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你這條命是我的

夏雨走了,從攝政王府的後門離開。

雲官上前,“公子,若是讓攝政王知道,麻煩不小。”

東方旭神色涼薄。“義父的脾氣,我比你清楚。我自己做的事,自己承擔。”他揚眉,如釋重負的吐出一口氣,“有她在,睿王府再也安生不了。”

“昨兒個似乎沒看見他進來,怎的——”雲官環顧四周。

“她若想來。誰能攔得住?”東方旭忽然想起她伏在自己身上,說的那一句“我喜歡”。

唇角輕揚。真的在笑。

他想,若是昨夜真的一夜春宵,今日又會是什麽情形呢?

呵,誰知道呢!

夏雨從睿王府的後門偷偷溜進去,反正她很少走正門。探着腦袋左顧右盼,心裏慶幸,“還好沒人!”快速閃進門,蹑手蹑腳的關門上栓。

一轉身,黑壓壓的身影已經攔住了她的去路。

像個犯了錯的孩子,夏雨将頭垂下,咬唇不語。

趙朔居高臨下,陰翳的眼裏沒有半點光亮,幽邃的瞳仁,仿佛能将人吸進去。他盯着眼前這個不知死活的女人,口吻冰涼入骨,“去哪了?”

夏雨摸了摸自己的後頸。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去玩了。”豆向尤圾。

“攝政王府好玩嗎?”他問。

她愕然擡頭,“你都知道了?”這話如同不打自招,夏雨咽了咽口水,不敢去看趙朔冷戾的眸子,“一不小心進去的,這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嗎?”

“你是不是嫌自己的命太長?”他冷哼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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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了不是故意的。”夏雨撇撇嘴。擡步就走。

“站住!”趙朔冷喝,“攝政王府是什麽地方,你難道不知道嗎?進了攝政王府,就算攝政王要殺你,我都未必能救你。”

語罷,他拂袖而去。

這一股氣勢洶洶,好像生了大氣。

夏雨蹙眉,她沒缺胳膊缺腿,怎麽他生那麽大的氣?這不是完好無損的回來了嗎?莫名其妙!嘟着嘴,夏雨默不作聲的跟在他身後。

她只顧低頭走,沒防備趙朔突然止步,他一轉身,她直接撞進他懷裏。

趙朔一怔。夏雨愕然擡頭看他。

她的鼻尖被撞得通紅,疼得眼淚都要出來。

“別以為投懷送抱就沒事。”他冷哼兩聲,低眉去看近在咫尺的女子,幾近切齒,“下次再敢私自去攝政王府,我就殺了你。”

夏雨瞪了他一眼,剛要開口,忽然想起東方旭說的——救疏影,還得靠趙老九呢!

思及此處,夏雨忽然沒臉沒皮的笑了,順勢抱住趙朔的腰肢,捏着嗓子,細聲細氣的說着,“爺,我知道你對我好,你能不能一直都對我這麽好?”

趙朔身子一震,這丫頭哪根筋不對勁?突然這麽溫柔的來一下,非但沒有讓他受寵若驚,反而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有話就是說,繞什麽幺蛾子?”趙朔是誰,豈能讓夏雨忽悠過去。

夏雨嘿嘿一笑,松了手,“爺,幫我救個人。”

“誰?”他問。

“你見過的,疏影。”夏雨笑呵呵,“就這一次,就一次。”

趙朔勾唇,笑得微涼,“不怕把你自己搭進去?”

“救人又不是跳火坑,怎麽可能把自己搭進去呢?爺,你不願出面也行,借我十萬兩,我給你當牛做馬、捶背暖床、倒夜壺,什麽都行。”夏雨銀牙一咬,不管趙朔開什麽條件,她都答應。

他桃花眸微挑,陰測測的俯下身來,“這話,還跟誰說過?”

她不解,誠實的眨着眼睛,“就跟你一人說。”

他捏着她嬌嫩的臉頰,似笑非笑的勾唇,“你這條命是我的。”

她毫不猶豫的點頭。

趙朔直起身子,長長吐出一口氣,轉身就走。

“爺,你這是答應了?”夏雨緊跟不舍。

“她有什麽好,值得你拿命去救?”趙朔面上的表情一掃而光,眸中再無半點情緒。

夏雨欣喜,“什麽都好。人好,心好,還幫過我。”

他頓住腳步,眸色深邃的盯着她看了半晌,“不會後悔?”

“救人怎麽會後悔?”夏雨撇撇嘴,“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她是什麽人,我最清楚。疏影就像我姐姐一樣,我不會丢下她不管。”

他輕蔑的剜了她一眼,“既要操心袁虎,又要救疏影,一個人抓老鼠,忙的過來嗎?要不要改日,我把天下大事也交給你管管?”

夏雨站在那裏,嫌棄的抽了抽唇角。

罵人不吐髒字,趙老九,算你狠!

“趙老九,你什麽時候把虎子還我——”夏雨快步追去。

————————

馬車裏,夏雨心頭忐忑,“爺,我就不用去了吧?”

“你這奸夫不去,茂王怎麽舍得把疏影名正言順的給我?”趙朔調侃的時候,也不忘擺出一副氣定神閑的模樣。

“我去了,茂王更不會把疏影交出來。”夏雨嘀咕。

深吸一口氣,趙朔扭頭看她,“有你在,茂王會以為已經吃定我。待會我說什麽,就是什麽,懂?”

夏雨點點頭,“我配合你。”

大拇指的指腹,摩挲着她的面頰,趙朔眼底的光,晦暗不明。夏雨不知道,趙朔卻心知肚明。上一次,趙譽就已經想把疏影送入睿王府,可惜趙朔沒點頭,又有東方越攪局,才會功敗垂成。

此次一去,不用趙朔開口,趙譽都會乖乖的把疏影奉上。

若無此意,以趙譽的性子,發現自己的女人心生外向,早就殺了一了百了,豈會留疏影到今日。他留着疏影,只為了有朝一日把她送入睿王府。

也只有夏雨這個傻瓜,一腔熱血一根筋。

人與人之間,就像一面鏡子。

善良的人,深信人心本善。而心思沉重的人,卻只見人性本惡。

“現在後悔,還來得及。”趙朔下車前,再次凝着夏雨。

夏雨搖頭,“我問心無愧。”

他扯了唇,笑得凜冽,“很多年前,我也說過這話。”語罷,他下了車。

夏雨擡頭,紅漆木門上頭懸着“茂王府”的匾額。深吸一口氣,硬着頭皮,跟着趙朔往裏走。因為早前來茂王府鬧過,現在的夏雨只能低着頭。

趙朔是誰,眼角餘光一掃,便知道夏雨的心思。他放慢了腳步,盡量用自己颀長的身子,将她鎖在自己的陰影裏。

“九弟今日怎麽想起到我這來?”趙譽快步迎來,一眼就看見在趙朔身後躲躲閃閃的夏雨,眼底劃過一絲意料之中的得意。

“皇兄不歡迎?”趙朔一笑。

趙譽賠笑,“豈敢豈敢,求之不得。”

“身子好了,就想四處走走,活動活動筋骨。”趙朔淡然笑着,“上次八皇兄在睿王府表演的歌舞甚是好看,現下無事,就想過來看看。”

趙譽一笑,“這很簡單。”随即扭頭沖孫啓道,“立刻去準備。九弟,這邊請。”

趙朔颔首,跟趙譽肩并肩往前走,有說有笑。

夏雨跟在後頭,尴尬至極。整個茂王府的人,都把她當成了疏影的奸夫。而此刻,她覺得趙朔就是自己的奸夫。

三角關系瞬時變得很微妙,在所有人眼裏,目前的情況就是:夏雨帶着自己的奸夫趙朔,去茂王府,解救自己的相好疏影。

這話覺着,怎麽那麽別扭?

趙譽好似早有準備,瓜果點心倒也罷了,連趙朔最喜歡喝的碧螺春也都早早備下。夏雨蹙眉,站在趙朔身邊顯得有些局促。

“坐吧。”趙朔柔柔的擡頭看她,滿目寵溺之色。夏雨有些摸不着頭腦,這趙老九是不是吃錯藥了?竟然用這種眼神看她。

想起他此前說的話,夏雨依言坐下,也不多語。

趙譽一怔,心道,早就聽說趙朔好男風,沒想到竟這般明目張膽。面上卻不動聲色,繼續保持微笑,“九弟難得如此深情,不似我這院中女子,一個個淡薄至極。”

趙朔瞧了他一眼,抿一口茶淡淡道,“女人的溫柔是疼出來的,女人的哀怨是冷出來的。皇兄覺得呢?”

聞言,趙譽啞然。

“王爺,歌舞姬到了。”孫啓恰時上前解困。

翩然舞衣,妖嬈舞姿。紅顏絕色,歌舞升平。

白玉為腕,柔若無骨,那一颦一笑,極具風華。羽睫微垂,眸攬日月,朱唇微啓,輕歌曼舞。豔麗的女子,不是疏影又是何人。

這樣的風姿綽約,這樣的傾世紅顏,誰能不愛,誰能不喜?

夏雨身形一震,桌子底下,手背溫暖,已被趙朔覆住。她扭頭不解的望着趙朔,卻見他笑得何其溫暖,渾然不似在睿王府的“尖酸刻薄”模樣。

這小小的舉動,自然逃不開趙譽的眼睛。

只怕如今在趙譽的心裏,更會覺得夏雨對疏影用情至深。只要趙朔疼愛夏雨,而夏雨又心屬疏影,還怕不能間接的掌控睿王府?這招棋,雖險,卻夠狠。

夏雨覺得臉上滾燙,下意識的想抽回手,他卻緊握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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