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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宅的事, 自然是至關緊要的事,尤其如今太子妃還住在那兒。所以, 太子暫且也顧不上休息, 忙讓前來彙報的人進來。
“唐宅那邊出了什麽事?”見暗衛一進來後, 太子立即問,一臉的關切,生怕是出了事的。
太子總共派了七八個人盯在唐宅附近,幾個人分兩撥,是換班制的。幾個人中,有一個領頭的,底下人發現的事, 都彙報給這個領頭的暗衛知曉,然後再由這個人來彙報給太子。
聽手下人說這些日子太子妃在唐宅,那位新封為伯爵的趙将軍日日都往唐宅跑, 本來就覺得稀奇了, 如今竟然還瞧見了趙将軍和太子妃獨處一處。整個東宮,甚至可以說整個京城, 沒人不知道太子和太子妃夫婦的感情的, 所以,起初心中有所猜疑的時候,誰也不敢說什麽,怕會因此挑撥了兩位主子的感情。
可這些日子來,那位趙伯爺往唐家跑的也太勤了些吧。從前雖也跑得勤,可他不過是每隔個三五日才去一回, 如今都是天天去了。太子妃娘娘肯定是對趙伯爺沒意思的,但那趙伯爺……可不好說。
聽說,那趙伯爺和太子妃可是青梅竹馬呢。
最後幾人商議一番,最終決定還是如實禀明太子的好。但也不能說得太直白,所以,暗衛頭頭委婉道:“娘娘這些日子住在唐府,日日都很開心。娘娘平時除了陪着唐夫人外,就是和府上三小姐和小表少爺玩。”
太子一邊撥弄着茶碗蓋子,一邊聽,适時吹了吹沸水煮開的清茶後,擡眸問:“說你想說的話吧。”他知道,巴巴跑一趟來,怕不是簡單來彙報太子妃的日常的,想必是有什麽別的事情。
于是那暗衛才說:“自從娘娘回了娘家後,這些日子來,那趙伯爺也常常往唐府跑。今兒送個小木馬去,明兒送個弓.弩,後兒再送個毽子……總之,每天都有理由去唐府蹭飯吃。”
“娘娘跟唐小姐和聶公子玩,他也賴着不走。雖說也不是只有他們兩個人在,丫鬟婆子們都跟在左右,可……”
“可什麽?”太子擡眸看過來,缭繞的茶霧後,太子那雙透着些淩厲和精銳的眸子泛着光,一反素日的溫和,此刻的态度倒讓人望而生畏。
暗衛真恨不能抽自己倆嘴巴,瞧他這說的都是些啥。怎麽能說的這麽直白,不是心裏做好的準備,要委婉的嗎?
“屬下該死!”忙伏地請罪,“屬下口出狂言,罪該萬死。”
太子卻将茶盞擱在一邊案幾上,這才慢悠悠對匍匐在地上的人道:“那位趙伯爺,孤知道,他是唐老爺義子,與太子妃算是兄妹。太子妃回娘家省親,他身為兄長多去看看又何妨?何況,聶家夫婦不也常常往唐家跑嗎?”
“是,是,聶将軍和聶夫人也是日日去唐府吃晚飯,每日都是吃完飯再走的。這……這樣看來,那趙伯爺只是想和唐家人在一起而已,并……并沒什麽異常。”
太子心裏其實是覺得趙眠覺有異常的,只是不能說而已。
其一,為了這種捕風捉影的事情他就懷疑自己妻子和臣屬,實乃非明君所為。其二,若他當真把這些話聽進去了,也怕有損太子妃形象。所以,不管心裏是怎麽想的,反正面上至少不能承認。
太子說:“雖然你有錯,但念在你乃是無心之過,孤也不罰你。你先回去,日後但凡有事還是得事無巨細前來彙報,這是你職責所在,只是記住,不要再妄自揣測。”
“是,屬下明白。”暗衛承諾,“屬下定謹記殿下的話。”
太子原面色還挺好,他擅于控制自己的面部表情。可等暗衛一離開後,太子幾乎可以說是瞬間功夫來了個表情一百八十度大轉彎。萬德全從小伺候太子,太子的脾性和心理,他是摸得最清楚的。
方才暗衛來禀告情況的時候,他就知道,太子肯定是聽進去了。果然吧,臉色開始變了。
但萬德全也聰明,太子不說話,他也就不說話,免得撞槍口。
太子好像是怕人看出來他心裏在意一樣,慢悠悠坐着,耐着性子喝了一盞茶。茶喝完後,他才慢條斯理道:“更衣,去唐宅。”
萬德全心裏在笑,面上卻鎮定着故意問:“這麽晚了,殿下還要出門嗎?明兒一早還要早朝,殿下不如……明……兒……”被太子瞪了一眼,萬德全越說越小聲,最後倒不敢再吐出一個字來。
在娘家的這幾日,唐細過得非常開心。雖然在東宮的時候,她過得也不拘束,可這兩種生活感覺還是不一樣的。畢竟她從小就是在這樣的小富之家長大的,在乎的也不是榮華富貴,就這樣簡簡單單開開心心的日子,才是她向往的。
越來越冷了,天黑得早,唐家晚飯開得也早。吃完晚飯後,唐細并沒有立即回屋,而是在府上并不多大的園子裏溜達起來,消食。
她以為趙眠覺已經走了,可沒想到,飯後散步竟也能遇到他。
這些日子趙眠覺日日來,唐細其實心思還是敏感的,她有所察覺。所以,她問過自己母親,問是不是趙大哥從前也一樣,每天都來,她娘說他常來,但卻不是日日來。
當時唐細就心下有那麽一點點懷疑,但這種話,她不好意思和任何人說,包括她娘。
去年回娘家的時候,她也遇到趙眠覺了,當時太子還拿趙眠覺吃醋了。她當時倒沒多想,只覺得太子心眼小,現在再看,就覺得或許不是太子心眼小,而是她遲鈍。
可為什麽呢?哪怕趙大哥從前對她有些心思,可如今她都已經另嫁為他人婦了啊,而且那個“他人”還是太子,他怎麽敢對太子的女人起歪心思?
何況,他年紀也大了,二十好幾的人了,怎麽也不琢磨着娶個媳婦?
心裏沒有這個疑惑還行,一旦生了疑惑來,唐細就忍不住要挑明了去。和一個男人暧暧昧昧的,這也不是她喜歡的處事方式。
所以,此番又“偶遇”,唐細倒笑着主動與趙眠覺打招呼:“趙大哥還沒回去嗎?”
趙眠覺不是想纏着她,只是想遠遠看她幾眼罷了。他也知道,她如今成了親,做了太子妃,需要與她保持一定距離。
其實他內心也是十分糾結的,若當初他知道魏融那小子不會以真心對待她,他當初說什麽也會把她從魏融身邊“搶”來,而不是只打着兄妹的幌子。想當年,魏融是讀書人,有前途,而他不過一個混混,又無父無母,他拿什麽給她幸福?
後來他主動選擇參軍,不過也是為了她而已。
心中也總存着那麽點期許,想着,或許她和魏融不能成。若他建功立業回來了,她和魏融又沒能成,那他一定能給她幸福。
只是……她那麽好,就算魏融瞎了眼,自也有那不瞎眼的。
太子待她的好,他心中也明白,這也是他為何只敢暗中看她幾眼的原因。若太子待她不好,他早要籌謀着帶她走了,哪怕那個人是當朝太子、未來君主,他也不怕。他孤身一人,無父無母無兄弟,也沒什麽牽挂的。
“正打算回。
”他負手立在月下,英姿孔武的男人,在外威風凜凜的,大有氣吞山河之勢,可此時此刻,倒拘謹得像個孩子,鮮明的對比,倒顯得有些滑稽。
唐細看出了點他的緊張和無措來,心中的猜測,更是肯定了幾分。
于是唐細笑笑,倒十分自然的繼續說:“趙大哥回京也有一年了,這一年裏,想來也應酬過不少酒宴吧?”趙眠覺有爵位在身,又戰功顯赫,京城裏想拉攏他的人,想來是很多的。
更何況,他年輕有為,又生得英俊不俗,二八妙齡的女子想嫁他為妻的,想必也是為數不少的。
所以,唐細直戳正題,問:“就沒遇到過幾個心儀的姑娘?或者,就沒有媒婆登門給趙大哥說親?”
趙眠覺深深望了她一眼,倒也不瞞着,他道:“有是有,可都不是沖着我這個人來的,不過是沖着些身外之物來的,不談也罷。”
唐細不完全贊成這個話:“身外之物也是你自己憑本事掙來的,人家看中這些,說明看中的是你的本事,你的能力,這也是對你的一種認可啊。”夜空下,一身少婦人妝扮的嬌俏女子立在風中,燈籠暈出來的微弱光,襯得她像是騰雲駕霧一般,頗有些雲中仙子的意味。
趙眠覺看着人,心中更是一動。艱難挪開目光,趙眠覺道:“多謝太子妃娘娘關心,不過,我暫時倒也沒有想這麽多。”
唐細點頭:“婚姻大事,是一輩子的事情,的确需要謹慎一些。”唐細只是在委婉提點他,自然也不會逼他一定要去成親。
說完這個話題後,兩人一時倒都沉默住,不知道要說什麽了。
但很快,唐細又說起來,她笑着道:“其實緣分這種事情,真不好說的,誰也不知道老天爺是怎麽安排的。就比如我,從前和魏融的親事黃了,我爹随便湊外面帶了個人回來,讓我嫁給他。我對他初印象就不錯,當時也沒考慮許多,一咬牙就嫁了。再後來,得知了他真實身份後,也彷徨過。可沒想到,他那樣好的人,竟真的會一心一意待我好。我要什麽,他都會給我。”
趙眠覺也不蠢,他也聽得出來她這是在提醒他。
他很想問一句“你過得真的很開心”嗎,卻又覺得自己沒有立場和資格問,若真問了,反倒是會讓她為難。所以,他也只能作罷。
“時候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他跟她道別。
唐細知道他聽進去了,心下高興,忙也與她道別。
太子大晚上來唐宅,沒有走正門,所以,前頭唐兆成壓根不知道。他飛檐走壁,直接入的內院。方才園中太子妃與趙伯爺的談話,一幕幕他都清楚瞧在了眼中。
待得趙眠覺走後,他這才縱身一躍,從屋檐上躍至地上。聽到身後有動靜,唐細以為已經走了的趙眠覺又回來了呢,只當他是有什麽事忘了說,便一邊笑着回過身子去,一邊已經開口說了:“趙大哥是還有什麽話要說……”
那個“嗎”字沒說出口,在轉身看到身後的人其實是太子的時候,她就猛地閉了嘴。
唐細瞪大了眼睛瞪着身後籠在月光下的清冷男人,心下一陣發寒。同時也慶幸,還好她方才和趙眠覺沒什麽,要是真有什麽拉拉扯扯的出閣之處,估計真要解釋不清楚了。
伺候左右的宮婢早退散一旁,彎腰行禮:“奴婢見過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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