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邙明慢慢笑了出來,他英氣的劍眉笑意彎彎,似乎是真的從這個稱呼中得到了某種詭異的滿足感。可是還沒等他得意多久,身旁那座被辣手摧柱的懸棺樓,驟然發出了一陣“咯咯咯”的聲響。
硬物轉動的聲音原來是懸棺塔上發出的聲音,懸棺塔樓自動觸發了什麽機關,沉重的齒輪轉動聲在湖底清晰可聞。
邙明下意識去看那口懸棺,懸棺的蓋子還蓋着,暫時沒有東西從裏面跑出來,但懸棺塔上卻突然出現了異象——陣中八座懸棺塔,上面的八口懸棺,都向空中映射-出明亮的紅色血光。
盤亘在湖底古鎮穹頂中的不詳血色,仿佛在預示着一場浩劫即将來臨。
他們腳下的土地猛烈地震動起來,地上的石磚路面一塊塊碎裂,猶如拼圖圖板分裂重組,那個在地上爬啊爬的拼接娃娃,在親眼看見一塊裂開的地塊差點把自己割開後,吓得連忙向邙明的方向縮去。
邙明抱着貝凡,觀測着鎮中的變化。或許是因為他們剛才的破壞,加速了整個奇門八卦陣的變化。整個城市被劃分成無數個細小的立體拼圖,天翻地覆被掀翻重組,就像一張立體賀卡被壓平降維,在他們的身周,身旁的房屋建築被極有視覺沖擊力的翻折。
他們腳下的地塊在被切割後旋轉漂移,漂起來的時候還順便帶了站在上面的一人兩鬼。
他們是在向小鎮中心靠近,而且不止是他們身邊的懸棺塔,是整個城鎮所有帶着懸棺塔樓的地塊,都在一同向鎮中靠近。
在這種時候邙明依然能打趣出來,“電影千萬級CG特效就在眼前,咱們也是不虧了。”
他們被送到小鎮的中心,靠得近了,便發現了一件驚悚的事情——這一片空曠無人的廣場地面正在如冰面般坍塌碎裂,所有眼前的石磚都像折紙一樣,被一只看不見的手折到了另一個界面。
地上的血泥娃娃慘叫着被掀翻的地面甩了下去,邙明抱着魚沒多餘的手撈他,主動跳了下去。
這下面不跳不知道,一跳吓一跳,看上去平平整整的街市,廣場地面下的空間居然足有近百米的深度。在下落的過程中有悶熱的風迎面撲至,邙明眯着眼睛,看清了自己腳下的的黑色圓臺,和臺邊暗紅色的岩漿。
他立抱着懷裏亂搖尾巴的鬼魚,幾乎是像無法控制的落石一樣,狠狠地砸在了岩漿中黑色的圓臺上。
……邙明揉了揉自己的膝蓋,他的輕身術居然在這裏失效了,不僅如此,從這石臺之上還傳來巨大吸力,讓他的身體像一顆鉛球一樣墜下來,幸虧邙明以銅牆鐵壁咒術護身,否則這樣砸下來,他怕不是要連帶着懷裏的魚一起砸成混合肉餡泥。
邙明擡起頭看向四周時,就沉默地陷入了思考,在空中摔得迷糊的貝凡也從人類懷裏爬出來,看清楚自己的周圍,頓時又縮回邙明懷裏了。
沒人會想到現在的場景。
在一片令人心悸的寂靜中,這裏依次擺放着潮水一樣近乎無邊的棺材,無聲的空曠墳地上,明明沒有一點點聲音,但若是屏住呼吸仔細去聽,卻又似乎能聽到有淺淡的呼吸聲,似乎是從自己身後傳來。
眼前的棺材猶如被一雙神之手排列擺放過,每一具都方向對齊,從中心呈擴散裝向四周發散。岩漿中映出暗紅的血光打在遍地的棺材上,那整齊的排放,讓所有人從心底感到透骨的寒意和恐懼。
貝凡都下意識往邙明的懷裏縮了縮,轉過身嘟囔道:“……冷,這裏的東西,味道不喜歡。”
“……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養煞之地。”邙明臉上一直以來都帶着的那種輕松笑意,終于在這一刻挂不住了,“從地底滲出源源不絕的陰氣,還在陣中擺放這麽多的棺木停屍,這分明是一處極為險惡的養屍場。”
眼前的棺材每一臺皆由鎮災辟邪的記桃木制成,再由玄門中人親自施咒封印,在每一枚深深嵌入的棺釘上,都依稀殘留當年封印之人的靈力氣息,每一條綁縛桃木棺材的銀灰色鎖鏈,都是由精煉玄鐵打造而成,玄鐵鏈上挂着用魚頭菱骨磨成的骨鈴,用以鎮鬼辟邪。
這個湖底大陣的設計者,對每一具棺材都付出了這樣非同尋常的心血和資源,足以看出這棺材裏關的東西非同小可,絕對不能放出來。
只是……當初設下此陣的玄門中人這樣費心竭力地封印棺中之靈,又怎會把這裏弄成一個育養邪祟的聚邪陣?
這樣的地方,無論是人還是鬼都不願意多呆一刻,他們向上望去,發現這個浮在岩漿中的黑石臺,與上面的廣場産生有近百米的縱深,算得上是斷崖險壁的高度,讓人看一眼就感到眩暈。
他抱着貝凡試着走動幾步,關節處就發出了不堪重負的骨骼摩擦聲——就連這一處的引力場,都與地上不同。他的身體和貝凡的重量都是往日裏十數倍的加成,往日再靈活的身體,此時在憑空增加百斤重量後,也不可能毫無影響。
邙明依然穩穩地抱着貝凡,只是不再輕易走動,他空出一只手,在空中打了個彈指,指尖爆出一團大火。
還沒來得及貝凡“哇”一聲表示驚嘆,人類卻先“啧”了一聲,“我以前打一個響指,這火能竄到高崖上頭去。現在卻只有這小小的一團,可見這裏還有削減一切玄門咒術威力的邪陣……”
“這我總覺得這裏,仿佛有什麽地方出了錯。”邙明一邊思索,一邊詢問,“貝凡,你有印象嗎?”
貝凡搖搖頭,他們饒過地上的棺材,尋找着一同墜下來的血泥娃娃。
只是在一人一魚的組合再次看到血泥娃娃時,就知道那個剛才還和他們說話的小男孩,已經再也不會是他了。
這藏屍之地的極陰之氣是極好的養屍源頭,這娃娃身上的斷裂的肢體,在以完全不符合常理的速度重新長出來,娃娃發出痛苦的嘶吼,在停棺場中反複回蕩。
“這裏咒怨太重,他被怨氣重新控制了。”邙明很有些無奈,“這下怕是會棘手了,只盼棺材裏的這些大爺大媽們都好好躺着,別一個個都蹦出來聯絡感情,那這場面就太熱鬧了。”
“咱們……枕,枕麽辦?”貝凡小聲的說,“我好冷,我不喜歡這裏。”
在看着面前的血泥娃娃以恐怖的速度膨脹,邙明迅速作出決定,低頭在貝凡耳邊道:“先送你上去。”
貝凡居然有些緊張,“水……上面沒有水,我不想滿地爬。”
聽了這個理由,邙明很不給面子的“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眼疾手快地在貝凡無意識露出來的小獠牙上撸了一把,那手感居然意外的如象牙般細潤。
懷裏的小水鬼被突然“冒犯”,奶兇奶兇地呲出了所有的牙。
邙明笑道:“那只能先委屈你啦,上面如果有東西,你就拿出吃我的态度去咬他。我還是不能抱着你在下面打架了,我可不想一會你受不住這陰煞之氣,被侵入體內後失去神智,變成一只扒在我身上,在我打架時還要抱着我親熱的小兇鬼。”
“先扔你上去。”邙明語速極快,手下動作也是幹脆利落,還沒等貝凡反應過來,他就感覺自己的身上被邙明用玉筆畫上了什麽東西。
邙明給他畫了一個“輕如鴻毛”的小咒術,然後踏上了身旁的一座棺材,并在棺蓋上縱身起跳,他說扔就扔,将這一條大尾巴鬼向上全力一抛。
可是這一張大陣最初的設計者,連空中逃逸的可能性都已經思考到了,在貝凡身體上升過半的時候,就能明顯感到無形之中有一股猶如泰山一樣的重力,試圖将貝凡重新壓下來。
可邙明早有準備,他玉筆幾劃,符文光芒大盛,“水湧火熾風雨從,流鈴擲火飛太空。急急記如律令!”
這句咒語一出,頓時另一股升力溫和地托起了貝凡的身體,這力量溫和卻速度極快,幾乎是在下一秒将貝凡整個扔了上去。
貝凡一上去落在地面上,就十分圓潤地滾出去好幾圈,魚尾巴雖然在水裏威風得很,但在地面之上卻莫得排面。
他就像一根掉在地上的擀面杖無法自主停止翻滾,直到他的身體重重撞上了什麽很硬的東西,這才勉強停了下來。
貝凡掙紮着把自己翻了個面,看清了自己撞到的這東西,卻是在剛剛城鎮移動中,一座升到地面之上的大石碑。
這面朝斷崖的石碑之上,用古老失傳的語言寫了一個巨大的“歸”字,而在這個字的凹痕紋路上,卻仿佛也有着天上八座懸棺塔的不詳紅光在隐約閃爍。
這種文字貝凡看不懂,也不去自尋煩惱。他此時記挂着坑底那只把他扔上來的香噴噴的人類,立刻動用自己此時所有的智慧,雙手和魚尾抵住石碑的底座一齊用力,把自己順利地從反方向滾了回去。
在快速旋轉時,貝凡看不清旁邊的景象,難以判斷自己距離斷崖的距離。直到他聽到邙明的一聲大喊“別下來”後,立刻伸出手扒住地面,這才将将把自己停在差那麽一丢丢就滾下去的高崖邊緣,極為驚險地穩住了自己的身體。
貝凡驚慌地向外面扒拉了一會,才把自己掉下去的一小截尾巴拽上來,然後拍着胸口慶幸,剛剛就差那麽一點點又要重新掉下去了,真是好險。
他想起了提醒自己注意的邙明,連忙在地上撐起肚子,以肚皮頂地,将整個身體旋轉掉頭,把自己的小腦袋伸到了高地邊緣,向下探看。
在下面幾乎化成陰冷實體的陰煞黑氣中,他看到了剛才那只巨型血泥娃娃不僅滿血複活,甚至還完成了加強進化,他完全喪失了人類的神志,完全不記得剛才與他做過約定的邙明,反而充滿了殺意。
而正處在尖叫中心的邙明,卻已經周身纏繞着閃電,與鬼娃娃正式交上了手。
比起血泥娃娃随意踩踏棺材的這種不文明行為,邙明則顯得更具有社會責任心。他的力量被這個邪陣壓制太多,要随機應變地化解巨型血泥娃娃的攻擊,還要同時照顧着地面的棺材別被這個巨鬼打碎,否則裏面東西跑出來,大家一起來場墳頭蹦迪,可就不美妙了。
但事與願違,即使是邙明花費不少力氣去保護的棺材,在戰場的波及下,也開始逐漸蘇醒。
拴在綁縛着棺材的玄鐵鎖鏈上的骨鈴,輕輕晃了一下,發出“叮”的一聲的脆響,引得魂魄都一同顫動。
這些骨鈴都是經過特殊處理的,不會因為外力而震響,如今發聲示警……只有一種可能。
那具棺材輕微地晃動了一下,裏面真的有東西“活”了過來。
而趴在上邊觀戰的貝凡是看不出這些細節門道的,此時他已經無聊地搖起了尾巴,見下面打得熱火朝天的,好像也沒自己什麽事,想了想雙手作擴音喇叭狀放在嘴邊,對人類鼓勵道:“加油哦。”
作者有話要說: 下面和大家分享一下,美味佳肴“炸魚柳”的準備過程:
1. 将貝凡放到鋪滿面粉的托盤上。
2. 等候幾分鐘,他會把自己渾身滾滿面粉。
3. 若您準備了花生碎、面包屑等在魚柳出鍋後蘸取的輔料,請記得把它們放到貝凡夠不到的地方,否則您的魚會将這些食材統統吃掉。
以上就是準備“炸魚柳”時的小訣竅了,最後祝大家用餐愉快!
———————————————
引用:
1. “水湧火熾風雨從,流鈴擲火飛太空。急急如律令!”
引用于“太一神咒”《太上三洞神咒卷之五 祈禳驅治諸咒》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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