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天已經黑了,夜晚月光稀疏,依稀能見到星光。

蜀地城郊,在遠離國道的一片平坦的草地上,一個身穿西裝的男人手中捏着一張符紙。那紙符上仿若電影特效一般,懸空漂着一艘迷你型的血紅色小船,那小船搖晃兩下後消散在空氣中,暗紅的幽光終于熄滅了。

他身邊一連站了十二位黑衣保镖,對于雇主這反科學的現象,他們一個個恍若不覺,都十分有職業素養。

直到他們聽到身邊的灌木叢中傳來聲音,距離最近的保镖立刻做出反應,迅速地抽出佩戴的利器向灌木叢中打去。

灌木叢中伸出一只人手,用極為巧妙的柔勁與那刀刃貼肉而過,卻毫發無傷。那人屈指在刀面上一彈,就将那利器的來勢直接換了個方向。

看出是個高手,保镖不敢托大,與附近的三名保镖一起圍住了灌木叢。

很快,裏面的人鑽了出來,保镖看在月色下看清他的臉,立刻惶然收手,退後行禮道:“小聞總。”

明明這草原附近沒有河流也沒有湖水,出來的人卻連眉毛都在滴水,仿佛整個人被泡過一樣,全身衣服都濕透了。

邙明仍在咳嗽,“哥……咳,好久不見。”

被保镖團團簇擁着的男人聞聲回頭,瞥了一眼邙明,冷淡道:“半個多月杳無音信,我都要以為你死了。爸問了我好幾次為什麽你的電話打不通,一會自己去解釋。”

邙明揚起手中被水鬼利爪穿出一個窟窿的手機,“不好意思,手機壞了。”

聞陵終于轉過身來,與邙明有六七分相似的臉上,對着親弟弟卻依然冷淡,他的目光凝聚在那慘遭毒害的手機上,一時沒說話。

邙明知道聞陵在等他給一個解釋,但他們兄弟都是聰明人,又熟悉彼此性格,所以這件事不好糊弄。

聞陵臉色依然冷漠,“你是不是忘了媽走之前,對我們最後的囑咐?”

“我怎麽可能忘?她說的第一件事,就是你、我、以及我們的血系後代,都不準迷信神鬼之事,更是一生不許入玄門。第二件事是不許你我改戶口本,跟了她的姓。”邙明懶懶道,“反正早就違反了一半,我現在已經改姓邙了,別的你就別問了,問就是我在師門學的是太極拳,關于這一點,我自己那套房子的小區裏,晚上跳廣場舞的老太太和老大姐們都能證明。”

聞陵:“…………”

邙明瞥了一眼聞陵手指沾染的符紙灰燼,義正言辭道:“我懂得,有疑問就讀馬列毛鄧,學習自然科學,沒事不搞什麽封建迷信,堅決抵制不科學思想,要做社會主義接班人!你放心,我回去就和爸說,我只是在沒有手機信號的偏遠地區發現了古滇語真跡,研究畢業課題研究得太入迷了而已,這才忘了時間。”

這套解釋應付得很勉強,但起碼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聞陵不知道信了多少,但已不再咄咄逼人。

邙明甩了甩頭上的水,走到了聞陵身邊,神态自然的問道:“哥,你來川蜀做什麽?”

聞陵神色緩和了些,“我們集團在四年前,曾經在這邊與贏氏地産合資做過一個房地産項目,我這次過來,是做最後的驗收。”

邙明想思索一下,便明白過味來,“贏伯父、伯母年紀大了,這些年很不容易,尤其是在他們痛失獨子後,二老的身體和精神狀況就一直不樂觀。咱們年輕人不怕折騰,多出點力,就別叫他們來往奔波了。不過……我對這個項目也有印象,我記得咱們公司占比的股份不多,遠不至于請動你這位大老板親自前來驗收。”

他看着聞陵的臉色,狀似無意道:“這個項目,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當年就是贏氏地産的少主——贏禮哥親自牽頭做的。哥你對這項目這麽上心,看來這些年過去……你還是沒能忘了他。”

說記起“贏禮”這個名字,聞陵立刻皺起眉看了他一眼,态度出乎意料地重新冷下來。

他什麽都沒說,甚至一副不想和親弟弟再說一句話的樣子,轉身就走。

邙明卻沒有跟上去。

聞總和保镖們走了幾步,才發現少了個人,聞陵站住,不滿道:“你還想幹什麽?再不走,我叫人把你綁回去!”

夜色溫柔地披下,遮住邙明半邊臉上的神色,只聽得到他聲音的溫度,比微涼的夜風溫暖,“我還不能回家……有個很重要的約定,我還沒赴約。”

片刻後,他低聲輕笑,“再說……哥啊,你真是小看我了。就這十二個退役的特種兵保镖,困得住我?”

月亮落下後,便會有太陽升起,晝夜複轉,是亘古不歇的真理。

只是歸鏡湖總是有一場散不開的霧,讓一切都變得朦胧撲朔。

在太陽西下時,貝凡來到了湖水表面,以往只在深水區活動的他,最近也時不時地浮到水面上。

他如同一條死魚般漂在湖面之上,只覺得魚生晦暗無望。湖裏的魚蝦蟹貝被他翻來覆去吃了個遍,以前覺得尚可入口的食物,在他舔過最美味的人類後,已經黯然失去了所有的色彩。

自從邙明離開後,他也失去了自己的夢想,變成了一條沒有夢想的鹹魚。

在水面上漂浮的貝凡,從水中擡起手臂,在空中感受着空氣中皮膚的幹度。

……離開水面,短時間內到陸地上來,似乎也不是完全無法忍受的事?

可是人類已經走了。

對于這件事思來想去也沒有解決方案的貝凡,在落日西下夜幕降臨後,情緒低落地回到了水底,回到了他經常睡覺的那個冰冷的石頭窩。

他把自己縮了回去,用頭發包好全身,委委屈屈地睡下了。

只希望今天晚上還能夢到人類,自己在夢裏多吃一點,也算是全了一樁心願。

時間慢慢過去,天色漸暗,湖水轉涼,在月亮終于慢慢移到天空正上方時,本來正在酣睡的貝凡,卻突然警覺地睜開了眼。

湖水傳來了細微的異常波動。

他能感受到,有什麽東西……到了湖面上。

作者有話要說:  貝凡同款鹹魚躺等身限量抱枕,即将開售啦!原價100多200多300多的抱枕,現在統統20塊!統統20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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