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古傾從倉庫裏搬出一些奇形怪狀的東西，放在院子裏，坐好，随手拿起一個，看了好幾眼才看出來，那是一只狗。

她現在還做不到先生信手拈來的程度，轉動木頭觀察其紋理，想找出下手的最佳位置，結果卻發現她娘當時就是随便拿根木頭應付而已，根本就沒有什麽順應紋理可言。

得嘞，這下只能将錯就錯了，好在順應紋理只是讓雕刻更加和諧，這般亂糟糟的刻法，努努力還是有救的。

把手裏巴掌大的小狗重新加工完畢想要上色的時候，古傾整個人都不好了，她家裏根本就沒有染料這種東西！

習慣了學習空間裏的方便操作，這會兒才覺得，有一直用不完的染料，是一件多麽幸福的事！

要不不上色了吧？反正也挺好看的，拿去賣也綽綽有餘了……眯眼撐着下巴考慮着。

“不行啊！”古傾哀嚎，習慣了給作品上色，這會兒讓她停手，心裏那道坎怎麽也過不去。

“不知道染布坊願不願意提供染料？或者去陶瓷作坊試試？”手裏的刻刀有一下沒一下地戳着，自言自語。

突然間站起來，“不管了，先去問問，大不了自己做！”

在木安義後期的心得中，曾提到一些關于從植物中提取染料的做法，但是過程有些複雜，而且還要花時間去尋找材料，如果不是沒有其他選擇，她是不願意動手的。

趕着牛車，急匆匆往染布坊駛去。

到了地兒，正好染布坊老板劉喜梅帶着夥計要去染料作坊補貨，聽到古傾的請求，同意帶她一起過去。

古傾沒想到染布坊的老板竟是個十足的話痨，對着她這個剛認識的人都能說個不停，再看向對方的夥計，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有這樣的老板，應該很……快活吧。

未接近染料作坊，便聞到幾股不同的味道摻雜，刺鼻卻不難聞，走近了，入眼就是院子裏的幾口大缸。

“馬老板，我給你帶新客戶來了，你打算怎麽感謝我？”走進染料作坊，劉喜梅徑直找到還在指揮夥計幹活的老板，很是熱情地給不熟悉的兩人互做介紹。

“劉老板每次拿去的好處還少嗎？你要的染料，我都給你準備好了，趕緊拉走。”一看就知道沒少被對方念叨。

Advertisement

“哈哈，那我下次再找你喝會兒小酒，古老板有空的話，也可以一起來。”劉喜梅拍拍馬燕的肩膀，又對古傾笑笑，帶着夥計去幫忙擡東西。

人走後，馬燕莫名嘆了一口氣，停下手頭上的工作，把古傾請到會客廳。

“馬老板，你這兒的染料成色都挺不錯的，我想買上一些。”喝過茶，古傾便說出自己來的目的。

她心裏是非常滿意這個作坊的，一路走進來，她就看到了将近二十種的顏色，雖比不上自個調的種類多，但也很不錯了。

“古老板，不知你想要哪種染料，要多少？或者我帶你去看一看再決定也行。”馬燕從不會因為來的是新人就不重視買賣。

“青、紅、黃、白還有灰各來兩缸。”古傾想了一下，開口決定。

她這時候感覺到劉喜梅話痨的好處來了，通過和對方接話，間接了解到這兒的賣法，五十斤裝的缸，青、紅、黃、白、黑、灰最便宜，十兩一缸，其他顏色則貴一些，都是十二兩一缸。

對古傾來說，其他顏色若有需要，她可以自己調，倒不用買回去，再者，買太多，馬車也運不完，與其買一些不知道用不用得上的染料，還不如買多一點原料回去調，最最最重要的是，她快沒錢了！

“沒想到古老板也是調色的個中高手，有時間，我們切磋一下？”若不是相信劉喜梅不會坑她，馬燕都懷疑對方是來探底而不是準備開店的木雕師了。

“馬老板過獎了，就我這半吊子，還得向馬老板學習呢。”古傾倒是沒想到對方這麽敏感，笑着打哈哈。

聊了一會兒，等夥計們裝好染料，古傾就提出告辭，馬燕也沒有過多的挽留。

一車的染料，古傾沒有全部帶回家裏，放了一半在店鋪存着，等開店了，她還可以從家裏拉一點瑕疵品過來店鋪裏這裏加工。

回到家，從倉庫裏找出幾個她以前做的小木盆，洗幹淨，放到院子陰涼處裏晾幹。

趁着晾曬的功夫，古傾又加工了好幾個小玩意兒。

盆一幹，她就放下手中的刻刀，把各種染料按照不同的比例放到小木盆裏，進行攪拌，幾種顏色碰撞在一起，慢慢變成了另一種顏色。

調好自己想要的顏色，從書房裏拿出幾支沒用過的毛筆，開始給加工好的小玩意兒上色。

上色第一筆，古傾就察覺到了染料的好壞之分，空間裏那些染料粘附性特別好，畫上去就能固定住，而買回來的染料，畫筆還要在上面定兩三秒才能穩住不會亂流動。

畫完一個的感覺，讓她覺得還不如去空間畫十個複雜的雕品。

畫完第二個，古傾的興致低了許多。

這樣不行，太影響手感了！繼續用下去，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做到先生那般行雲流水，得想個辦法才行。

粘性，粘性，粘性……

“啊啊啊！好煩啊！”難道真的要自己去準備材料親手制作染料才行？

無力癱在躺椅上，一心只想把空間裏的東西搬出來用。

“小古師傅？小古師傅。”就在古傾胡思亂想的時候，聽到有人在喊她。

往門口看去，一個有點熟悉的身影站在那裏，細看之下，诶……這不是上回去滑石村送實木床時，說要訂木桶的其中一個人嗎！

想到這，古傾心虛了，說好三天送過去，今天都第四天了，東西都還沒打給人家。

“是莫五麽麽啊，快進來喝杯茶。”走過去請人進來。

莫五麽麽搖頭，喏喏地開口，“小古師父，我就不進去了，我家那木桶做得怎麽樣了？”

“實在不好意，莫五麽麽，前些天我在鎮上買了一家店鋪，這幾天忙着整理店鋪，倒是把木桶的事給忘了，如果你現在想退錢，我沒意見。”說着就要從荷包裏掏錢出來。

“不是，不是，我沒想退貨，今天我和妻主回爹家幫忙起房子，正好順路過來看看。”莫五麽麽連忙擺手。

“這樣啊，成，材料有現成的，今天我就先把木桶做出來，明天給你送去。”古傾笑着答應。

“小古師傅，家裏還等着我回去幹活，我就先回去了。”

“好的，莫五麽麽慢走。”

等人走遠了，古傾給自己額頭來了一巴掌，“我這記性……”

從院子裏堆放的木頭中選好木料，拿出工具，開始了砍刨鑿……

這一做就做到晚上，古傾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在她身邊，兩個一米寬的木桶已經打好了，就差上樹膠這最後一步，然而她此時此刻只想吃東西，再好好休息。

次日天才微微亮，古傾就起來幹活了。

看着院子那兩個木桶，她忽然心血來潮，想在上面刻上一些圖案。

這麽想着，手上已經開始了動作。

一會兒的功夫，幾朵出水芙蓉就呈現在木桶外壁，使得平凡的木桶，憑白多了一份貴重感。

古傾對自己的手藝甚是滿意，心癢想要給花上色，卻覺得與木桶原色不和諧，只能放棄。

給兩個木桶都刻上同樣的圖案，再刷上樹膠。

等樹膠幹之後放水驗一下，沒問題就可以送去了。

做好這些，古傾發現自己好像好久都沒出去逛逛了，關于染料粘性的事，或許可以問一下別人。

出門逛了一圈，大多數人都是在地裏幹活，聊了兩句，也沒聊出個結果來，還耽誤人家做事。

走着走着，看到有一戶人家在起房子，她還瞧見了昨天來過家裏的莫五麽麽，對方也看到了她，正笑着打招呼。

古傾內心有點小尴尬，打了一聲招呼就要離開，餘光卻不由自主落在砌磚用的黏土上。

她怎麽忘了還有這東西！

平時起房子，總會在黏土裏加上苦灰根的汁水，以增強粘性，如果她把苦灰根汁放到染料裏，是不是也可以達到這種效果？

越想越有可能，喜上眉梢，轉身往回跑。

從家裏找出鐮刀和背簍，往山上快步走去。

“小古師傅，上山是要去砍木料？用不用我們姐妹幾個幫忙？”路上有人詢問。

“萬麗姐，木料家裏還有，有需要肯定會去找你們的，啊，對了，姐知道哪裏的苦灰草比較多？”古傾有些後悔沒有在莫五麽麽家問清楚，現在回去的話，距離又太遠。

“苦灰草？比較近的地方，在西山南面有很多。”牛萬麗稍微想了一下，把知道的地兒告訴古傾。

“多謝了。”告別對方，向西山南面走去。

走到那裏，果然看到樹根下都是一尺高的苦灰草，開心一笑，擦掉臉上的汗水，蹲下用鐮刀開始割，直到背簍裝不下才收手。

“這些應該夠了。”把背簍套進手臂，準備回家。

然而意外來得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