被左腳踩住半截，她走路習慣性先邁右腳，可惜一步還沒走出，便被自己的鞋子絆倒了。

“快叫救護車！”店裏有人急呼一聲，店員這才反應過來，立馬給醫院打電話。

蘇沫遠遠地看着，好多好多血從朱靈的身下流出。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求求你們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朱靈的哭喊聲那麽凄厲，有幾個女孩子不敢看，匆匆別過了頭。

她親眼看着朱靈自導自演的鬧劇成為了悲劇，而蘇沫的心裏并沒有傳說中原配那解恨的痛快心理。

蘇沫覺得特別難受，原本她已經從過去中徹底解脫了出來，陸恒陽跟她再無關系，跟陸恒陽有關的人和事也不再跟她有關。可是當她親眼目睹了這場悲劇的發生時，她覺得很難過，這種難過不是出自對朱靈的同情，而是作為一個女人和母親對另一個女人和母親的悲憫。

朱靈摔倒的時候，陸恒陽正提着她要喝的貢茶往肯德基的店裏走，隔着透明玻璃，他先看到了蘇沫，後看到朱靈欲走向蘇沫，卻被腳下的鞋帶絆倒。

陸恒陽立即扔掉手裏的貢茶，擠進人群跑了過去，“朱靈，朱靈，你怎麽樣了？”朱靈就像是倒在血泊中一樣，到處都是血，陸恒陽不知道能不能動她，他什麽都不敢做。

“恒陽，恒陽，你救救我們的孩子，快救救我們的孩子吧！”朱靈的手上也全都是血，她緊緊握住陸恒陽的胳膊，就好像他是她的神，會拯救她和孩子。

“快送她去醫院吧！”人群中有人說道，“我們剛叫了救護車，不知道那車什麽時候能來啊。”

陸恒陽抱起朱靈，人們自動讓出一條道來，蘇沫也站在一旁，她真的不知道該怎樣面對這樣的場景。朱靈被陸恒陽抱着走的時候，流了一路的血。人們看着被陸恒陽放到車上遠去的朱靈，不由得搖頭嘆息，“那女的真可憐啊，看起來孩子五六個月大了，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

“肯定保不住了，她正好摔到肚子，真是慘啊！那男的是她丈夫吧，你看他都被吓傻了。”

……

蘇沫聽着他們的讨論，心裏一陣凄惶。朱靈可憐嗎？誠然現在的她很可憐，可是，她的可憐又是誰造成的呢？不就是她自己嗎？蘇沫拎着給兒子打包好的炸雞和薯條走了出去，她不同情朱靈，她也沒有因此感到高興，她跟陸恒陽的一切都早已與她無關。

陸恒陽開車帶朱靈到醫院後，朱靈立即被送進緊急救護室，陸恒陽渾身是血，那都是朱靈身上流的。陸恒陽掏出手機給沈佩玲打了個電話，“媽，朱靈現在在醫院，孩子可能保不住了。”

“你說什麽？”沈佩玲的聲音聽起來異常尖銳，“哪家醫院？你快告訴我是哪家醫院？”

打完電話，陸恒陽背靠着牆面滑了下去，就在他剛剛要接受這個孩子的時候，他卻要離他而去了。他今天剛跟孩子見了第一面，沒想到也是最後一面。

他的心裏并沒有多悲傷，甚至覺得解脫。陸恒陽覺得這樣的自己很沒良心，可是這确實是他內心的真實想法。他為自己內心有這樣的想法感到可恥，原來他竟是這樣的鐵石心腸。

朱靈那絕望的眼神，那凄厲的哭喊聲仿佛就在他的眼前，就在他的耳畔，可是他卻沒有半點心疼。他将朱靈送進醫院，只是出于應盡的義務，因為他是孩子的爸爸。

孩子沒保住，這已是陸恒陽預料到的事情，所以醫生對他說出這個結果時，陸恒陽并未驚訝。直到醫生又告訴了陸恒陽另外一個結果，這次意外流産對朱靈的子宮傷害很大，而朱靈的子宮壁本來就薄，她以後再也不能生育了。

也就是說，朱靈失去了當媽媽的權利。

陸恒陽不知該對這個結果做出什麽反應，只對醫生說道:“暫時先不要告訴她，等她身體恢複得差不多時再跟她說吧。”

不管怎麽樣，流産對朱靈的打擊已經夠大的了，如果再把這個更壞的消息告訴她，陸恒陽怕朱靈會承受不了。

麻醉藥過後，朱靈就醒了過來。她醒來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擡起手去撫摸自己的肚子，那裏平平的，什麽都沒有。雖然預料到了這個結果，可當親自驗證了的時候，朱靈仍舊覺得心痛。

那是她的孩子啊，是她的第一個孩子，是在她的期盼下到來的。朱靈甚至已經在努力學習怎樣做一位年輕媽媽，那個孩子不僅是她的籌碼，更是她的寶貝。

現在他就這樣沒了。

朱靈睜着大大的眼睛，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手指緊緊攥着被單。孩子已經五六個月大了，已經成形，朱靈今天上午還在做檢查時看到了他的小胳膊小腿，他睡得那麽安靜，一看就知道是個很乖的好孩子。

可是，朱靈再也不會見到他了，他還沒來得及到這個世界上來看一眼，還沒叫她一聲媽媽，他就離她而去了。

為什麽她沒有穿那雙不需要系帶的孕婦鞋，為什麽她偏要選擇在陸恒陽面前穿那雙鞋子？為什麽她要攔住蘇沫故意“顯擺”？為什麽她不能克制住自己的怒火讓她離開？

這一切不都是她自作自受的後果嗎？

病房的門被推開，朱靈向門口看去，是陸恒陽。

現在她已經沒有了孩子，在陸恒陽那裏唯一的籌碼就是她自己還有他的良心，如果後者陸恒陽有的話。她在陸恒陽那裏的分量，朱靈已經知道了，她的手指緊緊擰着被單，看着陸恒陽一步步靠近。她不能就這樣功虧一篑，她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