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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家當時到處宣揚的時候,只說太子于尹府逗留了半日。因尹蘭池當時沒發揮好,于太子面前丢了臉,所以,幾個姑娘在太子面前獻技的事兒,自是沒說。
尹家沒說,太子更不可能到處說。所以,此番衆人聽到太後這樣的話,個個也都十分好奇。
宮裏的人,誰不知太子棋術精湛。而能與太子棋逢對手,那絕對是厲害的。
一向低調少言的郭淑妃聽了,都忍不住關心問:“儉之,你快說說,到底是哪位尹姑娘。”
郭淑妃話才說完,就見皇後目光朝她掃來。她忽然意識到自己似乎多嘴了,忙閉了嘴又乖乖縮在一旁,裝個鹌鹑。
皇後目光頗厭惡的在郭淑妃身上刮了下,而後轉向太子,興致遠不如方才郭淑妃的高,甚至透着幾分不耐煩:“也別賣關子了,你皇祖母讓你說,趕緊說吧。”
太子從諸皇子中走出來兩步,朝太後抱手彎腰:“回皇祖母的話,正是這位尹家的表姑娘。”
太後老人家是個十足十的戲精老太太,明明提前就知道了是誰,可也能裝得像是才剛剛知道一樣。自此,她更是一直拉着唐細手不肯松開了,甚至還破例要唐細坐在她身邊。
唐細自然不敢的,只敢垂着腦袋站在太後身邊。
而尹家那邊,包括尹老夫人在內的祖孫三個,臉色都不太好看。即便知道場合,想裝一裝,也是裝不下去的。
實在想不明白,為何放着好好的尹家兩個大家閨秀不喜歡,偏喜歡那個鄉下來的?尹老夫人滿腹狐疑,尹蘭萍雖然好奇,但畢竟與她貼身利益無關,她也不是特別在意。
但尹蘭池就不一樣了,她此刻恨得牙齒打顫。
太後戲演足了後,偏只留唐細一個人在身邊,別人都被打發走了,包括太子。尹老夫人帶着兩個孫女從太後那裏出來,尹蘭池沒忍住,一下子就哭了。
尹老夫人四下裏望了望,見周邊沒人,到底心疼孫女,就縱着她說:“想哭就哭吧,哭完了給我把眼淚擦了。莫要叫人瞧見,否則人家要笑話你。”
尹蘭池可以說是從小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這回載了跟頭,她着實委屈。
“我哪裏比不上她。”她堂堂閣老家的孫女,論身份品性,論才情容貌,又哪裏會輸給一個鄉下來的表妹?
從前她走到哪裏都是衆人的焦點,如今被一個鄉下來的丫頭搶了風頭,日後她還怎麽出門?
越想越想不通,但尹蘭池漸漸不哭了。她從小受到的教育是,哭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尹老夫人覺得此事實在蹊跷得過分,莫不是那丫頭懂什麽邪術?能讓人瞧上一眼就喜歡上?如若不然,怎麽初見太子出了風頭,初見太後,又得寵愛。
太後本來對唐細只是愛屋及烏,因為她寶貝孫兒喜歡,所以她才也喜歡。可獨處了幾個時辰後,太後倒是對這個外表溫柔美麗實則內心有主見有想法的姑娘真心喜歡上了。
身份低一些沒事,想了法子,總能把身份提上去。但若肚子裏沒貨,只是個空有其表的草包,太後倒是擔憂她能不能堪當太子妃大任了。
太子妃,那可是未來的皇後。若是壓不住人,後宮豈不是亂套了?
可如今瞧來,倒是她多慮了。眼前的人兒,倒是個通透讨喜的可人兒。
寶貝孫兒的終身幸福,她能幫是勢必要幫一把的。所以,從城郊的皇家梅林回來後沒兩天功夫,太後直接差了身邊最親的容姑姑去唐宅接人,她打算把唐細接到她身邊養幾日。
等過幾日,她再擇個合适的日子去跟皇帝說,就說她喜歡這丫頭,要收這丫頭做幹侄孫女。有了這樣一重身份在,那她和儉之的婚事就不成問題了。
尹氏那日在梅林沒能見着太後,但回來後也聽女兒說了,說太後是一位特別仁慈又和藹的老人家。眼下瞧見太後身邊的姑姑也十分和善可親,尹氏倒沒從前那麽擔心了。
來了京城也有段日子,太子都見過幾回了,也算是見過些世面。
“細兒,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但宮裏不比宮外,該叮囑的還是要叮囑的,“凡事多聽聽容姑姑的話,莫要多看多打聽,乖乖的呆着就好。”
唐細一一應下來:“是,母親,女兒知道了。”
容姑姑笑着說:“夫人莫要擔心,姑娘這是讨了太後娘娘的歡心,太後尋她入宮去陪着她老人家幾日。宮裏有太後呢,姑娘會好好的。”
尹氏忙與容姑姑致謝道:“我們小地方來的,不懂許多規矩。細兒在若是有什麽地方沖撞了太後,還請姑姑您多照顧些。”
容姑姑始終笑容和藹,甚至為了安撫尹氏,過去拉着尹氏手拍了拍。
“夫人大可不必擔心。”
該說的都說了,尹氏覺得若是再多言,怕是人家要煩。所以,也适時識趣的閉了嘴。
一路跟着送到了門口,直到馬車徹底消失不見,尹氏這才憂心忡忡又戀戀不舍的折了回來。
容姑姑領着唐細去太後慈寧宮的時候,已經是傍晚黃昏時分。太後宮裏正在擺飯布菜,見唐細來了,太後朝她招手。
“來的正好,正好陪哀家吃飯。”
唐細扭頭看向容姑姑,容姑姑沖她使眼色。唐細會意,請了安後,倒是遵了太後懿旨坐了過去。
唐細還是怵的,方才一路走來,偌大的皇宮巍峨軒昂,走在狹長的甬道上,高高的院牆夾着窄窄的路,一眼看不到頭。宮裏處處可見的規矩森嚴,太後雖然仁慈,可她畢竟是太後,唐細也還是怕。
所以,伺候在太後身邊的時候,她總警醒着,生怕做錯了什麽。太後對她好,她也不敢真受了這份好,她還是知趣的。
唐細不過陪着太後吃了頓飯的功夫,她被太後接進宮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宮城。阖宮的太監宮女們都在替自己主子們打聽,想知道太後突然接了尹閣老外孫女入慈寧宮來住,到底是何意。
容姑姑把外頭的事兒說來給太後聽,太後只笑笑說:“讓他們去打聽吧,這事兒也瞞不住。”
又對唐細說:“今兒晚了,你便哪裏也別去,就陪着哀家。等明兒一早,你去皇後宮裏請個安便是了。”
皇後素來不喜歡太子,只喜歡齊王。連本來內定的太子妃人選她都能改指給齊王去,日後這丫頭若是做了她兒媳婦,少不得要受她磋磨刁難。
所以,這禮數還是不能少的。
太後說什麽,唐細都一一應下,然後認真遵從太後的意思去做,不敢出半點差池。次日唐細去給孟皇後請安,恰好孟婉沁也在。
孟皇後對唐細沒興趣,不過是瞧在太後面子上,才願意屈尊與她扯幾句閑話。但也只說了幾句,之後,她就以頭疼要休息為由,将人打發走了。
等唐細走後,孟婉沁起身,繞去皇後身邊,一邊幫她揉眉一邊問:“姑母,怎生太後娘娘突然
接了尹閣老的外孫女入宮來?”要接,也該是接尹家二姑娘才是。
孟婉沁心思多,又一顆心都撲在太子身上,所以但凡有個什麽風吹草動,她都覺得是太子要選妃了。雖然這回這個什麽尹閣老的外孫女出身低不靠譜,可若是太後喜歡,指了給太子做妃,也不是不可能。
皇後倒是沒往太子那邊想,只說:“或許她長得讨喜,得了太後的心。”
見姑母沒怎麽把這件事往心裏去,以孟婉沁如今的身份,也不好多問太子的事。所以,她很識趣的閉嘴了。
但沒幾日,太後找皇帝說要收尹閣老外孫女做幹侄孫女的事兒就傳得阖宮皆知。那日恰好孟婉沁進宮來陪皇後,自然也知道了這個消息。她忽然心裏更是确信,确定太子表哥多半是瞧上了這尹閣老外孫女。
趁皇後午休的時間,孟婉沁去了太後慈寧宮。說是去給太後請安,其實是知道這些日子來太子幾乎日日去慈寧宮,她是實在憋不住,想找太子問一問的。
已是冬月的尾聲,天氣越來越冷。常常隔三岔五就會落雪,屋檐下,更是結了猶如孩兒手臂般粗的冰錐子。
趁着太後午休的時間,唐細帶着兩個宮女親自去了趟禦膳房,給太後拿下午茶點心。屋子裏悶得太久,她也想出門去透透氣。
可沒想到,從禦膳房回來,腳才踏進慈寧宮宮門,就瞧見了立在一處角落的太子。太子身邊還站着個女子,雖然唐細不認識,但從衣着打扮上還是看得出來的,非富即貴。
跟在身邊的小宮女立即小聲提醒她:“姑娘,這是皇後的娘家侄女,孟小姐。”
唐細在的這些日子,太子日日來慈寧宮請安,常常在慈寧宮一坐就是兩三個時辰。偶爾的,也會與唐細對上一盤棋。
唐細平時雖然話不多,但耳朵一直都是豎着的。太後說的每一句話,她都牢牢記在了心裏。
所以,孟婉沁是誰,唐細心中自然再清楚不過了。
這位孟小姐是皇後娘家孟國公府的小姐,原該是鐵板釘釘的太子妃人選,可如今卻成了齊王未婚妻。
唐細不想攪了他們說話的興致,既然進不去,她打算先去外面溜達一會兒。正欲要轉身離開,那邊太子忽然對她說話。
“皇祖母一會兒醒了,怕還是得唐姑娘一旁伺候。這會兒也別走了,直接進去吧。”
被抓個正着,唐細臉有些熱,挺尴尬的。她慢慢轉過身子來,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只能朝太子露出一個甜甜的笑來。
仿佛只要她笑得甜,太子就不會計較她蹲牆角跟偷聽偷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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