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章
? 十月初一,怡親王壽辰。胤禛下旨,準親王一日不朝。允祥閉門,謝絕諸公慶賀。酉時,親王偕嫡福晉并兩位側福晉及子女進宮,胤禛于乾清宮擺下家宴,慶賀親王壽辰,只皇後、熹妃、齊妃、裕妃、聖祖十二阿哥履郡王允祹、十六阿哥莊親王允祿、十七阿哥果郡王允禮并嫡福晉、側福晉陪宴。
因是家宴,衆人均着常服。承歡穿“紅地緞繡彩鳳金團壽紋袷氅衣”,前身後身繡六只彩鳳,彩鳳之中穿插數朵牡丹,活脫脫一個美人坯子,比起各宮妃福晉,絕不遜色。只是,見玉墨不在身旁,承歡心下掠過不安,悄聲詢問左右,執事太監劉福回禀,說是給怡親王的壽禮數目有錯,獨少了公主親手抄寫的王唯詩三十八首,慶賀王爺三十八歲壽誕,玉墨為防再出差錯,親自拿去了。
酉時五刻正時,胤禛到,壽宴開始。
承歡見玉墨仍未到,心神不定,面上卻鎮定如常。乾清宮大太監高無庸宣萬歲賞賜賀禮禮單,胤禛又題詩一首,賜與親王,曰“天上根盤若木枝,朝陽輝映日紛披。葵星北拱輸丹禁,棣萼春榮護赤墀。幹濟有才頻入告,職司無缺亦書思。忠勤佐就升平業,長保勳名奕世垂”。
等衆人将禮單一一奉上,又過了二刻鐘,此時,獨餘下承歡未獻賀禮,她正暗自着急,便聽阿瑪問道:“咱家寶貝公主今兒是怎麽了?”
胤禛一旁微笑,“十三弟,咱這和惠公主古靈精怪,準是備了份厚禮與你賀壽,”
皇後烏拉那拉氏陪笑:“萬歲爺說的是,承歡平日孝順,準是有什麽驚喜,公主,快拿出來吧”,聲音雖溫柔,在承歡聽來卻與催命符無二。正想着對策,忽覺身旁多了一人,側身看去,正是玉墨,只見她換了身“粉青色團壽紋暗花綢單氅衣”,內外分鑲石青素緞邊和杏紅素緞邊,面上略施胭脂,發髻非尋常的中分兩把頭,而是偏向左額,好個清水出芙蓉。
見人到,承歡也吃了定心丸,命劉福呈上禮單,頭一樣正是她手抄王唯詩三十八首,紙本為朝鮮進貢的高麗紙,質地堅韌、千年不腐。彼時女子能通文墨者甚少,宗室女亦不例外,允祥見字跡頗為工整,甚為高興,忙呈給皇兄觀瞧。
胤禛接過詩冊,翻開頭一頁,是王唯的《九月九日憶山東兄弟》,詩旁繪梅花一支,連樹枝子都是朱砂之色,且頗為新鮮,難不成是剛畫的?細聞之下,隐約有股血腥之氣。“賞……”
承歡得了許多賞賜,喜笑顏開,直飲了杯酒,正要喝第二杯,宣德青花酒杯卻被玉墨拿開,承歡不由嗔道:“好姑姑,今兒個就随了承歡的心願吧”,說着伸手摸去,哪知卻蹭到滴滴血跡,兩人拉扯之間,堂上皇後娘娘眼神掃過,又側身宛宛道:“萬歲爺,幾年前臣妾千秋,得女官佟佳氏獻唱一曲《麻姑獻壽》,如繞梁三日、回味頗多,今日,可否準她給十三弟也獻曲一首,熱鬧一番,可好?”。
玉墨聽聞忙近行蹲安禮,仔細看去,身子止不住的微顫。允祥只道她害怕,寬慰道:“無妨,唱一曲,萬歲爺與皇後娘娘定重重有賞!”
嫡福晉兆佳氏平日也愛聽個曲兒,此刻來了興致,“元年也聽過女官一把好嗓子,今兒個也算沾了光”。一時間,衆王爺并貴婦們紛紛附和。胤禛只淡淡的說:“為怡親王賀壽,若唱得好,自有賞賜”。
“奴婢遵旨,許奴婢下殿換裝”,不知為何,玉墨雖面色嬌豔,胤禛就是覺得胭脂之下卻是臉色慘白,音色頗為沙啞,吐字亦不甚清晰,莫不是病了?
此時,宮中司職唱曲的“和聲署”的樂工們已經開鑼,獻上一出《鬧天宮》,任憑孫猴子法力再高,終是被佛祖壓在五指山下,動彈不得,一出戲下來博來滿堂喝彩。
那承歡才是坐卧不寧,一出戲只看了個七七八八,派去詢問的太監說未見到玉墨的面,只隔着屏風聽聲音甚是低啞。承歡想到那滴滴血跡,更是心神不寧,只盼着莫不要出什麽事才好。
熱鬧過後,有太監進殿跪奏,天降瑞雪、大吉之兆,乾清宮裏喜氣洋洋,胤禛口谕,當值的奴才每人賞荷包一個、棉衣一套,太監、宮女又是滿滿跪了一地,山呼萬歲、叩謝天恩。
鑼鼓聲又起,玉墨緩緩上殿。脫去洋紅色氅衣,她身着月白色對襟襯衣戲服,下着一色雲裙。拖着一人身長的水袖輕移蓮步走上殿來,也不知是怎樣的步伐,竟如雲中漫步一般輕盈飄逸。
平日吊嗓子的“咿呀”之聲到她口中卻有了腔調,宛若一輪明月皎潔誘人。
抖、擲、揮、拂、抛、揚、蕩、甩、背、擺、疊、繞、挑、翻,水袖在她手中收放自如、如行雲流水、如涓涓碧波,任是見多識廣的衆人也從未見過此等曼妙身段,全然忘卻自始至終只有“咿呀”之聲相奏。
一個顧盼,一個飛袖,一個身段,好似茶上的青煙,娉娉袅袅。身姿曼妙、輕盈起舞,似一縷縷暗香來襲;起舞的人兒典雅大方,韻鎖魂牽;風情款款,張弛有度的行板裏,卻是揉進層層疊疊的纏綿,卻惹誰憐?
曲終,玉墨一個回身,蕩開水袖,跪躺在青石磚上,有如一只展翅的仙鶴。一旁的允禮早就看呆了,竟起身拍手稱贊,一時間掌聲響個不停。
這便是“有聲皆歌,無動不舞”。胤禛往日怕玩物喪志,甚少看戲聽曲,方才“咿呀”聲中,他只覺四周一片寂靜,偌大的乾清宮裏只有他與翩翩起舞的佟玉墨,直到一側的皇後問了兩聲賞賜之事,他方回過神來,忙低頭抿了口香茶,卻是平日甚少喝的大紅袍,味道莫,倒也不錯。
玉墨跪在殿下,雙手扶地,額頭汗水滴滴落在金磚上,只她明白,自己怕是已到強弩之末,再舞片刻,就要不支了。玉手用力扣住地面,關節之處一片青白,此時又聽頭頂之上的皇後娘娘問話:“女官不僅有把好嗓子,身段也是了得,可謂深藏不露。可有師承?”
玉墨不知她問此話何意,只得小心再小心,答道:“奴婢”,一開口,喉嚨如同着了火,燒得生疼,“奴婢幼年,因阿瑪、額娘喜歡聽戲,就用心學了兩出,以博長輩歡喜”。
“哦?倒是極孝順的,”烏拉那拉氏見胤禛低頭飲茶,側身問道:“萬歲爺,可是想着如何賞賜?”
胤禛不語,堂下,離玉墨最近的允禮和承歡都瞧出她快支持不住了,額頭見了豆大的汗珠子,隐約看去,水袖上竟見了點點血色。此時,胤禛方發話:“準你自個說,想要什麽恩賞”。
“奴婢,奴婢不敢。奴婢服侍和碩和惠公主,但憑主子做主!”
那承歡聽此言,忙出座,擋在玉墨身前,甜甜笑道:“皇伯父,姑姑可是我體元殿的人,且讓侄女做個主,可好?”
“就依承歡了”。
“姑姑素來喜歡一支日永琴書釵,因不知放到何處,遍尋不到,不如賞姑姑一支如何?皇伯父可要給承歡一點面子,若駁了,承歡可在奴才們面前擡不起頭的”,這一番嬌嗔,縱是鐵石心腸的人也不忍回絕,胤禛隧應允,又賜了衣料若幹
玉墨謝恩下殿,又少許片刻,允禮推托更衣,離開宴席。乾清宮外,他四下尋找,卻見她蜷縮在一處角落,瑟瑟發抖,冷風飄雪之中,仍着那身戲衣,越發襯得身形單薄,再看水袖之上血跡斑斑,煞是吓人,面色已是胭脂擋不住的慘白,“你,你,究竟怎麽回事?”
允禮正要張口叫人,卻被玉墨一把死死拉住,“求王爺莫要聲張,只怕壞了怡親王壽宴,奴婢縱有九條命也賠不起,求王爺了”。
允禮只覺心疼,見四下無人,想扶她,她卻尤自站了起來,疼到極處,仍緊咬下唇,不發一聲,“若被人看見,怕壞了王爺清譽”。
一句話點醒果郡王,躊躇再三,“出了事,公主是瞞不住的,有什麽委屈告訴她,看得出來,公主極護着你的”正要脫去紫金狐貍毛鬥篷,玉墨拒不受。
“謝王爺”,她轉過身,一步一步踱下臺階,朝西六宮緩步走去,看身形,何其單薄?允禮方知她竟堅強如此。待到莊親王允祿出殿找到人,允禮仍站在原地,面前是深淺不一的串串腳印。
兩兄弟年紀相若,莊親王見此,打趣道:“十七弟好雅興,此處賞雪,怕是心不在焉吧,那玉墨姑娘可謂一舞傾城,看十七弟都看傻眼了”。
“哦?十六哥也覺得她舞姿甚妙,就不怕嫂子吃醋莫!”說完哈哈大笑。
“你!”允祿竟氣也不是了,朝中哪個不知莊親王疼妻疼到了“妻管嚴”的地步,若打翻了醋壇子,準是半個月不讓進房門半步!
彼此打趣,兩兄弟又仿佛回到兒時,自入朝辦差開始,這等惬意日子竟不多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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